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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的一人一蛇不歡而散, 各懷心思,白禾雖覺得害羞,但並沒有糾結太久, 因為緊接著,玄猙便被魔域諸事纏身, 好一段時日沒見過白禾。

這和之前不太一樣。

從前白禾每日都會去找他, 這麼多年, 她都習慣了玄猙在身邊的日子,他如今徹底恢復了,成為了那個受萬魔擁戴的魔君, 便將她拋之腦後了,她不去找他, 他也當她不存在似的, 就這樣晾在了一邊。

白禾很生氣, 覺得自己一腔好心付之東流了,他過河拆橋, 翻臉不認人了。

但讓她主動去理論,她定是不願意的。

但是等他過來找她, 他又遲遲不來。

白禾心里憋了一口氣,簡直翻來覆去, 寢食難安, 腦子里想了無數種可能, 也找身邊的魔旁敲側擊過他在做什麼, 但話到了嘴上,又成了「我才不想知道魔君在干什麼呢他做什麼關我屁事」的強行嘴硬。

她不知道,玄猙那邊,也想知道她在做什麼。

但堂堂魔君, 也只是故作不經意間地提一句,知道些大概,但往細了問,便顯得他身為魔君,居然對一個小丫頭上心,分外沒有面子。

再加上她那句「我怎麼會喜歡上一條蛇」,出于身為蛇的自尊心,他當然不會去搭理她。

兩人都在等對方主動。

于是一個月過去了。

……沒有人主動。

這件事就顯得很荒謬,連白禾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她居然不知不覺地在魔域忍了這條蛇一個月!整整一個月啊!這一個月她去人間吃喝玩樂干什麼不行啊!她居然在魔域和這只蛇較勁,簡直蠢透了好嗎!

白禾終于忍無可忍了。

忍無可忍的後果就是,她決定邁出那一步,去……人間玩。

白禾︰至于找玄猙?想都別想。

她決定和他杠到天荒地老了。

白禾非常迅速地收拾了行李,開始規劃行程,決定去人間散散心,她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和魔以外的人打過交道了,正好去人間放松一下,或許還能巧遇在人間游玩的白秋呢。

就讓那條蛇呆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一輩子吧!

白禾一大清早,便背著行李大步流星地天照城外走,昂首挺胸,雄赳赳氣昂昂,硬是走出了六親不認的步伐。

但白禾高估了自己的修為。

也高估了自己的知名度。

被巡邏的魔修當成奸細抓回去時,白禾整個人徹底頹了,她耷拉著腦袋坐在地上,邊上是她的行李,被那群魔修當成什麼罪證給翻了個徹底,散落了一地,期間隱隱夾著什麼價值連城的寶貝,簡直是大型社死現場。

那魔修正是發現里面有天照城特有的靈草,便才去通知魔君。

玄猙趕過來時,正好看到了白禾頹廢的一幕。

玄猙︰她居然還有這麼頹廢的時候???

「……」看她這副郁悶的樣子,玄猙有點想笑,但是憋住了,他冷冷瞥了一眼她身邊的包裹,裝模作樣地沉吟著,冷淡道︰「雖說此女本尊認識,但的確是正道的修士,也不排除是奸細的嫌疑。」

白禾︰???你才是奸細,奸細會每天為你療傷,還被白白晾了一個月???

玄猙︰「不過,她既然大白天地往外逃,想必也不是奸細,畢竟也沒誰養的奸細如此之蠢……噗。」

他話還沒說完,就自己先憋不住地笑了一聲。

白禾︰「……」

白禾恨不得當場和他拼命。

她感覺到頭頂那抹涼涼的目光頗有壓力,如有實質,他在她身邊晃來晃去,時不時故意打量一下她的行李,他每說一句話,每故意這樣笑一次,她就恨不得立刻撞牆一次。

偏偏她此刻被身後的魔押著,以一種階下囚的身份跪坐在地上,這條蛇居高臨下,好不威風。

根本就是故意欺負她的。

白禾雖然平日里大大咧咧慣了,頗為沒心沒肺,但她也不是完全不要面子的,尤其是這條蛇現在得寸進尺,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對她陰陽怪氣,仿佛她是什麼不自量力的螻蟻,讓他發笑。

白禾越想越覺得委屈,便咬緊下唇,埋著頭不吭聲。

玄猙起初是在故意嘲笑她,越說越上癮,心里隱隱有一絲說不上來的欣喜,他已經一個月沒見著她了,此刻就很想逗一逗她,想看這丫頭到底幾斤幾兩,居然還真的和他僵持了一個月。

但越說,發覺她越沉默。

她至始至終沒有抬頭。

玄猙漸漸發覺她今日出奇地安靜,不像平日那個會氣他的小姑娘,被他嘲諷了,也半點辯解也沒有……

玄猙心里咯 了一下。

他面上不動聲色,冷淡地吩咐身邊的魔都退下,直到這里只有他和白秋,他僵硬地站了許久,才干巴巴地說︰「你形跡可疑,就沒有什麼要與本尊解釋的麼?」

小姑娘埋著頭,繼續不理他。

玄猙有些焦躁了起來,他猛地附身,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抬了起來。

正好對上一雙紅彤彤的眸子。

她……哭了?

玄猙手一僵,眯起眼,驚疑不定地望著她。

她飛快地從他手中掙月兌,重新低下了頭去,吸了吸鼻子,嗓音嗡嗡的,「我就是奸細怎麼了!」

「你有本事殺了我啊,你又沒本事殺我。」她嗓音微顫,氣急敗壞地抹著眼淚,索性破罐子破摔,氣急了道︰「羞辱我很好玩嗎?我知道我修為低,憑自己逃不出這里,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底細,你就是故意的!」

「你太討厭了!」白禾恨恨道︰「早知如此,我、我……我才不會陪你這麼多年!」

「你要麼殺了我!要麼就讓我離開這里!我才不要再和你呆在一處!」

白禾如此激動,眼淚還在大顆大顆地往下掉著,越說越難過,玄猙一僵,她的每個字都砸在他的心上,讓他突然有些驚慌失措。

他也沒有真的羞辱她的意思,就是覺得有點兒好玩,也沒真想惹哭她,也沒覺得她是奸細,但好像……真的有點過分了。

玄猙無措地緊了緊袖中的手,壓低了嗓音,「我不是……羞辱你……」

白禾眼里噙著淚,大聲反問︰「不是羞辱是什麼!」

是……覺得好玩。

玄猙覺得,這句話說出來,她可能會哭得更厲害。

他從未哄過女人,從前那些妄圖勾引他的女人,哪個不是使出渾身解數地討好他?莫說對他大吼大叫了,她們是半點不敢忤逆他。

如今,玄猙對著白禾,居然只能干巴巴地看著,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啞口無言了。

若是平時,哪個不長眼的敢在他跟前嚎上一句,他定割了那人的舌頭,連白秋他都看不順眼,莫說這白禾了,玄猙有無數種方式把她收拾得服服帖帖,但偏生現在對著她,就是一團亂麻,不知如何是好。

這條蛇第一次如此焦躁,越發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麼了。

為什麼就偏偏對她束手無策了呢?

玄猙最終也找不到對付白禾的辦法,只能在她的掙扎下,強行把她帶了回去,他只知道不能讓她走,也不會殺了她,但是其他的,這條呆蛇是徹徹底底茫然無措,他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便下意識想逃避。

結果稀里糊涂地躲了她兩天,白禾魔氣入體,又再次昏迷了。

玄猙沒想讓她昏迷,也沒想關著她。

誤會越發大條了。

但誤會再深,救命的事也耽誤不得,玄猙又把她帶回了昔日的地方療傷。

他想了想,變成了原形,這條巨大的青色蟒蛇繞著她盤了起來,讓她靠在自己的尾部,將頭擱在她的身邊,安靜地等著她醒過來。

白禾醒過來時,便模到了一手冰涼光滑的鱗片。

她怔了一下,坐了起來,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是睡在這條蛇身上的,這蛇正眼巴巴地望著她,眼神無辜,像是有些怕她又哭一樣。

白禾心里五味雜陳。

這算什麼?打一巴掌再給點糖吃?她又不喜歡蛇,別以為變成原形就可以讓她消氣了……白禾撐著手,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剛起身便感覺頭暈,身子踉蹌了一下,便立即被蛇尾纏住了腰,從而不會摔跤。

蛇尾卷著她,將她往他懷里帶,玄猙用頭輕輕踫了她一下,以示安撫。

白禾抿起唇,和這雙金色的豎瞳對視著。

玄猙︰「嘶嘶嘶。」

白禾︰「听不懂。」

玄猙又踫了她一下,把下巴擱在地上,她正好一伸手,就能模到他的頭。

做蛇的時候,玄猙倒沒有那麼好面子,畢竟最慘的樣子都讓她見過了,讓她模模頭,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白禾便真的伸手模了模他的額頭。

他是在示弱哄她。

許久,她扭過頭,「我不信你是誠心的,做蛇被模頭有什麼大不了的,除非你……變成人的樣子。」

玄猙一僵。

白禾感覺到他的遲疑了,心里暗嘲,就知道他才不會放下面子,在他眼里,他自己可高貴了,她白禾才高攀不起呢……

正在月復誹間,白禾感覺腰上的力道突然一松。

身邊巨大的蟒蛇忽然消失,一襲黑衣的男人出現在她的面前,眉眼沉凝,俊美無儔。

玄猙低頭和她對視著,眼底翻涌著掙扎、糾結、羞惱和無奈……

最終,他終于朝她低下了頭,認命道︰「本尊給你模。」

「就……只能模一下。」

白禾遲疑著伸手,指尖觸踫到他額頭的瞬間,她仿佛听到自己心跳的節奏……就這樣漏了一拍。

就連玄猙,也萬萬沒想到,自己這一低頭,就是整整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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