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來的故事中, 趙父後來高中仕途順利,平步青雲在朝中頗有地位後,就為長子趙瑾定了一門婚事。而對象就是這位出身河東世家, 沁水柳氏的柳小姐。
所以眼前少女還是趙瑾日後的未婚妻。
然而因為阿洛的緣故,他們的初遇並不如原定軌跡中那般美好,風流貴公子,名門佳人, 郎才女貌, 一見傾心——
阿洛看了眼趙瑾現在這副模樣, 營養不良, 又黑又瘦,一身破爛的乞丐樣。哪怕是自家親哥, 阿洛也夸不出多少好話來。柳娉婷得是有多瞎了眼才能對他一見傾心啊。
所謂主角氣運應該還包括一部分桃花運吧。
想到這為了試圖彌補一下, 阿洛出言道, 「姐姐, 我們是要去找爹的, 我不能跟你走。」
說這話時她還拉住了趙瑾的衣袖, 免得他再與人爭執,落得更壞的印象。但在趙瑾看來, 是以為小妹見他們人多勢眾害怕了, 心里對眼前的貴女更加不喜。
剛經歷過小妹險些被惡毒嬸娘賣了的事, 趙瑾正是極度敏感的時候。所以在察覺到柳娉婷還有身後僕婢的意圖後,反應才會那麼激烈。
甚至下意識對柳娉婷代入了看待惡毒嬸娘的眼光。
沒錯,任何想搶走他妹妹的人都是壞人。
其實人家也是溫柔善良的小姐姐的,見阿洛生得可愛處境又可憐, 不忍心讓她流浪街頭, 還要跟著哥哥乞討為生, 就想著帶回柳家。
在高門大戶里做丫鬟,尤其是在嫡出千金小姐身邊的,那待遇比平民家的姑娘還要好。她又那麼小,難道還會讓她做什麼粗重笨活不成。對于名門出身的柳娉婷來說,有著這樣的觀念很正常,連她身邊的人也會覺得自家小姐心慈,行事良善。
但趙瑾听了只會心里嗤笑,他便是走投無路山窮水盡了,也不會讓自己的親妹妹給人做丫鬟,賣身為奴失去自由。在這個封建古代社會,哪怕是給皇家做奴才,他也不願意。
而听到阿洛說尋父的話後,柳娉婷面色一赧,原來人家還真不是以乞討為生,只是因為尋父路上處境艱難了些。
她也不好再說什麼帶小妹妹回家,那不就是阻攔他們的孝心還有骨肉團聚。
對少年倒也沒有最初那麼討厭,只是更加覺得小姑娘可憐了。自我腦補著各種話本子里悲慘故事的柳娉婷,還讓人拿來一錠金元寶送給他們。
趙瑾卻面露嫌棄,直接拒絕了。只怕他拿了之後就要被人搶走,挨揍事小,擔心的是弟妹的安全。
柳娉婷也有名門小姐的傲氣,既然這窮酸少年不識好歹,她扭頭就走了。
事後想起來還是有些不忍心,想讓人送些糕點和碎銀子過去,婢女回來卻告訴她,那兄妹幾人已經不在原地了。
誰讓趙瑾擔心對方還會繼續惦記著他妹妹,或者這貴女一個不高興,不用說什麼,底下的僕婢就會來找他們麻煩。
河東柳氏,一听就不普通,無論哪樣,以他們人小力薄的現狀,都只有倒霉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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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趙瑾也沒有在城里的客棧住下,而是帶著弟弟妹妹尋了這里一間香火鼎盛的寺廟慈雲寺寄宿,既省錢又安全。
二郎和三郎都早睡了,阿洛還想著今天意外遇見柳娉婷的事。
很顯然的,兩人都沒有給對方留下什麼好印象。希望多年後再相見不會翻出這件事來。柳娉婷倒是還有可能,恐怕不會將未來的趙瑾和現在的乞丐少年聯系在一起。
但趙瑾的人設性格好像還有記仇這一點,當時報不了,也會暗戳戳記下後來百倍奉還。
「容容怎麼還沒睡啊,是不是覺得冷。」趙瑾抱著向寺里的僧人借的棉被回來,就看到小妹還沒有睡,于是習慣性模了模她的頭。這又是初秋早晚涼的天了,擔心弟妹會被凍著。
為了將原劇情拉回來一點,阿洛試探著對趙瑾道,「白天那個小姐姐真好看。」
趙瑾回想了一下,那時他听到要帶走小妹的話,一股子怒氣涌上心頭,都沒怎麼注意那貴女長什麼模樣。不過隱約記得是穿著湖綠色的繡花雲紋束腰裙,還有裹著的雪白色狐皮圍脖,看上去就精致貴氣,漂亮極了。
趙瑾像是明白了什麼,眸色越發溫柔,哄勸道,「容容不用羨慕她,大哥以後也會給容容買那麼漂亮的衣服的。」
他又壓低了聲音,似乎是只跟小妹一人偷偷說,「什麼河東柳氏,大哥以後也不會比他們差。」
他既已來到這個時代,也不可能會屈居人下的。
阿洛︰「……」我想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她也知道趙瑾說不會是什麼虛話,未來趙瑾權傾天下的時候,那些世家大族基本上是被他吊起來打,其中與他結親的柳氏也就稍微好了那麼一點。
只是這次誤了趙瑾的桃花,會不會影響他的氣運。
這點系統也有些心虛不確定,應該會影響一些吧。若是這樣,阿洛不免有些愧疚,趙瑾對她這個妹妹的確是好的沒話說。
系統安慰道,【沒關系,這朵桃花沒了,還有別的桃花呢。】
听系統這樣說,阿洛也安心了些,那就順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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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洛覺得自己的智商真的是被這三歲小身板給影響了,居然會做出昨日那樣的傻事來。哪怕想要另闢蹊徑,也有更好的方式麼。這慈雲寺香火鼎盛,來往人流不息,也比在城里大街上好多了。
靠著一張天然可愛賣萌臉,阿洛果然受到不少老夫人女眷的喜愛憐惜,路費干糧什麼的都有了,還有三郎在旁邊捧場搭檔,效果更好了。
而另一邊趙瑾也靠著聰明才智幫慈雲寺出主意解決了一些難事。
出家人大多還是慈悲為懷的,不至于對幾個孩子生出什麼歹心。
主持不單是送了些路費和干糧,還給他們介紹了一支前往江州的商旅隊伍。其中的老板與主持是老相識了,為人也很可靠,幾個孩子托付給他們,商旅老板拍著胸脯保證定會送到江州。
接下來的小半月路程十分順利,趙家兄妹也終于來到了江州,趙父在信上所說的寄住好友家——陸府。
趙士銘這人,自小資質出眾被稱贊為神童,五歲能詩七歲能賦,十歲便考上了童生,十六歲又得了秀才功名,可以說是一路順風順水,少年成名意氣風發。
沒想到他科考上的運氣到此就戛然而止,先是父母接連因病去世,守完父喪又守母喪,耽誤了兩輪科考。
後來連長兄也意外去世。關系著手足至親,趙士銘也放下了準備的科考,專心料理了長兄的婚事。還將父母留下的家產田地大半分給了寡嫂,以便她好再嫁或是安度後生。
兩年前愛妻生下幼女後撒手人寰,趙士銘很是消沉了一段時間。但為著幾個年幼的兒女,他還是振作了起來,重新投入科考之中,也好為去世的妻子掙個追封誥命,不讓她受委屈。
只是接連錯過幾次科考後,策論試題不知翻新了多少,且正好踫上一位偏好不合的考官,趙士銘就遺憾的名落孫山了。
落榜後趙士銘本來是打算回鄉再接再厲的,這時就有一位至交好友陸雲朝就邀請他到家中讀書。
陸家在江州也是有名的大戶人家,家境比趙家殷實得多,也有許多科考所需的經史子集,而且陸雲朝已經是舉人了,下一步便準備應試,正好可以指點他許多,兩人互相交流學問。
陸雲朝是知道自己這位好友的才學的,只不過近些年時運不濟才沉寂至今,加上兩人交情莫逆,他便有心幫扶一把。
在他的盛情邀請下,趙士銘便答應了下來,托人傳信給老家,拜托大嫂照顧他的幾個年幼的孩子。
趙士銘在陸府一住就是一年多,期間兩人還出去游學了幾趟,拜訪大儒名士求學。
趙士銘也不是不思念兒女的,他離鄉赴考時幼女還在襁褓中嗷嗷待哺,二郎三郎他們也都還小,不知現在長高了沒有,大郎也才啟蒙了沒兩年,在家中可有忘了讀書識字。
想到這趙士銘忍不住嘆了一聲。
身邊的好友陸雲朝安慰他道,「待你高中後再去接你的兒女,豈不是更好。」
趙士銘也明白這道理,他年少成名,中間卻蹉跎了這麼多年,趙士銘自己雖不曾消沉氣餒,但鄉里不少人認為他走背運,甚至覺得他以後也考不上了。
他若就這麼回去,難免被人指點,連帶兒女也遭人笑話。
唯有待他高中揚眉吐氣後,才能教兒女跟他享福。
趙士銘與陸雲朝又討論了一下來年應試策論題目,這時陸府管家敲門進來,躬身行禮道,「老爺,門外有人找,是幾個孩子,說是來尋他們的父親趙士銘趙先生。」
說這話時還忍不住看了趙士銘一眼,老實說,那幾個孩子看起來挺可憐的。
趙士銘臉色一變,又听了管家對那幾個孩子的大致形容,渾然不像他印象中的兒女,但若是好好在家養著的,又怎麼會千里迢迢找到這里來。
想到某些可能,趙士銘的心已經沉到了谷底,甚至顧不得君子儀態,就往前廳趕去了。
到江州後,趙瑾就帶著弟妹與商旅作別下船了,本來身上還有不少余錢,夠置辦新衣物的。但趙瑾怕出什麼意外,還是急著來陸府尋父了,再說了總要教他那個便宜爹知道兒女有多慘的。
好在陸府挺有規矩的,也未出現下人看輕將他們趕出去的情況。傳了話沒多久就將他們領到前廳了。
這還得歸功于陸府管家,他雖也模不清狀況,但趙先生是他們老爺的至交好友,哪怕只是疑似,也不好讓幾個孩子在門口等著,立馬迎了進來。
趙瑾牽著弟弟妹妹的手,抿緊了唇,背脊挺得直直的,免得叫人看輕了。
他雖一心來尋這位名義上的父親,但臨了也沒什麼底氣。擔心可能會出現的各種情況,比如他爹是個糊涂蛋,又或者在這邊琵琶別抱早就把老家兒女拋到腦後了等等。
二郎三郎有些拘謹,後者還怕怕的,還是阿洛拍著他的肩膀安慰他。從系統那里了解過大致劇情的她,知道趙父是個極為疼愛兒女的慈父。
沒等多久,就有位身著藍色儒士服的男子飛奔著快步進來,見到他們後神色立刻激動了起來,然後立馬俯摟住了幾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