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大哥鐘粱接送阿洛從少年宮回來, 晚飯後阿洛本來想收拾一下碗筷,被嫂子呂娟笑著攔下了,「秀秀還要準備比賽呢, 這些活我來做就好,別傷著手了。」
其實像原主這樣大的孩子, 在農村已經是半個勞動力了,因為練琴的事,家里已經很少讓她干活了。在鐘秀還沒有參加比賽拿獎金出名之前,村子里不少人都在笑話鐘家養了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小姐。
事實上原主也有盡量幫忙做一些輕便不容易傷手的活計, 家里不容易,她也不想當吃白飯的。
入圍賽的時候嫂子呂娟和父親鐘大山都陪同旁觀在場,之後呂娟對待阿洛這個小姑子態度儼然熱情了許多,當然以往也不錯, 只是現在跟看寶貝一樣似的。
鐘母抱著孫子的也沒說什麼,鐘大山倒是拿旱煙桿子敲了一下兒子, 「去幫你媳婦干活。」
鐘粱喝完菜湯, 隨意擦了擦嘴,一口應下, 「好咧。」
鐘母坐在門口又和鐘大山絮絮叨叨地聊了一些事,比如村里的王支書召集村里條件好的人家, 湊了一些錢想資助鐘秀的鋼琴比賽。
隨著鐘秀次次都能捧回獎杯,甚至還上了報紙, 村里也開始意識到這是集體的面子榮耀了。听說這次還能去省里參賽,便來說了這事,來的時候正好趕上鐘大山送閨女進縣里練琴不在家,就和鐘母先說了,表示這是村里的一點心意。
鐘母有點心動, 光是這去省里比賽花銷就不少。鐘大山準備把房子和田地抵押的事她也知道,家里負擔這麼重,要是接受村里人的幫助,總能減輕一些。
鐘大山有一搭沒一搭的抽著旱煙,沉默著听鐘母說完了,然後才開口道,「這錢咱先不收,家里也沒到掏空的地步,村里家家戶戶也都不容易,咱也不好欠村里人情。」
鐘大山有時就是這麼個倔脾氣,讓人看著古怪。在鐘秀比賽拿獎出名後,也曾有人找上門來,讓他閨女去什麼商演給人酒席捧場什麼的,或多或少總有一筆酬金。偏偏都被鐘大山給回絕了,讓女兒專心學琴不要為家里的事分心。
有人想花錢買比賽名額的事,鐘大山沒有和家人說,他怕兒子兒媳心里有什麼想法。
五萬塊對他們這樣的窮苦人家來說,的確是很大的一筆錢,但是早在比賽前于老師就詳細告訴他了,若是贏到最後,他的女兒將會得到最好的機會,想象不到的資源培養。
她的命運從此都會發生改變,這是花多少錢都買不來的。
鐘大山雖然什麼也沒說,但阿洛卻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
她猜測著,也許宋曼青的父母已經開始出手了。
阿洛不覺得自己以絕對實力入圍並通過初賽,就能讓有心人知難而退,有的惡念一旦滋生起來就難以壓下,甚至還會反向刺激。阿洛有自信不會像原主那樣被傷害到,但為防著一些下三濫的手段,還是提早和家人打個預防針為好。
這樣想著,阿洛沒有像往常那樣回屋看樂譜,而是借著于老師的叮囑,將原主的故事改頭換面和父母說了一遍。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她看得出來,原主的父母不僅是真心疼愛女兒,也是少有不糊涂的明白人。
鐘大山听了之後果然眉頭緊鎖,「于老師是關心我們家閨女,怕她出事啊。」
他又想起今天白天下午的事,他是二話不說給回絕了,可人家要是存了歹心,花錢來軟的不行,萬一來硬的害人怎麼辦。想到這鐘大山的心不免下沉了幾分吧。
「不會吧。」鐘母本來只當個可憐的故事听,但一套到自家閨女身上,立刻嚇得惴惴不安,「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壞心的人,好好的正道不走,走這種害人的歪門邪道,也不怕遭報應。」
鐘母是典型的華國農村婦女,大半輩子都待在村里,連省城都沒去過,認識的幾乎都是村里鄉里的人沾親帶故的,少有見識過人心險惡。
鐘粱從母親懷里接過已經呼呼大睡的兒子,搖頭道,「怎麼沒有,隔壁鄉紅河村村長家前幾年不是出了個省城師範的大學生麼,還大擺了好幾天的宴席。結果後來才發現是冒名頂替上去的,但人已經在學校讀了大半年了。那真正考上的姑娘也倒霉,家里本來就是個重男輕女的,不肯出錢供姑娘上學,又收了村長家的好處,就當這事沒發生過,那姑娘听說和家人斷絕關系跑去南方了。」
他又道,「我看小妹這麼優秀,肯定也會招人眼紅。」
呂娟也跟著點頭附和,她可是看到小妹在賽場上得到的掌聲是最多的,那些評委給的分也是最高的,要說沒有小人嫉妒那肯定是假的。
鐘大山最後發話,讓家里人小心點,閨女除了在縣里練琴就待在家里別亂跑了,讓鐘粱這個做大哥的好好照看著。這點鐘粱拍著胸脯應下了,誰要是想動他妹妹先過他這關。
不僅如此,鐘大山還出了趟門,找一圈村長村支書還有鐘家的幾家親戚。
原本閨女比賽這事,鐘大山沒怎麼跟村里人經常提起過,他一貫是個低調不愛炫耀張揚的性子。以往關于閨女的名聲,還是村里人從報紙上和拿回的獎杯知道的。
鐘家幾代都在三河村里,哪少得了親戚呢。平時來往哪怕不多,也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再說了鐘家閨女是鋼琴天才已經是十里八鄉遠近聞名的,沒少給三河村面上增光添彩,不然哪怕村支書號召,他們也不會願意湊錢資助。
鐘家閨女以後出人頭地,對他們未必沒有什麼好處。光是村長村支書他們,去縣里匯報也能多一筆可稱道的政績。
鐘大山口風也緊,沒說有人想花五萬塊買名額的事,只說有人對他家閨女比賽的事動了心眼,今天還來上門來了。
村長村支書他們立刻重視了起來,稍微調查了一下,就從村頭牛二那得知了最近的確有人在打听鐘家的情況。
若是放在平時也沒人奇怪,畢竟誰家要是出了個名人神童的,還不得多問一下。但鐘大山說了,現在是他閨女比賽的關鍵時刻,下場比賽取得第一名就能直接保送省決賽。
鐘大山沒說還有出國留學的機會,但光是去省里比賽就足以讓村長村支書他們上心了,不然不會提議湊錢資助的事。
至于會不會拿不到第一名,村長他們也沒想過,倒不是他們去看過比賽,而是鐘家這閨女自學了鋼琴後,參加的比賽除了冠軍就沒拿過其他的名次,但凡是去過鐘家的,都能看到那一溜的漂亮獎杯。
去省里比賽啊,那可不就是要一飛沖天,前途無量了。
村長立馬拍板,讓人多注意一下村里最近出現的生面孔,還有多看顧鐘家些。
結果沒兩天,就把人給逮住了。
不是別人,這人就是陳東。
陳東那天雖被宋父話里的狠意給嚇著了,但到底沒有抵得住五萬塊的誘惑。
後來再想想,只是讓一小姑娘參加不了比賽就能拿五萬塊,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買賣,也不一定要害人,也許用點其他的小手段就能成了。
比方說下點巴豆或是讓鐘家出點什麼事,讓人趕不上比賽。
在原來的故事里,陳東也是被宋父收買的小混混,而他運氣好,跟蹤著落單的鐘秀,趁人不注意就把人從山坡上推下去了,隨後怕被人發現就飛快跑了。
只是他以為頂多讓人昏迷幾天錯過比賽,但沒想到事後听說鐘家閨女頭部重傷甚至成了聾子。
陳東不過是個普通人,要說膽子也沒多大,出了這樣的事怕被警察抓起來坐牢,在宋父幾句話勸說下跑去了南方,承諾的錢也沒到手。
等到多年後風平浪靜,他才敢回來,而宋曼青一家早已經出國了。
陳東也不敢同人說這件事。後來宋曼青成了有名的鋼琴家後,陳東想拿這事去跟宋父要錢。宋父卻一點也不在意,甚至警告他爆出這事後他照樣是要坐牢的。
看著宋家意氣風發,光鮮亮麗,自己連一分錢也沒得到,還躲了那麼多年。就在一次醉酒時,陳東心情郁悶激動之下說了這事,而與他喝酒的朋友正好是個記者,听說這事與青年女鋼琴家宋曼青有關,便覺得是個大新聞。
最後在堅持不懈挖掘之下,查出了真相。
這回陳東是干不了什麼壞事,他趁著天黑才剛在鐘家附近蹲點一會兒,就被村里的人給逮住了,二話不說就把他扭送去派出所了。
陳東當然不可能承認自己想干壞事,說自己只是在村子里逛了逛,什麼都沒干呢。
但鐘大山直接在派出所跟警察同志說了,他前兩天想花錢買名額的事。這前腳想收買人家被拒絕,後腳就在人家附近轉來轉去,要說沒什麼壞心思,誰信呢。人家小偷盜匪也是這麼蹲點的,警察同志看陳東的眼神立刻就不對勁了,審訊了大半天。
陳東雖然心里慌,但也咬緊了牙沒說。
畢竟要是把宋父給說了出來,宋家肯定恨死他了,別說五萬塊了,他惦念的好處和體面工作徹底沒希望了。
因著陳東始終不肯說是誰托他想買比賽名額,加上三河村村民的證詞,派出所還是把人拘了兩天。
出了派出所之後,鐘大山對村長村支書還有其他村民連連感激道謝,其他人也紛紛擺手豪爽道,「都一個村的,這點忙不算什麼。」
「那小子賊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村長也是心有余悸,原以為是鐘大山的猜測,沒想到真有人為這比賽名額盯上了他家。這得虧是還沒做什麼就抓住了,要是趁著村里人不注意,鐘家就鐘大山和鐘粱兩個男人,平時還要下田勞作,進城賣菜的。一不小心讓壞人對鐘家閨女做點什麼,事後連哭都沒地哭去。
以後還是更得小心些。這回就一個人,萬一人家還有同伙呢。村長對鐘大山也叮囑了不少,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像他們這樣的農村家庭,出個人才不容易。
鐘大山連連點頭,到村後才與眾人分別深一腳淺一腳地朝家里的土房子回去了,本就沉默蒼老的面容上又多了幾絲皺紋。
「爹,怎麼樣了。」鐘粱迎上來急著問道。
鐘粱听他們說逮住一個家伙本來是想跟著去派出所的,但鐘大山讓他待在家照顧好母親媳婦還有妹妹,他也只好听話。
鐘大山把事情都跟兒子說了,五萬塊買名額的事也沒再瞞著,鐘粱听完後捏了捏拳頭,有些紅了眼楮,「爹,咱不能任由人這麼欺負。」
花錢想收買他們家讓小妹退賽,爹不肯答應居然就讓人在家附近轉悠蹲點,明擺著是想做點什麼。
他們鐘家堂堂正正沒做過什麼虧心事,小妹優秀會彈琴是自己的本事,憑什麼要被人這樣欺負。
鐘大山嘆了口氣,拿起煙桿又抽了幾口,「這事別跟你媽還有你媳婦說太多,免得她們跟著提心吊膽的,咱們什麼也不用做,小心點,只管讓你小妹好好比賽。」
鐘粱明白他爹的意思,那被抓到局子里的人都沒供出來背後指示的人,他們也不知道是誰盯著小妹的比賽名額,他們也只能小心防著,保護好小妹讓她順利比賽。
鐘家這邊心事重重的,另一邊宋家也沒好到哪去。听說陳東被抓進了局子,宋母嚇壞了,忍不住拍打宋父,「你讓他去干什麼事呢,怎麼被抓進局子了。不就是花錢收買名額的事嘛。」
這種事說出來是不體面,但也不至于讓人進局子啊。宋母猜測到了些什麼,卻不敢多想,越想越害怕。說到底他們也只是普通人家,真干了什麼違法犯罪的事,無異于會摧毀整個家庭。
宋父陰沉著臉,沒好氣道,「你不用多管。」
他也打听過了陳東在里面什麼也沒說,警察沒證據頂多關他兩天。其實就是招出來了,宋父也大可以不承認。目前最大的問題是陳東也沒能把事辦好。離市賽最後一輪就只剩幾天了,他也來不急再找人。
鐘家那邊軟硬不吃,這事過後肯定也有了戒備,再想動點什麼手腳已經難了。
難道就這麼放棄?不可能的,一想到女兒獲得冠軍後出國的機會,美好的未來,宋父臉色就變得格外猙獰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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