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飛出去的槍甚至還砸中了一只喪尸的腦袋。
池芯看著這人扭曲瘋狂的面容,心中浮現出些許心虛。
她真的只是想沖過來制止住他的開槍,誰知道這腿,這腿它自動就抬起來了呢?
那人震驚了片刻,好歹恢復了些許理智,看著瘦瘦小小弱不禁風的池芯,一時竟然忌憚起來,不敢再貿然出手。
「曹岩,發生什麼事了?」
郁襄一直在關注這邊,此時好不容易撿回了掉在地上的下巴,擠過來看向發狂的那人,含著絲勸誡和警告。
「郁襄,我知道她救過你一命,但是現在你不能再護著她了。」曹岩仇恨的眼神直直地射向郁襄身後的池芯,「就是這個女人,引發了這場尸潮,送了基地多少人命!我們八成也活不了了,就應該先拿她的血去祭奠他們!」
郁襄看了後面的池芯一眼。
本來以她的性格,這時候早該開始哭泣,說自己無辜,說自己不是故意的,她什麼都不知道。
就如同她在搶走從筠的空間吊墜之後,被他們質問時所表現出來的那樣。
可是池芯睜著一雙沉靜的大眼楮,安靜地回視了他的目光。
她臉上有著淡漠,有著冷靜,卻唯獨沒有他想象的那些反應。
眼中閃過一絲困惑,郁襄無奈地看向不遠處沒事人一樣的景修白,「你還不打算出手嗎?」
池芯時刻提防著四面八方的危險,在心中瘋狂點頭︰大佬快出手吧!我還不想死!
景修白卻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他一槍崩掉沖自己撲來的喪尸,俊秀的臉上被濺上幾滴污血,他抬眼看向遠方,在濃煙彌漫的盡頭,幾台坦克正破開層疊的喪尸向這邊駛來。
池芯也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同時越來越多的幸存者發現了坦克,極具壓抑的恐懼下突然見到了希望,眾人都發出得救的歡呼。
那里面有著生物炮彈,是a市基地所在的國家頂級研究所,在末世爆發後緊急研制出來的,能讓喪尸病毒失活。
一,二,三,四……只有五台。
池芯原本稍微放下的心,又立刻提了起來,面上的表情也愈加冰冷。
在電影里,為了擊退這波尸潮,a市出動了足足十台坦克,每台里裝有三枚生物炮彈,再加上男主的輔助,這才擊退了尸潮,同時殺死了那名高階喪尸。
但是現在,不但男主沒有出手的意圖,連坦克都少了一半!
看著周圍幸存的人類都在歡呼,下手殺喪尸的力氣也突然被補足了,池芯張了張口,卻沒有理由提出質疑。
她的欲言又止卻被景修白看見了。
景修白隨手抹去臉上的血污,鏡片後的眼楮望向她,「池芯,你又想為自己辯解些什麼?」
池芯︰我只想求饒來得及嗎?
她不傻,當這場尸潮危機解決之後,基地里的人就要騰出手來料理她這個罪魁禍首了。
無論她是否死在這場戰斗中,她的下場都好不到哪去。
池芯想著,偷偷瞥了一眼旁邊的郁襄。
在電影里,池芯之所以還能留著一口氣,正是因為他的拼死相護,而為了他這份維護,主角團不得不帶著池芯連夜離開l基地,踏上更加凶險的路途。
郁襄看到景修白質問池芯,張了張口又沉默下來。
說白了,池芯弄出了這一切,誰不想干脆殺了她,只是良心讓他無法對「救命恩人」下手罷了。
如今只是質問,實在不值得阻攔。
于是他撇過臉去,故意不看向池芯,他怕對方又用那種柔弱祈求的目光看過來,扎他的良心。
池芯看著景修白,實在是不想再將他得罪一番,如果惹毛了他後面不帶她走了,後面還怎麼走劇情惹禍!
就在此時,眾人的歡呼聲響起,那五台坦克已經整備完畢,對著喪尸群開始發射生物炮彈。
。
數以千計的喪尸仿佛突然失去牽引的木偶,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看到果然有用,人們的興致愈加高漲,有人甚至喜極而泣。
一枚又一枚的生物炮彈被發射出來,喪尸緊密的攻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弱了下去,層層疊疊堆積的是失去病毒活力後只余死尸一具的尸體們。
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面發展,連方才發瘋的曹岩都流著淚跪在地上,雙手合十虔誠地呢喃著什麼。
但是一直盯著池芯的景修白,卻發現女孩漂亮冷漠的側臉愈加凝重。
她是發現了什麼?
池芯看著成片的喪尸多米諾骨牌一樣倒了下去,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歡呼,反而更加緊張擔心起來。
她的目光在喪尸中不斷搜尋,倒下的尸體逐漸讓還站著的喪尸更加突出……找到了!
池芯根據顯眼度,加上記憶里電影中的形象,盯住了一只始終站在喪尸群中心處,有多只喪尸圍繞的喪尸。
距離太遠,池芯看不清它的樣子,只是判斷出它的身體完整度比其它所有喪尸都要好。
這就是發動這場侵襲的高階喪尸。
無論死去多少普通喪尸,只要它不死,就會有無窮無盡的喪尸來襲,等生物炮彈耗盡,到時候就算男主肯出手,恐怕也為時已晚!
怎麼會這樣!她真的不想死啊!
而隨著池芯愈加冷酷的目光,景修白也看到了那只顯然有所不同的喪尸,他眼神一沉。
就是它……嗎?
可是池芯是怎麼知道的,又是怎麼如此肯定地找到它的?
郁襄也發現了凝重的兩人,剛笑了沒多久的臉耷拉下來,「不是吧,喪尸都快死干淨了,你們就沒有劫後余生的喜悅?」
池芯默不作聲,因為惹禍系統又在腦子里響了起來。
「宿主擊殺喪尸五十只,獲得惹禍值五點,宿主再接再厲!」
池芯疑惑地︰「擊殺喪尸也算惹禍?」
「對喪尸陣營來說,你的確在惹禍,所以不要大意,現在就去擊殺那只高階喪尸吧!」
池芯︰?!
「你瘋了還是我瘋了?」她氣急敗壞,「那只高階喪尸按照電影里的分類,起碼是個lv4,你讓我一個不會異能的普通人上去殺?」
系統︰「眼都不眨殺掉五十只喪尸的普通人呢。」
「……那也不可能。」池芯斬釘截鐵,「我不想死,你別打這種讓我送命的主意。」
系統就不吭聲了,池芯以為它被說服了,不禁松了口氣。
開什麼玩笑,現在能和lv4喪尸一對一硬剛的,除了男主其他人只有送死的份兒。
這禍打死她都不闖,什麼能有命重要。
池芯堅定了信念,盯著高階喪尸的眼神也愈加冷酷。
「你發現了什麼?」
景修白不知何時來到了她身邊,聲音里沒有他人即將勝利的喜悅,也沒有了之前想置她于死地的冷酷,如同在課堂上探究問題一樣的口吻。
池芯的身形僵了僵,卻沒有轉身。
「你從一開始就在找那只喪尸,所有人都在慶幸得救了,只有你知道,這一切還沒有結束。」他靜靜地說,「你是怎麼知道……是那只喪尸的?」
池芯咬住牙關不去理他。
男主的反應太敏銳了,她明明什麼都沒做,卻在這麼混亂的情況下,仍然被他看出了蹊蹺。
池芯感到景修白猶如解剖刀一樣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讓她後頸的寒毛一下子豎了起來。
「池芯,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你再不出手擱這裝什麼胖頭魚!
池芯心中充滿了恨鐵不成鋼的怨氣,猛地扭頭看了過來。
既然是能夠吸引無數舌忝狗的作精,池芯這具身體還是相當可以的,雖然整體看起來小巧縴細,仿佛一只手就能擰斷她的腰,該有的地方卻分毫不少,比例縴勻,亭亭玉立。
但那雙在小臉上顯得格外大的眼楮,卻沒有絲毫從前虛浮的傲慢和驕矜,滿滿的全是求生的意志。
她臉上身上都是化了的妝和血污,卻比任何時候都要美麗耀眼。
「你要是能笑得出來,你就笑。」
這是池芯穿越過來說的第一句話,在周圍人震驚的目光中,直接頂回了景修白。
郁襄露出些許茫然︰「什麼意思?」
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在經過剛才一系列的事之後,他竟然已經開始在意起池芯的話了。
景修白眸中閃過一道光,剛待說話,就听見一聲悠長的嘶吼,在後面空曠的城市中傳出很遠的距離。
歡呼的人類意識到了異常,面面相覷地停了下來。
人們的目光都望向方才被池芯凝視的那只喪尸。
來了!池芯渾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
那只喪尸仰頭嘶吼著,一陣極致的寂靜過後,深沉的轟隆聲從遠方越來越近,l基地的巨牆都在震蕩中開始晃動起來。
「那是——喪尸啊!」
有人指著遠方,發出絕望的嚎啕。
是喪尸,是更大,更多,更強壯的喪尸潮。
在那只高階喪尸的呼喚下,向l基地奔涌而來。
人們的心理防線瞬間失守,不可能贏的,生物炮彈已經用完了,l基地完了,不可能得救了。
有人看到了池芯,無數謾罵和崩潰的指責向她襲來。
「都怪你!掃把星!惡毒的女人!」
「我們都要完了!都要完了!沒救了,沒救了……」
「把她推下去!推下去!」
池芯承受著這些指責,一動不動地望著那只高階喪尸。
「推下去!推下去!」
絕望的人們開始將憤怒發泄在這名小小的女孩身上,這是他們唯一能夠控制的人,只要將她推下去,她就死了,即使情勢並不會變好,也能讓他們在臨死前發泄一通。
逐漸有人開始推搡池芯。
池芯這麼怕死,這種時候居然沒有反應,原因就是在和腦子里的系統作斗爭。
「跳下去!殺喪尸!」
「我不!」
「趕緊的!你死不了!快跳!」
「又不是你會死!」
池芯的腦子都快炸了,這時候狗比系統看到了一旁冷眼旁觀的景修白,又改口說︰「要不你把男主推下去!快,就現在!」
池芯︰……
我x你x個大西瓜啊!
你嘴里能有句好話嗎?你個唯恐天下不亂的貨!
池芯抬頭看了景修白一眼,他在一片混亂中仍然長身玉立,沾了血也俊美無儔。
「我……」
「惹禍值低于合格線,強行觸發「身體不可控」懲罰。」
what?!
池芯瞬間感到身體被一股奇特的力量操控住了,她意識是清醒的,但這毫無亂用,她瞪大了眼楮,眼睜睜地看著男主的臉在面前迅速放大——
池芯在所有人的注目中,義無反顧地撞進了景修白的懷里,手還摟住了人家的腰。
池芯︰……
景修白︰……
圍觀人群︰……
一時整個場面都陷入了寂靜,只有奔騰而來的喪尸,在發出轟隆隆的聲響。
狗!比!系!統!
池芯竭盡全力想要將自己從景修白懷里拔/出/來,但是系統似乎鐵了心要讓她得罪男主,死死控制著她的行為,硬是讓她抱得更緊了些。
池芯︰……
池芯僵硬地抬頭看向景修白,一絲絕望終于沖破她冷漠的瞳孔,讓這張柔美漂亮的臉充滿著誘人毀滅的芬芳。
得罪男主的恐怖>得罪喪尸!
池芯在腦子里迅速得出這個結論,想觀察一下景修白的表情,卻發現那該死的鏡片這時候居然反光了,絲毫看不出他眼楮里有沒有殺意。
「你在做什麼?」
這是景修白第一次失去了平穩的語氣,隨即一只冰涼的手放到了她的肩頭,似乎是想將她拔/出/來,但是她方才的眼神令他陷入了某種震撼,一時竟然猶豫起來。
池芯︰你加加油!快點別磨嘰了!
但是系統怎麼會給她補救的時間。
在池芯一邊奮力反抗,一邊期待景修白能力抗系統的妖力,救救他們兩個的時候——
死死束縛在她周身的力量倏然消失了。
沒有了系統的控制,池芯收不住手臂上這股可怕的力量。
于是在眾人的眼中,池芯滿臉決絕,以孤注一擲的姿態抱著景修白,帶著他猛地一翻。
跳下了幾十米高的險峻巨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