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池芯沖出去的那一刻, 除了景修白和郁襄,小隊里沒有一個人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直到池芯即將沖到雙頭蟒的面前,而雙頭蟒也張開血盆大口, 準備迎接這送上門的美食時,鄭俊志才驚愕地高喊出聲。
「開槍!射擊!」
他頓時顧不得激烈的槍聲還可能會找來更可怕的猛獸,想到這是容鳳交代要保護的人, 立刻下令全力出擊!
然而就在鄭俊志剛舉起槍的時候,從一旁伸出只手,直接——他的槍桿壓了下去。
鄭俊志回過頭, 正看到郁襄一邊把他的槍按下來, 一邊笑眯眯地對其他人說︰「別緊張, 別緊張, 有池女神主動上場,你們就看好戲吧。」
鄭俊志不可思議︰「你瘋了?還是你其實和她有什麼仇,想趁機害死她?!」
說著, 他強硬地一——將郁襄的手扒拉掉,再次端起了槍。
郁襄無語了一下︰「好家伙,沒看出你小子濃眉大眼的, 也是個善于腦補的。」
就在鄭俊志按下扳機的那一刻,一層幽藍色的冰壁將他的槍口包裹了起來, 他用力下按,卻無法射擊。
「?!」
不止是他, 其它小隊成員也面臨著同樣的震撼。
景修白隱沒指尖上的光暈,平靜地說︰「我不是反對你們幫忙, 但是在這種地方,尤其是晚上,最好還是不要弄出過多的聲音比較好。」
「你們都瘋了。」鄭俊志眼楮都快紅了, 「我不知道你們中間出了什麼問題,我無法眼睜睜地看著一個人去送死!」
「你這句話等會再說。」郁襄——他的腦袋強行掰過去,「你看啊!」
鄭俊志和其他人被迫扭頭看向前方。
雙頭巨蟒的頭暴露在月光下,那凹凸不平的表面布滿惡心的黏液,它的眼楮里充滿食欲和邪惡,——叉的舌頭向少女卷去!
「快閃開啊!」
一聲暴喝。
原來是阿虎實在不忍心見池芯血濺當場,直接掄著變成鐵疙瘩的槍就往上沖。
他們都以為會看到妙齡少女被野獸殘忍撕碎的一幕,連主動跑去救人的阿虎都不例外。
但是當接下來的一切——生在眼前,所有人都紛紛瞪大了眼楮。
只見那看起來柔弱漂亮的少女,不但沒有被巨蟒一口吞噬,反而在它低下頭的那一刻,猛然抽出了一——光芒森寒的長刀。
「噗呲。」
向池芯卷來的——叉肉舌,被池芯一刀穿透。
「嘶——」
巨蟒的兩只頭同時揚起,——出震天的痛呼,阿虎還維持著跑步的姿勢,半天沒有移動。
直到冰涼的液體濺上臉頰,還傳來淡淡的腥臭氣息,他才猛地反應過來,蹬蹬蹬暴退幾步,和其他人一起,沉默地看著一擊就中後,池芯不但沒有後退,反而在巨蟒再次沖她咬來時,就像蕩秋千一樣,一——抓住了它沒受傷的那條舌頭,直接一個甩蕩,落在了巨蟒的一只頭上!
所有人︰???
巨蟒徹底被激怒了,它迫不及待地要咬死這只孱弱的獵物,要用她的鮮血慰藉自己的痛苦。
于是它放棄了循循漸——,被池芯踩中的頭瘋狂搖晃著,另一只猙獰的大頭猛然向她襲來!
「小蛇蛇,你知不知道你越搖晃,我就越想在你頭上站穩。」
池芯視身後張開的,足以將她整個人吞下的巨口于無物,手中挽出一朵刀花,手腕翻轉,刀尖狠狠地戳入這只頭的七寸!
「!!」
巨蟒嗓子里——出不成音調的干嘶,被池芯踩中的那只頭眼眶劇縮,果然停止了搖晃。
「乖。」
池芯輕聲說著,在這只巨頭無——地垂下去時,輕巧地抽出染血的長刀,轉身借——一躍,讓這顆巨頭——揮了它最後的價值——當跳板。
兩個頭的巨蟒都不是池芯的對手,何況是已經死去一只頭的單頭蟒?
下面的人看著池芯如法炮制,輕輕松松就——巨蟒的另一個大頭也解決掉,在巨蟒倏然倒塌,她也跟著降落在地,一頭黑——揚起又落下。
池芯站起身,迎著月色,輕輕吹了下刀上的血漬。
然後她抬起眼看向眾人,明亮的雙瞳如旗幟般鮮明。
鄭俊志的脖子還僵硬地停在之前郁襄掰他的角度,久久沒有轉回來。
「池芯,你好歹之前——他們一個緩沖。」郁襄眼珠子轉了一圈,故作埋怨地說,「瞅你突然行動把人家嚇得。」
「什麼,不是不能發出太大聲音麼?」
池芯學了——前——著名武俠角色的動作,卻發現這雙頭蟒的血又黏又稠,壓根無法帥氣地吹下來,只好又甩了甩刀尖上的血,回頭疑惑地看向郁襄,「這不是挺好?一點聲音都沒有——出來。」
所有人都被她噎住,一句話都回不上。
「你……你……這……」
鄭俊志粗粗地喘了好幾口氣,瞪大的眼楮在池芯和倒塌的巨蟒身上來來回回轉了好幾圈,臉都漲紅了,才終于吐出來一口氣︰「……你到底是什麼怪物。」
池芯還沒等說話,郁襄差點又是一腳踹過去。
「你才是怪物,你全家都是怪物。」他罵罵咧咧,「這叫戰神懂嗎?來跟我念,戰——神——」
「慎言。」景修白也淡淡地跟了一句。
鄭俊志自知失言,他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嘴,回頭看到小隊其他——人心有戚戚焉的表情,知道好歹不是只有他一個人陷入這種困惑。
「對不起。」他誠懇地道歉,「只是剛才——生的一切……太過震撼,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應該沒有人能馬上反應過來吧。他在心中默默地說。
本來以為只是花瓶的大小姐突然暴起,掄起長刀三兩下宰了一條原本可能折幾個人才能殺掉的雙頭巨蟒,這反差簡直了。
「別著急,你現在的心態,我們都是經歷過來的。」郁襄頗為同情地拍拍他的肩,鄭俊志回頭和他對視,兩個男人在這種奇怪的地方,突然升出來了一股惺惺相惜之感。
「蟒類是群居動物,如果其中的一條被殺死了,其它的同族有——大可能會循著同伴的血液來報仇。」
還偏偏覺得他們受到的震撼還不夠大似的,景修白淡定地做了一番科普後,當著眾人的面抬起手。
鋪天蓋地的幽藍色光點在半空中凝結,它們漂浮在月光下,如夢幻的螢火蟲。
然後小隊的人就看見,剛才將他們槍口都封住的冰,結——的覆蓋在了死去的雙頭蟒尸體上,還在流血的傷口一下子就被凍上了。
不止是傷口,整條巨蟒都被景修白凍成了一條蟒干,保準沒有任何生物能嗅到它身上的任何味道了。
鄭俊志等人頓時啞然。
「老大果然是老大。」楊子撿回掉在地上,卻一直忘了撿的眼鏡重新戴回臉上,「他這到底讓我們來幫一群什麼……戰神?」
他顯然是想到了剛才郁襄的話。
郁襄說的時候不過腦子,他們卻不再敢輕視他們所說的任何話了。
池芯他們沒來得及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在這個時候,後面一直人事不省的姜從筠突然動了。
「從筠!」
池芯第一個沖過去,動作快到甚至能看到她拉出來的殘影,被她甩在後面的幾人面面相覷,同時露出苦笑。
池芯沒注意到後面的狀況,她直接沖到姜從筠面前,滿懷期待地看著她睜開了眼楮︰「你覺得怎麼樣,還有哪里難受嗎?」
姜從筠眼楮轉了一圈,在看到池芯和後面趕到的景修白和郁襄,蒼白的臉上露出一如既往的溫柔笑容,然後才問︰「我怎麼了?」
「你被水蛭咬了,這里的水蛭居然有毒,你一下子倒下去,我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池芯跪坐下來,讓她靠在自己腿上,看到她目光移向後面的小隊,「這個一會兒再和你解釋,你現在還好嗎?」
「原來是毒啊。」姜從筠喃喃了一句,隨即閉上了眼楮。
在小隊人沉默的注視下,她身體由內而外開始——出淡淡的白光。
兩個相互依偎的少女就像某種最聖潔的象征,在末世掙扎許久的人看到這一幕,竟然會有不自覺想要落淚的沖動。
幾秒鐘之後,姜從筠睜開了眼楮。
「剛才不太好,現在好了。」她說著,自己伸手解開了肩頭上綁的繃帶。
只見下午還呈蛛網狀向外蔓延的可怖傷口,現在已經完全消失了,少女的肌膚光潔如玉,看不出一絲受過傷的跡象。
除了池芯三人,後面的小隊五人全都瞪大了眼楮。
這一晚上,池芯覺得他們的眼珠子都要被瞪下來了。
「當時我不知道它還有毒,光覺得它——惡心了。」姜從筠從池芯懷里坐起來,帶著笑意打趣,「沒想到還蔓延得挺快,讓我自救都沒有反應過來。」
「沒事可太好了。」郁襄夸張地松了口氣,「你是不知道當女乃媽倒下之後,我們有多麼的弱小迷茫無助。」
景修白沒有說話,只是眼中流露出淺淺的笑意。
「去你的。」姜從筠笑罵。
看著她徹底恢復了,池芯也抿唇笑了笑,然後她轉過頭,看著沉默佇立的五人︰「現在你們知道,我們真不是胡鬧了吧?」
鄭俊志露出苦澀的表情︰「池……戰神,你就別打趣我們了,我們孤陋寡聞,有眼不識泰山,錯看您了。」
越在刀口舌忝血處討生活的人,越敬畏實。
而池芯無疑已經站在了——的最頂端,再加上她各具千秋的小隊成員,這支隊伍如果說他們是來屠龍的,鄭俊志都信。
「可別這麼叫,還是叫我池芯就行了。」打個寒顫。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她的稱呼真是開——了——多,什麼池姐池女神她也就忍了,現在還來個池戰神,讓她覺得成了個游戲里的npc,只有代稱沒有名字的那種。
「叫池姐,池芯的後援團都是這麼叫的。」郁襄慫恿。
得來了池芯眼波一橫。
雖然雙頭蟒已經徹底被景修白凍成了冷鮮,但是之前戰斗時流出的血還是存在一定的隱患,幾人連夜搬家,換到另一片相對安全帶區域。
既然已經暴露了——,鄭俊志的小隊自然完全收起了之前的輕視,他們重新坐下來,姜從筠還去樹後重新換了件衣服。
「大概就是這樣。」景修白簡單將他們的目的說了一下,「只有攻進——驗室,才有可能結束這一切。」
小隊大受震動。
「真的……還會有恢復正常的一天嗎?」鄭俊志喃喃。
「會。」池芯堅定地說。
望著她明亮的眼楮,鄭俊志一咬牙︰「行!但凡有萬——之一的可能,就算死在這個任務里也值了!」
「我還是希望你們先回去。」池芯說,「這件事不是人多就一定能辦成的,我擔心即使留在這里反而會……」
「池姐,我們雖然沒有你那麼強,但是掩護你還是做得到的。」阿虎頂著一臉血也不擦,咧嘴笑著,「你們沒有去過那鬼地方,人多還是比人少管用。」
池芯和同伴三人對視一眼,猶豫。
「你們不用勸了。」鄭俊志說,「老大給我們的任務是听你們安排,本來池姐說讓我們回去,我們也應當遵守,但是。」
他猛地一咬牙,臉上露出發狠的神色︰「就算走了,又能走到哪里去?這該死的末日一天不結束,整個——界上就沒有安穩之地,倒不如在能用得上我的地方拼一——,也許還能撈著個英雄的名!」
鄭俊志又看向小隊其他人︰「這只是我的私人決定,和隊伍無關,你們要是不想留下,隨時可以坐船走。」
「這話就埋汰我們了,老鄭。」阿虎用胸腔共鳴的宏壯聲音說,「你沒有安全的地方去,難道我們就有了?」
「下定了決心的信徒,任何人都無法摧毀他的意志。」魏雙游魂般地說了一句。
「不用勸了隊長。」楊子說。
剩下最後一個最年輕的大飛,他對上池芯望過來的目光,黝黑的面皮一下子紅了。
他低下頭,聲音小卻堅定︰「我,我跟著隊長。」
「你們真是。」池芯無奈地嘆了口氣,但是他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甚至比她更加清楚即將面對的是多麼可怕東西,既然他們已經下定了決心,她就決定不再干涉。
一夜的休息之後,一行人由鄭俊志帶領,前往——驗室。
「找掩護。」鄭俊志回頭向後面打出手勢。
池芯蹲下的同時向周圍張望了一下,有些茫然,這里怎麼看也不像接近——驗室的樣子。
楊子趴在她身邊,看出她的困惑,小聲和她解釋︰「——驗室周圍有大量的怪物徘徊,我們不能靠得太近。」
池芯表示理解,正要表示她有望遠鏡,突然瞥到楊子身後,密布的樹叢間浮現出隱約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