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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逸飛的表情是和心理活動全然不一樣的平靜。

作為一個盲人,他適時露出一點疑惑,動了動導盲杖,又是踫到什麼東西,于是更疑惑︰「請問?」

邊上一只手伸過來,拉住他往旁邊一帶。

有些焦苦的香氣飄過來,在清冷的早晨帶來了香甜的暖意。

任逸飛整個呆呆被帶走,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林先生?我剛剛是不是……」踢到什麼東西了?

薩曼放下拉他的手,語氣冷淡道︰「有人在你門口放了垃圾,惡作劇。」

「垃圾袋?可是剛剛不是塑料袋的感覺。」任逸飛搖搖頭。

薩曼看著這個有些礙事的npc,大拇指和食指指月復磨蹭著,還在反思自己那一瞬間極其不理智,甚至是怪異的行為。難不成是覺得這個npc可憐,忍不住照顧幾分?

「一會兒就有人把垃圾收拾掉了,你站在這里礙事。」

他一邊說,一邊抓住任逸飛的手腕,一路帶到樓梯口,把他的手按在扶手上︰「走吧。」

「可是我的門還沒關。」任逸飛轉過臉,看向自己公寓的方向。

花襯衫躺在門口,像是宿醉了,空氣中沒有很重的血腥味。

不知道第一現場在哪里。

這里不會是第一現場,門口若有打斗的聲音,他會第一時間醒來。

第一夜,死者是在‘鬼’離開十分鐘後被殺。速度快的話,從二樓到一樓廁所,三分鐘最多,足夠‘鬼’行凶。

第二夜,也就是昨天晚上,死者也是‘鬼’離開十分鐘後被殺。但是這一次似乎異常順利,死者幾乎沒有反抗,衣服都沒有亂。是死者不抗揍還是boss進化了?

他傾向第二種。

另外還有一點,無論是這個副本,還是喜喪副本,boss出來殺人的時間都在午夜。

這是否說明,‘鬼’殺玩家也是有時間段限制的?

比如,只能是子時?

「我幫你關門。」薩曼用冷聲冷氣劃下一條界限。

但是他才說完,那頭每天準點去買菜的大娘開了門,她一出來就看到了地上的花襯衫,還有刀子。

「啊————」大娘的籃子掉下去,「死、死人啦!」

尖叫聲開啟了第三日的早晨,npc們穿著睡衣從房里出來,玩家像是听到集結號,很快聚攏。

管理員紅著眼︰「我們公寓樓可從未發生過這種事,我們這一直就很和睦,從無爭吵。」

這話他昨天說過一次,然後下一秒就被死者老公打了臉。

跟著薩曼的玩家第一時間湊到薩曼身邊,嘴里喊著‘老大’,還特別奇怪地看了任逸飛好幾眼。

玩家通常不會和npc有親密接觸,一來可以避免莫名其妙就曝光冒金字,二來防止產生不必要的牽扯,多生事端。

這還是薩曼經常耳提面命的,所以這是?

薩曼既沒有和他多解釋,也沒有再理會任逸飛這個盲人青年npc,他蹲到尸體旁仔細檢查起來。

他們翻過尸體,尸體的胸口和地上都有血跡。這是全身上下唯一的傷口。

「看來這還是一朵心血玫瑰,求愛嗎?」學生玩家開玩笑。

血液是暗紅色的,看得出來是中毒了,但玩家里並沒有專門的醫生,無法分辨到底是什麼毒。

隨後他們從這個人身上搜到一個道具,是一張卡牌,卡牌上一個絞刑架。

「這不是問罪鎖麼?」有玩家認出了這個卡牌,一種有特別效果的高級道具。

「問罪鎖很好用,但是有個了解刺殺對象的前提。他怎麼會攜帶這種卡牌?」

「或許,這是一個職業殺手?」薩曼將卡牌丟回死者身上,「誰需要,可以拿走。不過這東西限制太大,多數時候不太好用。」

比如,遇上他這種有克制遠程攻擊的道具的人。

「職業殺手?」幾個玩家面面相覷,這副本還來了職業殺手……事情更復雜了。

薩曼身後那個年輕人的手指抽搐了一下,表情有些驚慌,他低下頭,不敢和尸體對視。

薩曼似乎感覺到,笑一閃而過。

「沒有屬于第二人的明顯痕跡,‘鬼’更加謹慎了。或者說,‘鬼’更加強大了。」

花襯衫被檢查過一遍,但是無論是指甲里還是衣服上,基本沒留下什麼痕跡。或許躺在這里後,‘鬼’還給他整理過儀容,頭發和衣服都是服帖的。

「玫瑰是什麼意思?游俠兒我明白,指代古時候的小混混,但是和這朵血玫瑰有什麼關系?難不成真是求愛?不可能吧?」

薩曼看著尸體,尸體的頭發和衣服,都打理得整整齊齊,就像‘鬼’在給一件禮物包上包裝,只為送出一朵血玫瑰。

求愛?他抬頭看向半開的門,那是盲人青年的公寓。

之後他又看向人群,樓梯口就站著盲人青年,他似乎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臉上露出後怕,抓著扶手的手也在顫抖。

但是再過一會兒,身為npc的他就會忘記這件事,也忘了此刻的不安恐懼。

倒襯得他是多此一舉——薩曼心想。

不,他本來就是多此一舉。

「能不能從化妝品入手?」學生玩家仔細觀察那張恐怖妝容,「擁有化妝品,化得還不錯,應該是女性吧?」

「未必,現在男青年也開始折騰自己了。若是類似網紅的工作,一般也都準備化妝品。」老年玩家搖搖頭,指著尸體的臉,「這個色號比較暗,反而是男性用得更多。當然,不排除女性也有,她們多作為修容使用。」

「無論如何,這都是一個可以考慮的線索。」薩曼最後總結,不知不覺,在玩家里他擁有了更多話語權。

除了這些,他們找不出更多線索,尸體卻開始消失。

「該叫孩子起床了。」

「該上班了。」

所有npc都像是接收到命令的機器人,開始運行固定程序。

任逸飛也開始呆滯地,一步一步走下樓梯。他每一腳抬起和落下的幅度幾乎沒有變化,外人看來非常詭異。

薩曼抬頭看了一眼,他站起來,輕輕帶上那扇半開的門,也關上自己異常的關心。

這就是npc,設定的紙片人。

任逸飛一直走到早餐店。

今天真的太早了,大姐夫婦還在切饅頭,第一鍋還在灶上蒸著。

牆上掛著的電視在重播昨日的地方新聞。

之前連環殺人案的通緝又掛出來了,希望廣大市民能提供更多線索。

原來被抓住的殺人犯被證實是模仿犯罪,因為嫌疑犯給受害者安裝假眼球的手法不一樣,所以官方認定之前幾起的真凶還沒有找到。

「我就說,這會兒還不太平。」大姐一听,立刻發表自己的看法,已經忘記了之前兩天她還說這個嫌疑犯賊眉鼠眼,看著就是凶手。

任逸飛隨口附和。

「說起來,你前天果然是因為衛家那兩個小兔崽子,才摔下樓梯的?」大姐忽然提到這件事。

「啊?」任逸飛裝傻。

大姐甩著面團︰「你就別瞞我了。整棟樓就數那兩個兔崽子最糟心,听說那天還差點把另一個孩子推進水里,家長去要說法,還讓這對兔崽子家里轟出來,嘖嘖嘖。」

任逸飛還是裝傻,熊孩子的身後多數有熊家。

……龍背山?龍背牆?

龍背山的典故,是說家長為了隱瞞孩子的錯誤,于是出去頂罪。那麼之前的年輕婦人被殺,是因為她選擇無腦維護自己的孩子,才有這種待遇?

「大姐,昨天我們樓里是不是有老太太和年輕人吵起來了?」他問。

「是啊,是個混混,不學好,故意在門口倒油,讓老人家摔了一跤,之後不……」大姐的臉詭異地卡頓了一下,再回來已經是滿面笑容,「小宋今天還是吃白饅頭?」

消失了,存在感消失了。

是因為花襯衫的尸體消失了,所以這個人的所有痕跡被掃除了?

昨天和老人吵架的果然是花襯衫。門口倒油?玩家會自己作死干出這種事?

聯系到昨日這人的黑臉,該不會被算計了吧?

任逸飛抿了下嘴唇,玩家里面也起內訌了,麻煩。

第一夜,第一個死者的便宜兒子和人起過沖突,但是她因為不耐煩沒有參與這件事,被視之為‘維護’。關鍵詞是‘龍背山’。

第二夜,第二個死者因為被人陷害,也就是門口倒油,惹到了老太太,兩人起了沖突,被視之為‘為害霸凌’。關鍵詞是‘游俠兒’。

僅僅是這樣還看不出什麼,若是加上最開始的副本關鍵詞‘鄰里’呢?

曝光的條件已經很明顯,破壞友好鄰里關系,就是觸發條件。

但是更可怕的是,昨天就有人看破了這個條件,轉手陷害了一個玩家。

他不免想起‘長孫’玩家,莫非用人命探路是老玩家的基本操作?

曝光的玩家是死亡第一序列,如果沒有玩家曝光,‘鬼’會怎麼樣?會隨機殺人嗎?

如果‘鬼’會隨機選定受害者,那麼陷害其他玩家,一可以自保,二能夠獲取更多有效信息,確實很有效。

如果是他,會不會選擇這種飲鴆止渴的方式?

任逸飛陷入沉思,殺一個人的好處這麼多,他真的不會心動?

對面公寓樓里的上班族和學生都開始出發。

這里是老城區,離新興城區遠,大家都得趕早。

他看到外賣員騎著電驢,看到房產中介叫出租,看到學生趕公交……這些人混跡人群中,卻是那樣格格不入。

一樣是外來者的任逸飛吸了一口豆漿,心里已經有了答案︰他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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