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川行這表情一出, 顧封和林歌都看得明白了。
好嘛。
看似高冷的天機閣竟然也在四處撒網。
「咳咳！」到底還是年輕，顧川行修煉不足，臉皮不夠厚, 不得不干咳幾聲，趕緊跳過這個危險的話題。
「既然師兄也見過, 那我也就不瞞著你們了。」
「哎！等下！」
林歌忽然舉手問道︰「那個啥……機密嗎？我也能听嗎？」
雖然之前和顧封嬉鬧的時候顯得很懶散, ——林歌本身是個很有分寸的人, 什麼事情能做，什麼不能做，他心中自有一道線。
顧川行小眼神極其無奈地瞟著他。
「我們是客人，林公子才是主人家，當然可以听！」
林歌這下高興了︰「太好了！那顧師弟趕快說說，天機閣那邊又有什麼新消息了？」
顧川行眉梢一抖，目光游移。
總覺得這人把他當成茶館里那些說書——了, ——是他沒證據。
到底是正事重——，顧川行也沒胡思亂想太多，斂色說道︰「形勢有變！齊王和魏王都在來萬林山莊——路上！預計明天就到了！」
就是不知道他們拉攏的正魔兩道成功還是失敗。
「啊？」作看戲狀的林歌張大了嘴巴。
這怎麼吃瓜還吃到自家頭上了？
他萬林山莊又不是啥香餑餑, 為什麼幾個皇子都要來？
一個燕王已經夠他受——了, 再來兩個……
那還得了？！
「啊啊啊啊！顧封！救命啊！」
想起自己之前莫名其妙就身中奇毒，差點就暴斃——林歌突然哭嚎地伸手抱住站在床邊的顧封。
顧封無語地低頭看他︰「趕緊松手！別弄髒我——衣服！」
他抖了抖，試圖擺月兌林歌——
奈何對方纏得太緊, 他也不好意思對一個病人動武。
「……丟不丟人？」
顧封先是瞥了眼自家笑容和煦的師弟，然後再斜睨著抱自己還在假哭的好友。
「臉皮算什麼？！當然是命更重——啊！」林歌振振有詞。
顧封懶得理會他——胡言亂語, 轉頭問師弟︰「怎麼會那麼突然？」
顧川行使了個眼色, 拿手指了指上面，小聲回道︰「听天機閣那邊——意思，可能是那位最近表態了, 有意立儲君。」
又是這種養蠱——奪嫡模式。
真煩人！
顧封皺了下眉，他對關系復雜得和蛛網一樣的朝堂向來是敬而遠之。
所以，哪怕知道二師弟——身份，他也沒有利用顧川行參與其中——想法。
若是陳墨在，他大概會說，顧封就是最典型——江湖俠客行事作風，和顧川行那種政客思維完全相反。
林歌在一旁嘟囔著︰「反正只要別是燕王登基我就滿足了！我可不想當僵尸了……」
他可記仇了！
中了「閻王令」後，渾身冰冷僵硬，林歌當時心都涼了。
即使解了毒，依舊給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
雖說暫時查不出是誰給他下——毒，——林歌也不傻，燕王——嫌疑明顯最大。
醫仙都說了，這「閻王令」是宮廷秘藥，那燕王能拿到也不稀奇。
只是……這種毒為什麼會用在自己身上？
對于這一點，林歌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過是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難不成，還能礙著哪位大佬前進——道路嗎？
顧封也不懂。
之前天機閣主也說過萬林山莊很特殊，——到底特殊在哪，他也不知道。
「關于這個，我可能知道一點。」顧川行沉吟。
面對兩雙瞬間移動過來的亮晶晶的眼楮，顧川行停頓了一下︰「……你們也別太期待，我知道——也不多。」
「快說！」林歌催促道。
別管知道多少！
趕緊說就是了！
「當年那場大火……你們知道吧？」視線在兩人身上瞟了一眼，顧川行輕聲問道。
「略有耳聞。」林歌點了點頭。
他最是喜歡听書了，這種刺激——往事，他當然听說過。
顧封也道︰「師尊之前和林莊主交談——時候，我听到了幾句。」——
除此以外，他就不清楚了。
顧川行點了點頭︰「具體——細節自然是不會公之于眾——，——當事人不少，你們多少也都應該听說過，太子是被江湖人士刺殺而亡，而後皇帝大怒，派軍隊攻打各大門派，最後是各大掌門合力沖破皇宮，當面和皇帝談判，最後雙方都各退一步，這一場影響極深的變故才落下帷幕。」
「所以？這和我們萬林山莊有什麼關系？」
林歌還是很迷惑。
「江湖人士？不是天下第一刺客嗎？」顧封想起之前陳墨和林莊主聊天時透露的信息，問道。
顧川行用力點頭︰「就是他！這很奇怪不是嗎？難道你們沒從中看出什麼不對嗎？」
林歌腦袋放空︰「…………」
你直接說答案就好了，他不想動腦子。
「……那可是一個正值壯年的殺手啊！怎麼可能突然跑去刺客當朝太子？」顧川行恨鐵不成鋼地看了林歌一眼。
身為「天下第一殺手」，——名聲有名聲，——實力有實力，根本不需——刺殺太子博人眼球。
當年的太子，作為皇帝——嫡長子，品性高潔，能力優秀，皇帝相當滿意這個繼承人。
如今樣樣出色的齊王當年可是被太子——光芒遮得黯淡無光，魏王更是自暴自棄到直接變成浪蕩子，而燕王更是直接「查無此人」——
等太子一死。
齊王異軍突起，魏王也不裝了，燕王更是一鳴驚人。
幾個皇子之間的局勢瞬間翻覆——
江湖卻遭了大難。
所以，當年的第一刺客為什麼——冒險去做這種吃力不討好——事情？明明他也屬于江湖人。
除非……
「他背後有人！」
顧封腦海中劃過一個可能，驟然驚出一身冷汗。
也許那人最初只是想干掉太子，給自己一個上位——可能性，——後續發生——一切卻是完全月兌離了軌道，皇帝派兵圍剿，各大門派沖擊皇宮，直接讓朝堂和江湖之間的平衡幾近崩塌。
雖然這十幾年一直在努力修復，——顧封卻總感覺那根弦已經繃緊了，隨時可能斷裂。
林歌也是瞳孔一縮，語速極快道︰「等一下！你可別告訴我，這個第一刺客和我們萬林山莊有什麼淵源啊！」
林歌連連擺手。
「不可能的！我爹可沒那麼厲害！」
顧川行好笑地看著林歌鴕鳥——樣子︰「雖然不是同一個人，——關系匪淺，不然，你以為為什麼三個有資格爭位——皇子都要來這里？」
「因為這里有證據。」顧川行放低了聲音。
大家都不知道究竟誰才是派刺客刺殺太子——元凶，——他們知道，證據就在萬林山莊。
所以，他們必須來！
凶手是來銷毀證據的，而其他兩人，則是為了防止凶手找到證據後倒打一耙。
畢竟，宮里人嘛，大家都懂。
混淆視听、賊喊抓賊什麼——，都屬于小手段了。
「…………」林歌倒吸一口寒氣，一臉得生無可戀。
「我——老爹啊！坑兒子喲！」
顧封蹙眉思索著，他還是有幾點想不通︰「真——有留下證據？萬一是謠言呢？」
顧川行搖了搖頭，笑著看向自家大師兄。
「師兄，你知道‘閻王令’嗎？」
听到這個讓他心痛——名詞，還在悲痛憂郁中的林歌一怔，看了過來。
顧封也瞥了林歌一眼，答道︰「知道。似乎是一種劇毒，怎麼了？」
顧川行︰「這就是證據。」
「啊？毒藥也能算證據？」林歌不解。
「呵呵，當然不是現在宮里貴人們玩鬧時使用的宮廷秘藥，那不過是頂了一個名字——假‘閻王令’罷了，當初那刺客匕首上涂——毒，才是最完整真實——‘閻王令’，那才是真——無、藥、可、醫。」
顧川行眼中劃過一抹精光。
想想看，大內里積攢了多少吊命的保命手段？——
對上「閻王令」也沒用！
說三更就三更！
時間一到，閻王有令，一剎都不帶多——活的。
「閻王令」不負閻王之名，那是令天下之主也膽寒——劇毒，一直都是封存在大內禁地——
太子遇刺時，那瓶被封鎖起來的「閻王令」卻不翼而飛了！
這下不用說也知道，把那瓶「閻王令」給刺客——人，就是幕後凶手！
顧封都驚了。
你們就只想到凶手，難道就沒想過，一旦那瓶「閻王令」被人找到，會發生什麼事情嗎？！
那可是連帝王都害怕——無解劇毒啊！
萬一被濫用，放進水源里，或是放進糧食里。
那後果……
只是一想就寒毛聳立——顧封，非常感謝當年那個刺客把這東西藏了起來。
林歌——思維比較簡單。
在听完這一串的隱秘後，他已經不知道，自己是該慶幸自己中的不是完整版——毒藥，還是該擔心那瓶不知道藏在自家哪里——劇毒。
「哎！等等！」
犯愁——林歌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扯了扯顧封——衣擺︰「也不一定就無解啊！你家師尊不是一眼就認出了‘閻王令’嗎？他會不會知道怎麼解啊？」
顧封和顧川行滿含疑惑地對視了一眼。
師尊能解？這可能嗎？
這時。
「叩叩叩。」
門外響起三聲輕緩而有禮的敲門聲——
剛剛還在討論隱秘話題——眾人卻都只感受到了驚嚇，心頭猛地一跳。
誰啊？！
這個時候來敲門？
顧川行在內心瘋狂反省，他怎麼聊天聊上頭了，竟然忘了這是在萬林山莊！
在把屋內三個精神緊繃——嚇了一跳後，溫和——聲音在門外響起。
「睡了嗎？」
「呼……是醫仙啊，嚇死我了！」林歌吐了口氣，拍了拍胸口。
也暗自松了一口氣——顧川行趕緊轉身去開門。
「師尊……」
一襲白衣如仙——陳墨站在門外，柔和——目光一一掃過他們︰「都這麼晚了，你們幾個怎麼還不睡？」
「馬上就睡！」林歌趕緊乖巧回答。
被師尊——視線掃過，顧封趕緊低頭，不敢對視。
因為前一秒幾人還提到了陳墨，誰知下一秒就登門了，修行不到位——顧川行有點心虛，抿了抿唇︰「抱歉，師尊，我們馬上就歇息。」
嗯？這是怎麼了？
陳墨奇怪地看著臉上沒血色，仿佛失了魂——幾人。
就好像是一口氣听了一百個鬼故事一樣。
沒等他開口問些什麼，耳邊忽然傳來騷動，像是有點遠——樣子，聲音隱隱約約。
「嘶嘶嘶——」
「噠噠噠！」
顧川行面色一厲，肯定道︰「是馬！」
「而且數量非常多！」顧封補充道。
林歌趕緊道︰「雖然我這個房間離山莊入口非常近，——平時根本听不到山莊外——聲音！能听到聲音，他們怕是已經闖進來了！」
有人半夜強闖萬林山莊？！
氣氛一下子就冷了下去。
下意識想沖出去幫忙——顧封邁了半步後強行停住，看向陳墨。
顧川行先是看向對面蘇悔——房間，他有點擔心師弟——安危，——隨後想到師尊也在這，應該詢問一下對方的意思，便十分自然地將視線投向陳墨。
林歌作為病人，只能捏著被子——一角，眼巴巴地看向自己——大夫，希望能得到下地出門的許可——
受到眾人的灼灼目光，剛想轉頭看一下聲音傳來方向有什麼動靜——陳墨脖子一頓︰「…………」
你們看他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