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皇朝,神武二十三年,深秋。
秋雨連綿不絕,如同一幅沒有盡頭的畫卷
寧陽城位于大夏西南邊陲,隸屬于九州三十六郡當中的青州府南陽郡。
因為地理位置特殊,與南方蠻族只隔了一條落霞山脈。
所以此地歷來民風悍勇,多是習武之人。
落霞山脈距離寧陽城只有十數里,外圍又有一條烏江滔滔不絕。
一到此時,便霧靄朦朧,秋雨綿綿不絕。
就連天氣都愈發的寒冷起來。
往常一到這個時候,路上行人漸少,就連街道兩旁的店鋪也生意黯淡。
然而今天城門口的布告欄卻站滿了人,圍著一張剛剛貼出的告示議論起來。
「張大官人新納的小妾昨日被歹人擄走。現懸賞白銀三千兩,緝拿凶犯。」
「三千兩?我套他個猴子!大官人啥時候納的小妾?」
「沒見識了不是?」
有人嗤笑,指著那張告示,解釋道。
「據說這小妾出自百花樓,年芳二八,長的如花似玉。張大官人一見,便愛上了。花了紋銀五千兩給她贖了身子,誰知三日不到,被窩還沒暖熱,便被歹人擄走。」
「嘖嘖嘖?五千兩,三千兩。大爺的,八千兩怎麼和大風刮來似的。」
「張首富真是有錢啊。為了一個小娘們,竟然花八千兩銀子。他女乃女乃的,老子長這麼大,也沒見過十兩的整銀子。」
「你見過個錘子?俺也沒見過…不過張大官人如今已經五十來歲,雖然也修武道,但現在可以說是日薄西山,有心無力。那小妾年方二八,他贖身回去,能否降服?」
眾人議論紛紛,有說有笑,一水看熱鬧的吃瓜群眾。
陸離撐著吧油紙傘,站在人群後方,瞧了瞧告示上的內容,不禁皺了皺眉。
「張山海前幾日才死了發妻,如今半月不到,又納了小妾,又三日不到,小妾便被人擄走了?真是人一倒霉,喝水都能塞牙縫。」
他說話間,一旁那位身如小塔的雄壯少年剔了剔牙,吐出一根潔白的肉絲,甕聲甕氣道。
「咱在張家做工,大官人倒也是好人一個人,不過這昨晚發生的事竟然未從其他人口中听聞,真是奇怪。」
這少年名為虎子,乃是陸離好友,二人今日從張府做工回來,此刻見了這告示,心中也是驚奇。
「反正和我們也沒什麼關系。虎子,咱們走吧。」
後者點頭應了一聲,隨即並肩離開。
「離哥兒,你確定不和我一起住?俺們那貧民窟雖然破了點,髒了點,臭了點。但也比你住在城外那個鬼地方好。」
虎子站在傘外,身子被雨水打濕,卻渾然不覺,只是嘴巴里叨叨個不停。
「俺娘說了,落霞山中可有妖物出沒,就算沒有妖物,以你的身板,踫上個什麼猛獸也夠嗆。你還不如和我一起住。我可不想哪天听到關于你的噩耗。」
「你可快閉嘴吧。我在那住習慣了,就不去了。」
陸離瞪了他一眼,隨即搖頭,看了眼方向,原地頓住腳步︰「虎子,你先回去吧,我去劉老頭那拿些東西。」
「那好。改日再見。」
虎子朝他擺擺手,抬腳向前走去
穿越幾條巷子,陸離來到城西一角偏僻之地。
看了看不遠處房門上的挑子,只見上面寫了「當歸藥鋪」四個大字。
這藥鋪不大,再加上位置偏僻,所以平日里連個上門抓藥的也沒有。
走到門口,收了油紙傘,陸離輕車熟路的進入內堂。
「劉老頭,我前幾日定的東西,到了麼?」
「咦?是你啊小離。早就到了。」
櫃台內,一名身穿灰衣,身材佝僂,留著八字胡的小老頭向外瞧了一眼,呵呵笑道。
說話間,打開手邊抽屜,將一個黃紙包拿了出來。
「這雄黃前幾日剛從郡府中定的,一水的好成色。還有,這是你要的書冊。」
將盛放雄黃的袋子放在櫃台上,劉老頭又彎腰從櫃台後的地面拿出十幾本線狀書籍。
這些書冊有薄有厚,黃藍扉頁不等,擺了一小摞。
「這些大多都是手抄本,按照你的要求,上面記載了許多奇人異事。這次去郡城,廢了老大功夫才能那些書店當中收來。唉,這一人老,腿腳也不麻利了,以後怕是無法長途奔波咯。」
劉老頭說著,看向陸離,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然而陸離與他打交道多年,哪里不明白他的用意?
當下也不接茬,只是笑道︰「您老甭蒙我,這些玩意也就是我自己沒有時間,等哪天去了郡城,我一找就能找到幾十本。」
「你這小子,說話好不喜人,老朽給你出了力氣,卻還不討好。若非你家老爺子與我有舊,我可不會給你干這些吃力不討好的差事。」
他撇撇嘴,抱怨幾句,將櫃台上的物件收拾齊整,又皺眉道︰「你要這些做什麼?難道你要當說書先生不成?小離啊,我給你說了多少次?想要出人頭地,一是科舉,二是武道。你陸家多少有些技藝,何不勤學苦練?哪怕去參軍也好,這些無用書冊看了也是浪費時間。」
在劉老頭眼中,想要出人頭地。
一是科舉得中,入朝為官。
再者便是武道有成,進入軍中。
莫說封侯拜將,哪怕當個小伍長,也不愁吃喝。
他與陸老爺子有舊,所以每次見到,都要說道幾句。
「自然不是當說書先生,我可不是那塊料。再說了,我這小身板,參軍估計活不過三集。」
陸離應他半句,也不多言。
從懷中掏出一塊小拇指大小的散碎銀子,擱在櫃台上,朝劉老頭拱手一謝,提著東西直接走人。
他並不住在城內,反而住在城外山腳下一座破敗的山神廟。
出了劉老頭的店鋪,陸離提著書冊和雄黃,又來到包子鋪買了十幾個大包子和一些大餅,這才出了城,向著山神廟走去。
說是廟宇,實則破敗不堪,里面已經積滿了灰,殘破的神像倒在地上,連屋頂都千瘡百孔。
可謂是下雨漏水,刮風入寒。
說不定什麼時候一場大雪就要倒塌下來。
不過陸離也不在乎這些。
相比于虎子所說的貧民窟,這里已經好上十倍不止了。
陸離本是寧陽縣數十里外陸家村人氏,三年前來到寧陽城謀生。
初來乍到,沒有技藝手段,只能在大戶人家打雜做工。
不巧的是,陸離就在張山海張大官人家里工作。
當然,像陸離這種打雜的因為沒有簽賣身契,所以工錢不高,每月只有二兩銀子不到。
他今天剛剛發了工資,這才去拿預定的雄黃和書冊。
雄黃是因為最近雨季到來,山中時有蛇蟲鼠蟻出沒,需要撒在破廟之中。
至于書冊麼
這就和前世看小說刷某音一樣,純粹的是為了消遣。
陸離有時候自己也鬧不明白,這穿越到底有啥好的?
炸雞炸雞沒有,冰闊樂冰闊樂沒有,手機沒有,電腦沒有妹子更沒有
寧陽城分為內城和外城。
內城居住的大多都是達官貴人和張山海這般有錢的狗大戶。
而外城則是住了許多陸離和虎子這種窮苦人家。
虎子住在外城貧民窟,陸離不樂意住那,便在城外找了個破廟。
這一住,就是三年。
山神廟雖然破敗不堪,但一點老房子的酸腐味也聞不到,反而空氣中透露出一絲淡淡的清香。
這是昔年山神廟留下的香燭所至。
陸離來時,整座山神廟除了倒伏在地的神像,再者便是台上兩根手臂粗細的香燭。
他每晚使用片刻,一來二去,倒也堅持了三年之久
再次回到山神廟,打了桶井水,點燃柴火之後,陸離開始燒水煮飯。
昨天還有未吃完的干米飯,和著熱水,撒一些鹽巴,煮開之後就著包子和大餅。
雖然味道一般,但用來充饑果月復,倒也別有一番滋味。
趁著煮飯的功夫,陸離將劉老頭搜刮來的書冊一一拿出放在地上。
然後開始目光掃視,尋找自己第一眼感興趣的書名。
「《平生六記》,《傷心小傳》,《我與妖狐不得不說的故事》,《一夜春風入夢來》這特麼的都是什麼玩意?」
陸離看了一眼,內心不禁月復誹。
這個劉老頭,自己讓他找些記載奇人異事的書冊,他卻找來一堆騎人一夜的書冊。
是怕自己一個人過于空虛寂寞冷麼?
「嗯?這是什麼?」
正當陸離有些不耐煩時,他眼角的余光直接略過接下來幾本,來到了最後一本。
只見藍色泛黃的扉頁上正寫著幾個小字。
「《呂九陽游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