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真也不是傻的, 他看出陳墨對他提醒的不以為意,皺著眉問道︰「——不相信?」
「我相信。我當然相信白盟主剛才說的那番話,確實是出自真心, 只是……」
陳墨忽而淡笑了——下。
「可能在你看來,為了防止出事, 直接把人殺了是最簡單也是最省事的, 但在我看來, 這樣做非常不禮貌。」
或者說,非常的傲慢。
陳墨在很多事情上都看得透徹,他知道,在這個世界上,越是有能力的人,就越是相信自己的能力。
不管白真,便是陳墨自己, 也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覺。
他感知到的,都是正確的,為什麼不信?
起碼, 就目前的情況來說, 無——例外。
想來白真也是如此,所以他才會在「看到」結局後過來提醒。
但是,別忘了。
這個世界上還有——個詞語, 叫「奇跡」。
芸芸眾生,善與惡混雜, 人性隱晦, 但,總會有——些人,他們會突破常識, 達到大部分人達不到的境界,亦或是,作出一些出人意料的舉動。
就好像所謂的頓悟。
雖然幾率很小,但畢竟存在。
陳墨並不願意為了所謂的安穩,就去抹殺這部分極小概率的可能性。
「很抱歉,我還是相信人性本善的。」陳墨看到了白真愈發冰冷的臉色,但依舊輕笑著說道。
「白盟主若是打算制止這場災難的——,直接去刺殺皇帝,然後自己登基,可能更快——點。」
陳墨覺得白真特別適合當皇帝。
不論是這自信的態度,還是這不容置喙的語氣,都適合。
確為——族帝君的白真在心中暗自感慨他還是像以往——樣敏銳。
這——沒錯,如果他——的想解決這個矛盾,直接自己上位當然是最好的選擇,武力鎮壓永遠是最簡單省——的方法。
但偏偏!
他並不關心安朝的未來,他此次前來,僅僅只是為了激起陳墨的斗志。
他需要——個合他心意的青荷令主!
這個太佛系了。
不——!
白真盯著陳墨,說話的語氣不帶半分溫度。
「他們都站隊了,——不會打算袖——旁觀吧?」
陳墨一听這——,頓時樂了,臉上的笑容更甚了,反問道︰「為什麼不——?」
「我只是他們的師父,並不是他們本人,他們都是獨立的個體,他們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和我無關。同樣的,我想支持就支持,不想支持就不支持,也與他們無關。」
「這麼簡單的道理,——不會不懂吧?」
白真︰……他當然懂,只是,——為什麼也那麼懂?這不應該啊!
掌控欲呢?嫉妒心呢?陰暗面呢?
這些都沒有嗎?!
活得通透,看得明白,這在普通人身上當然好啊,只是,出現在如今的陳墨身上,他就很愁了。
明明沒有了以往的記憶,為什麼還是那麼通透?
白真為難地看了陳墨一眼。
還能怎麼辦?
只能繼續想方法。
「但是,——旦兩方打起來的——,肯定會死傷無數,到時候尸骨遍野,這是你想看到的嗎?」白真試圖拿捏他的慈悲之心。
陳墨卻只是一攤——,道︰「江湖和朝廷之間,道路不同,早晚要分出一個勝負的,不如就現在。即便是求同存異,也要分出個主要次要來,不是嗎?」
即便這次說和了,但也不過是面和心不和,早晚還是要打的,又能拖多久呢?
長痛不如短痛。
能盡早治愈的傷口,就別一直留著,萬——傷口感染變異了,反而得不償失。
身為醫者的陳墨想得很明白。
隨後,他又想起自己呆過的幾個世界,暗自搖了搖頭。
要秩序還是自由,是自由重要還是秩序重要,這——界性的難題還是丟給更厲害的人去解決吧,他區區一個醫者,就不湊這個熱鬧了。
再次失利的白真︰「…………」
就很頭疼。
白真深吸一口氣。
「顧封幾人均有屬于他們自己的命運,本與——無關,但若是你不願與他們斷絕關系,——也會被牽扯進去的。別怪我危言聳听,到時候,——會損失慘重的。」
白真略有深意地看了陳墨一眼。
雖然這只是在【萬——鏡】里面,對于這些普通人類來說,即便是死亡了,也不是真的靈魂消散,只不過是換了個小——界,繼續他們的輪回罷了。
但是,以陳墨如今的狀態來看……
有可能真的要親身去地府的鬼門關走——趟了。
所以!
別再咸魚了!!!
還躲在這干什麼?!
快點振作起來!
恢復曾經的霸氣側漏!
出手殺得他們片甲不留啊!
啊啊啊啊啊!
愁死人了!
看著眼前磨磨唧唧的陳墨,白真快急死了!
陳墨完全沒體會到白真的心累,反而被他的言論驚到,掩嘴噗嗤一笑。
「——這——說得好像一個算命的!——若是將來不想當盟主了,可以試著去街上擺個算命的攤子,糊口肯定沒問題!」
陳墨看了——眼白真。
就這身氣勢,沒幾個人不會被震懾到。
即便是隨口說——句,看上去也仿佛說的的天地至理——般,簡直是老天賞飯吃!
白真︰……真要說起來,其實當年你自己倒是干過這個……
嘶!
怎麼又想起這個了?!
白真眸光微閃,趕緊把腦海中的畫面甩掉。
他們兩人當年他們初出茅廬,黑歷史真是不是一般得多!
白真看著掩嘴笑的陳墨,暗自嘆氣。
算了。
這次不——,那就下次再找機會吧。
還有個溫——青在旁邊礙事,先去解決他吧!
白真想起那個惹人煩魔族,反正時間還多,便選擇告辭。
「哎?這就走了?——的不坐下來喝杯茶再走嗎?」
見白真要走,陳墨十分可惜地看了煮好了的藥爐。
白真嘴角微不可見地抽了——下,拒絕得飛快︰「不了!」——
以為他是第幾天認識——啊?!
這報復的也太明顯了!
傻子才會留下來呢!
「我之前已經警告過——了,既然你不听,那就好自為之!」
隨口甩下——句,白真轉身就走。
陳墨轉動著——里蒲扇的扇柄,目光好奇地追隨著對方離去的身影。
直到徹底看不見後,他才嘆了口氣,小聲嘀咕︰「這人的——為模式好奇怪啊!身為武林盟主,竟然不是來拉攏我的?雖然醫仙只是徒有虛名,但——想上位的人哪會管那麼多,能拉——個是一個,就算自己用不上,也不會給對手留機會……這人倒是有趣!」
「他似乎很希望我能和幾個徒弟對上?」
這點白真表現得太明顯了,陳墨不至于看不出來。
只是,他不明白對方這樣做的原因。
他和顧封幾人打起來,對白真有什麼好處嗎?
「更有趣的是,他的眼神,像是在透過我懷念著誰——樣。是有什麼人和我長得差不多嗎?而且,听蘇悔說,他還在萬林山莊給我出頭……我該不會是成了誰的替身了吧?」
「也不對啊!他剛剛對我的態度也不怎麼友好啊,難不成,他懷念的那個人,不是他的朋友?但誰會懷念仇人啊!」
越想越奇怪,陳墨滿腦子的疑惑。
忽然,鼻翼微動,聞到一股藥香。
陳墨放下蒲扇,看向藥爐︰「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候再說吧!」
「先治病,先治病~」
陳墨抬手打開蓋子,出來的是和蘇悔之前聞到的完全不——樣的味道。
「不愧是舍身草!有那種洗滌身心的感覺了!」陳墨兩眼驚喜。
本來只是覺得好玩,照著劇情上的方法試了——下。
沒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
陳墨仔細想了——下,雖然這東西只是那本小說的作者自創的,但在這個世界里已經是真實的了,可能是某——意志或者法則,使得它被自動補全,讓本來只存在于文字中的「舍身草」,在現實中也擁有同樣的效果。
最讓陳墨感嘆的是,這中間的過程還非常科學!
對陳墨來說,研究「舍身草」可比參與什麼朝堂斗爭、江湖紛爭有趣多了。
皇位哪個——界都有,「舍身草」可不——定!
「……先去送藥,——來再繼續研究!」
想起還在等待自己的病人,陳墨努力把興味十足的眼神從藥上挪開,拿著勺子從中舀了半碗出來,裝進——個食盒里,提著它往目的地走去。
「乒!乒!乓!乓!」
剛靠近屋子,里面細微的金屬踫撞聲就讓陳墨嘴角的笑容消失。
這是什麼聲音?
莫不是打斗聲?!
除了那一家子,顧川——好像也在里面!
他們為什麼會打起來?!
察覺情況有異,陳墨眉頭一緊,眼神微冷,靠近房屋的腳步開始刻意加。
「嗒、嗒、嗒……」
陳墨的鞋子踩在房屋周圍土地長出的雜草上,聲音不大,但對于耳聰目明的習武之人來說,絕對是清晰可聞的。
陳墨提著盒子向前走去,腳步不亂,——情淡定。
他都那麼明顯了,不信里面的人沒听見。
如果屋里停下聲音,那估計就是他誤會了,大概只是別的什麼聲音,但是,如果不停下……
那恐怕就是真的出事了。
「 !」
沒等陳墨走近,脆弱的木門被大力撞開。
門開後,持扇的顧川——最先出來,衣衫有些許凌亂,他目光焦急地在尋找著什麼,在看到陳墨的身影後,瞳孔——縮,當即沖過來︰「師尊!」
下——個出來緊隨他出來的是那位婦人——
持雙刺的婦人面容凶悍,沒有半點之前的慈祥母愛,眼中殺意難掩。
「給我站住!!!」
陳墨看著突然從屋里竄出來一逃——追的兩人,探究的視線非常自然地移向後者。
雖然有些奇怪為什麼慈愛的母親會突然變成凶悍的婦人,但陳墨接受良好,而且現在還不是研究這個問題的時候!
看她的樣子,似乎是處在暴怒之中?
陳墨對這個狀態很熟悉,這——時候,即便——對她說話,只要不是她想听的,她都是听不進去的,會選擇性耳聾。
解決的方式只能是讓她先冷靜下來。
然而……
陳墨這才將目光轉向顧川。
瞧這——態、瞧這動作、瞧這衣著。
嘖嘖嘖。
自家二徒弟看起來有點狼狽啊!
不會是打不過吧?
缺乏鍛煉啊!
提著食盒的陳墨站在原地沒動,靜靜地看著兩人——齊朝他沖過來。
兩道極高的聲音炸開。
「師尊,快躲開!」
「哪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