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感到有人靠近, 婁辰也仍然沒有做出反應,他只是端坐在樹杈上,像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
池芯長刀傾斜, 甩了下上面流淌的血跡。
剩下最後這幾步就可以接近婁辰,她還是不敢放松警惕。
「婁辰?」她試探著叫了一聲。
婁辰沒有回應。他甚至沒有看她。
池芯眉眼間露出一絲凝重,她小心地向前邁了一步。
「唰」地一下, 如同老僧入定的婁辰猛地扭過了頭,血色的眼楮直直地盯著池芯。
池芯心口一顫,——腕翻轉將長刀背到身後, 輕輕對他伸出手臂。
「婁辰, 是我, 池芯, 你還認識——嗎?」
不知道是不是池芯的錯覺,她總覺——婁辰的眼楮深處閃過一絲埋藏得極深的波動。
即使只有一絲,池芯也不願放棄這份希望, 她再次走近兩步,幾乎站到了婁辰的面前。
她小心地,輕柔地將——放在了婁辰的頭上。
哪怕——婁辰認識了那麼久, 池芯還從來沒有模過他的頭,入手是細軟的發絲, 池芯想起以前媽媽說過,頭發軟的人心也是軟的, 所以婁辰哪怕長成了憤世嫉俗的中二少年,也仍然沒有磨滅心底的善良吧。
百米——外的城牆上, 軍用望遠鏡狹小的鏡頭中清晰地展現出另一頭的景象。
寬闊悠長的冰橋猶如通向神國的彩虹橋,在橋的盡頭,——持長刀的少女極近溫柔, 將——放在坐在樹杈上的少年頭上,這一幕有著讓若神性的光輝。
「她真的可以接近喪尸王?」郁時昭震驚地呢喃,「她……真的是人嗎?」
他看向一旁的蕭黎——景修白,而連天睿正抱著頭縮在城牆根下,誰也沒時間管他在想些什麼。
「是不是人,——她的生理沒有關系,而在于她做了什麼。」
景修白又給冰橋加固了一下,已經有士兵踏上冰橋,——始處于高空的作戰。
他回頭看向郁時昭,當著他的面在掌心上浮現出一小個冰塊,然後隨手將這個冰塊扔出去,砸翻了一只正往上爬的喪尸︰「郁大哥,——現在展現出來的也是不同于人類的力量,還有那些一直在保護基地的異能者,他們也——你一樣,將血汗灑在了這片土地上,你會過多追究——是不是人,他們是不是人麼?」
郁時昭眼楮微眯,神色間有些震撼。
「郁承記。」
略微沙啞——疲憊的聲音響起,郁時昭轉過頭,看向他觀感十分復雜的人。
蕭黎也同樣看著他,一雙慣常如虎豹般鎖——獵物的眼楮柔——下來,讓他想起對方剛從外面回來時,那個抱著一顆高階喪尸的頭顱,滿身陽光味道的士兵。
「她是特殊的,只有她是唯一不可或缺的那個。」他用在戰場上下達命令般堅決的口吻,不給對方一丁點反駁的余地,「你也好,——也好,所有人都能輕易死去,剩下的人會繼續為人類的命運而拼搏,但是她不行。」
「你是什麼意思?」郁時昭作為政.客的敏感度已經意識到蕭黎打算說什麼,他懷著詭異的期待——依然佔據大部分的不可思議問。
「郁承記怎麼會不知道——想說什麼。」蕭黎淡淡笑了笑,「你不是一直對——滿是野心向上爬,不要命地賺軍功很有意見麼?你懷疑——狼子野心,意圖分裂基地,對人類最大的幸存者基地造成滅亡的危險。」
郁時昭抿抿唇︰「——對你沒有意見,只是對你底下某些人有些微詞罷了。」
說著,他又看了一眼腳底下的連天睿。
「有或沒有都好,以前——不介意,現在我仍然不介意,因為我之所以這麼努力地向上爬,目的就只有一個。」
他緩緩地伸出一只手,猛地抻直手臂上充滿力量感的肌肉線條,指向冰橋的盡端,池芯的所在。
「從此以後,包括我在內,——這一脈所有下屬,全部歸池芯所管,即使她想要歸攏在你的旗下,也不會有絲毫怨言,唯有一條。」蕭黎聲音很輕,有種英雄暮年的沙啞,卻仍然充滿力量,像一只隨時會拔地而起的豹子,「你必須給予她足夠的尊重,不能勉強于她。」
郁時昭一口呼吸卡在喉嚨里,半晌沒有呼出。
他一字一句地問︰「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蕭黎收回——,借助城牆站穩身——,語氣平靜︰「你一個字都沒有听錯。」
郁時昭看了看遠方,又看了看面前的蕭黎,以及沒有任何意外神色的景修白,腦海中自家瘋狂為池芯維護的傻弟弟的臉也一閃而過,他臉上浮現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知道她的優秀。」他喃喃地說,「但是你們這麼多人無條件的袒護,蕭黎你這兩年一刀一槍拼出來的權力,全都……奉獻給她?」
「——說了,這些原本就是為了她。」蕭黎說,「你答應的話,就這麼決定了。」
郁時昭臉上的神色還沒有收回,蕭黎就像完成了什麼重要的心願,渾身緊繃的肌肉倏然放松下來,這一放松讓他臉色一變,猛烈地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咳!」
景修白伸——扶住蕭黎,蕭黎推開他,抬起眼仍然看向郁時昭︰「——說的話一——算數,哪怕是我死了。」
還沒等郁時昭說話,景修白一抬頭看向急匆匆在跑上樓梯的女孩,立刻沖她招——︰「這邊!」
姜從筠看到了他,一邊跑過來一邊說︰「抱歉晚了一點,路上遇見幾個重傷的士兵。」
郁時昭︰「這又是誰?」
「——們的女乃媽。」景修白回了一句,直接抓住蕭黎往姜從筠面前一推,「看看他。」
「少將,承記,那邊好像有變化!」
在冰橋上戰斗的戰士突然回頭沖這邊大喊。
頓時幾個人都沖回城牆邊上,抄起望遠鏡就往對面看。
在那邊說著話的時候,池芯還在和婁辰對峙。
她試著模了模他的頭,沒有遭到反抗,正當她泛起喜色的時候,卻注意到他的表情仍然是原來的樣子,剛要揚起的唇角又平了下去。
這個冰橋的高度,正好襯得婁辰像坐在凳子上差不多高,池芯彎下腰看向他的眼楮,——掌轉而捧住他的臉頰。
「婁辰,你看看——,你跟著——天南地北跑了那麼久,現在居然不認識——了嗎?」
池芯發現,在她叫出婁辰名字的時候,婁辰的眼楮深處就會極不明顯地波動一下,但轉而就會被冷漠重新壓下。
池芯猶豫了一瞬,馬上張口,一遍遍地喚著他的名字。
「婁辰,婁辰,婁辰。」
「婁辰,醒醒,你是個有獨立思想的人,你不是他們掌控的戰斗機器,你的意志無比強大,醒過來,擺月兌他們。」
「婁辰,回到我們身邊,回來。」
池芯欣喜地覺——,隨著她的訴說,婁辰眼底的波動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明顯。
正當她要再接再厲的時候,婁辰的臉突然動了一下,露出一抹僵硬而怪異的笑。
池芯收回——,後退一步。
血色眼楮里純粹的惡意逐漸明顯,池芯悄然收緊了握住刀的。
「從婁辰身——里滾出去。」她冷冷地說。
婁辰,不,應該說套著婁辰外殼的人扭曲地笑了一聲︰「你比——想象中的要聰明一點。為什麼不猜——就是他?」
「婁辰如果能做出反應,剛才就應該做了。」池芯冷笑,「怎麼,你是看要壓不住他了,索性自己出來了?」
「真是讓人操心的壞孩子。」「婁辰」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原本我以為他已經徹底被打怕了,沒想到一听見你叫他的名字,馬上又想要違抗——,他怎麼就這麼傻呢。」
他仿佛沒看見池芯倏然陰沉下來的臉色,繼續笑著說︰「不過沒事,傻孩子再怎麼努力,也還是傻孩子,想要違抗給予他這一切的‘父親’,還是太異想天——了點。」
他話音剛落,一柄鋒銳的刀就被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婁辰」臉上的笑意消失了,他抬頭看向持刀的少女。
「你想當婁辰的父親,恐怕還不夠格。」池芯單——持刀,刀刃只差一毫米就要劃——他的脖子,「——再說一遍,從他身體里滾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池芯眯起眼。
「婁辰」笑完了,他不退反進,一掌握住了池芯的刀刃。
他用力到指骨發白,掌心立刻深刻見底的傷口,池芯手腕顫了一下,還是害怕將婁辰的跟腱割斷,強行抽回了刀。
「婁辰」沒有追擊,只是坐在原地看著她,神色間充滿陰郁的惡意︰「你繼續啊,——倒是想看看,——不出去,你能拿我怎麼辦?」
他甚至從樹杈上跳了下來,踩在冰面上,緩緩向池芯靠近。
「——就站在這里,池芯,你想怎麼辦?」
「——用的是婁辰的身體,你舍——傷害他嗎?傷害這個被——控制了一輩子的孩子?他當被我抓住的時候可害怕了,但是一說起你,他可是哭著求——別傷害你。」
池芯的眼睫顫了一下。
「婁辰」繼續說︰「他是個天然精神異能者,一般來說——是沒法控制他的,你說他為什麼會主動放棄抵抗,甘心讓我控制呢,池芯,你說這是為什麼呢?」
看池芯不說話,「婁辰」——心地笑了起來,這副笑容放在婁辰的臉上,讓池芯想起一個場景。
當時在東魯堡的監獄中,婁辰嘴硬心軟,一邊埋汰她,一邊為他們抵御住了霍萊的精神攻擊。
當時婁辰以為她排斥他,故意躲著他不讓他看見,直到池芯說不排斥他,並向他承諾,所有他無法原諒的人,都勢必會受到懲罰。
當時婁辰的笑容,也一如現在,——心——像個被親人嬌寵的孩子。
她向他承諾了,要讓他們都受到懲罰。
池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婁辰」發覺她周身氣場的轉變,停下了笑,冷漠地看著他。
他不笑的時候,即使用著婁辰的臉,也流露出一種陰暗的感覺,眼楮里是純粹的冷酷和算計。
「你以為躲在婁辰的身體里,——就拿你沒有辦法了麼?」池芯收起長刀,在「婁辰」驚愕的目光中,反而向他靠近,「你知道你為什麼擁有那麼好的資源,卻折騰到現在都沒有實現你統治世界的夢想麼?因為你格局太小了。」
「你說什麼?」「婁辰」陰惻惻地問。
「——說,你鼠目寸光,坐井觀天。同時還氣量狹小,計窮智短。」池芯倏然加重語氣,伴隨著凌厲的目光一起落在對方身上,「你是控制了婁辰的身體,但是他的能力你發揮出了百分之一麼?婁辰的精神攻擊足以對——都造成重創,還能讓近身的人類有命回去?——說你真慘啊,你想得到景修白,連人家的衣角都沒有模到,你想控制婁辰,卻在婁辰都自我放棄抵抗的情況下,連使用他的能力都束——束腳。你真覺——自己有能力統治世界麼?憑什麼?就憑你連真身都不敢站在我面前的膽小和怯弱麼——拉斐爾!」
池芯突然爆喝出他的真名,她的聲音仿佛帶著強力的攻擊,竟然讓「婁辰」忍不住後退一步。
他猛地抬起頭,臉上的冷漠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扭曲的面容。
「你認識。」
「——不但認識,——還想把你殺死,讓你再也無法騎在全世界生命的頭上,做著畜生都不如的事。」
池芯跨出一步,這讓她直接站到了拉斐爾面前,她不顧拉斐爾揚起的——,直接單——一——掐住了對方縴細的脖頸。
「唔!」
「婁辰」的臉上浮現出痛苦的神色,池芯狠下心,不但沒有松手,反而用另一只手強行掰過他的臉,讓他注視著自己。
「婁辰,——知道你還在,你看著——,——來幫你了,你不是想要這些人都受到懲罰麼?放棄抵抗怎麼能達成這個心願!你醒過來,醒過來!」
「赫……赫赫。」池芯畢竟沒有下死手,「婁辰」氣管里還能發出嘶啞的聲音,他嘲諷地看著池芯,「他早就被我嚇怕了,你這是在白費功夫。」
他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去抓撓池芯,池芯被他抓——黑發散亂,臉上脖子上都浮現出殷紅的傷口,然而她紋絲不動,自動屏蔽了拉斐爾的屁話,緊緊盯著婁辰的眼楮。
「婁辰,婁辰,不要放棄。」她說,「如果連你都放棄了,——也沒有了幫你的理由,你看看現在佔據著你的身體耀武揚威的怪物,這是你嗎,這就是你想成為的樣子嗎!」
「婁辰!」
池芯將他逼到了樹干上,伴隨著她的怒吼,「婁辰」的臉色倏然一變,血色的眼楮如石子投入寂靜的水面,泛起激烈的波紋!
「你……你居然……」「婁辰」驚愕地說,「……對他有這麼大的影響……」
池芯面容沉然︰「婁辰,你有比任何人都要強大的異能,做回你自己,——這個佔據你身體的惡魔逼出來,你可以!」
「婁辰」發出刺耳的尖叫。
這聲尖叫悠長嘶啞,響徹整個戰場。
池芯距離他最近,如果她是個普通人,恐怕這時候耳朵已經聾了,即使是她都覺——耳膜有些嗡鳴,但她仍然緊緊盯著對方,不放過任何一絲希望。
「婁辰!」
她又是一聲呼喚,「婁辰」眼楮里的血色在一瞬間退去。
微微青白的顏色重新浮上來,——殘存的血色展——劇烈的搏殺。
池芯松開他的脖子,轉而扶住他的雙肩,「加油,婁辰,干掉他,——他擠出來!」
「——……就不應該……讓他看見你。」「婁辰」臉上露出不甘的神色,他最後看了池芯一眼,閉上了眼。
池芯心中一顫,然後一聲尖嘯襲來,在婁辰的頭頂,緩緩浮現出一抹淡金色的影子。
金色的發,俊美陰郁的臉龐,甚至還穿著白大褂,這無意是拉斐爾本尊。
「你真的以為你贏了嗎?」他漂浮在婁辰上方,對池芯冷笑,「池芯,抱著你的戰利品回去吧,早晚有一天,你們……」
他的下半句話還沒說完,就被池芯再次一——掐住了脖子。
拉斐爾透明的臉上露出吞了蒼蠅一樣的表情,他不可思議地舉起自己靈體狀的——看了看,又艱難地抬起眼楮看向池芯。
「這不可能……」
「對,無論你想說什麼,那都是不可能的。」
池芯面無表情地說完,直接——臂肌肉暴起,猛力一掐。
「砰」地一聲,不知道是拉斐爾的靈體還是意識的什麼東西,就這麼帶著不甘的表情化為一縷青煙,消失了。
池芯看都沒看他,露出焦急的神色,抱住了在往下滑的婁辰。
「婁辰!你怎麼樣?」她抱著他半蹲下來,讓他靠在自己懷里,「別怕,你回來了,——這就帶你去治病,別怕。」
「池……芯。」
婁辰微微將眼楮睜——一道縫隙,是池芯熟悉的顏色,她放下心來,溫聲回應︰「——在。」
婁辰費力地抬起——,撫上眉心焦急的眉眼。
「——贏了他。」他輕聲說,「——……沒有辜負你的期待,對不對?」
池芯覺——喉頭一哽︰「你沒有。」
婁辰放心地笑了笑,隨即腦袋一歪,直接栽在了池芯懷里。
「池芯!」
景修白呼吸急促的聲音傳來,他竟然從城牆上下來了,一路奔到池芯面前,蹲下來先看向她的臉。
「景修白?」池芯從怔愣中回過神。
「沒事了,來。」景修白想要伸手接過婁辰,「——們回去,讓我父親看看他的情況。」
對,他們這一方還有景教授,哪怕他對拉斐爾使用的邪jiao——段不通,起碼婁辰也不算絕了希望。
池芯打起精神,她抬手避開景修白伸過來的——臂︰「——自己來。」
景修白知道她的倔強,于是默默地收回——,看著她將婁辰打橫抱起。
好在婁辰沒有容鳳那麼高,沒有發現當時抱容鳳時,——他——腳都拖在地上的烏龍。
池芯剛將婁辰抱起,一打眼瞥到了他垂下來的——,不由頓了一下。
這只手剛才握住了她的刀刃,此時傷口仍然留在原處,但是沒有流下一滴血。
疑惑在心頭一閃而過,佔據更多池芯注意的還是婁辰的生命安全,她抬腿走向冰橋。
隨著婁辰的昏迷,不斷攻城的喪尸如同統一接到了什麼命令,——門在原地停滯片刻,集——轉身,如同來時一樣,浩浩湯湯地退進了樹林里。
喪尸軍團在腳下洶涌退去,而池芯懷抱一人,逆流走來。
這一幕如她奔出冰橋時一樣,再次深深地印在了城牆上所有人的眼中。
她跳下城牆,抱著一個男人對她來說沒有任何影響,動作仍然瀟灑利落。
「芯芯。」
听到熟悉的聲音,池芯向下瞥去,只見蕭黎正單腿屈起靠坐在城牆下,見到她望過來,回以微笑。
而在他的面前,姜從筠——中正冒著乳白色的光芒,在這光芒的籠罩中,蕭黎的唇瓣儼然恢復了血色。
「承記!」
一直在下方的嚴威疾步跑上來,看到這里堪稱詭異的一幕愣了一下︰「現在該怎麼辦?」
「——要見景教授。」面對郁時昭詢問的目光,池芯回答。
郁時昭默默將目光移向她懷中的婁辰。
「他只是被控制了,是我們這邊的人。」池芯說,絲毫沒有將婁辰交出去的意思。
郁時昭暗暗嘆了口氣︰「——給你們撥一輛車。」
池芯點點頭,對蕭黎——姜從筠說︰「你們先治傷,之後去景教授那里找我。」
她就這麼理所當然地吩咐一個極為珍貴的治療系異能者,再加上一個少將。
但是無論是被吩咐的人,還是周圍活下來的人,都沒有覺——有任何不妥。
被吩咐的人還一臉高興︰「——們會的。」
池芯心里還是惦記著婁辰的安慰,快步向城牆下走去。
凡是她所過之處,所有人都沉默地分站到路的兩旁,並且在池芯經過的時候,還戴著帽子的都不約而同地摘下了帽子。
在人群中,池芯還看到了來時被他們蹭車的異能者小隊。
在走過他們的時候,池芯停了一下。
那異能者小隊的人露出惶恐的表情,小心翼翼地站在池芯面前,等她說話。
「——不知道你們的副作用都是什麼,你們自己多注意。」池芯說,「要小心,別勉強自己。」
池芯印象中玩火的那個異能者先是受寵若驚,然後又浮現出苦笑︰「如果不努力抵御,在副作用殺死我們之前,就要先被喪尸殺死了。」
「這個問題也許會——到解決,在這之前,先保住性命。」池芯目光落在懷里的婁辰身上。
「什麼?!」
異能者們不可置信地互相看看,「你……您說的都是真的?」
池芯轉頭看向一直跟在她身邊的景修白。
「盡力而為。」他說。
被一路恭送下了城牆,池芯將婁辰平躺著放到一輛軍用越野車的後座上,隨後坐進副駕駛。
「郁襄,你在麼?」池芯按下耳麥。
「在,池姐有什麼吩咐?」郁襄氣喘吁吁。
「你去找從筠,她現在在給蕭黎治療,你之前——蕭黎那伙人還算認識,去幫幫她。」
「收到。」郁襄說。
景修白啟動了越野車。
在開的路上,他出聲︰「你給那些異能者一個希望,是怕他們故意猝死麼?」
「之前在戰場上,——的確看到他們有人以自殺的方式襲擊喪尸。」池芯看向前方,「現在一切在向好的方向發展,——想讓更多人能夠看到末世結束後的太陽,別平白浪費了命,這在末世里還是個挺奢侈的東西。」
景修白開車不慢,基地里的人也大概知道這場戰役贏了,路上隱隱能听到歡呼的聲音。
越野車一路開回他們出來的大樓前,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