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到有人吃飯坐在桌子上吃飯的。
盤腿的姿勢，想要吃什麼就拿什麼，所有食物都在臂長之內，就算是薯條也用叉子猛力戳一把，沾點番茄醬，大口咀嚼。
松脆金黃的薯條還散發著剛出爐的熱氣，滿滿焦香味，配上酸酸甜甜的番茄醬解膩。
「迫不得已，無奈之舉，還請見諒。」
還隨便踢一腳，將醋瓶子踢到牆角，刺鼻氣味彌漫整個房間。
「看來你的父母沒有教你禮儀是什麼啊。」
大岡家主本就板著臉，想要給年輕人一個下馬威，卻沒想到被對方翻了桌子，眼楮眯成縫隙，像毒蛇一般盯住面前的少年。
區區東京鄉下的少年，居然敢戲耍京都貴族。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讓客人獨自等待，讓客人服侍吃飯，在失禮這方面，大岡家也好不到哪里去啊。」
公生將果盤捧在懷里，手抓著切成塊的梨肉吃起來。
捏緊手中的餐具刀叉，大岡家主嘴角上翹，惱火的表情轉變成笑容。
「小子，你想怎麼惹事，我都能夠容忍，但是大岡家族的名號你不能開玩笑。」
京都第一名門，家族歷史是刻入霓虹史的豪族。
所謂的東京鈴木、京都大岡，都只是外界人說起，而在真正豪門的眼中，鈴木財閥不過是東京鄉下的小財主，真正比較家族歷史與底蘊的還是大岡家族。
在大岡家主心里，鈴木家給自己提鞋都不配，更何況面前這位少年，區區十六歲的男孩，給他服侍豪門的機會都不懂珍惜。
「給我道歉！」
反手握住西餐刀，用力扎入桌子。
一雙瞳孔掩飾不住殺意，猶如毒蛇般盯住坐在桌上的少年。
被這雙眼楮盯上，公生依舊不為所動，繼續扒拉牛排下肚。
用力撕咬，大口吞下。
「行啊，你先道歉，罵我父母的事情！」
公生捏住自己手中的西餐刀，卻沒有學對方那樣刺入桌子，配合叉子將一整塊燒雞放到面前。
切下一塊雞脯肉，繼續吃著。
說話功夫，桌子上大半肉食都進到公生的肚子里。
「似乎，我們的談判已經破裂，沒有合作的必要。」
大岡家主將叉子放下。
「不，合作與否，都看你的態度，我很簡單，拿錢辦事，沒有利益憑什麼和我談合作？」
出來打工，誰不是為了錢！
就算不給錢，給予一些其他的東西也無所謂，就像是有希子媽媽那樣，或者是朋子社長。
公生不認為面前的陌生人，能夠給予自己那種級別的好處。
「利益……好，你先做一件事，我朋友的遠方表妹需要去帝丹高中上學，如果做到了，我就支付你需要的利益。」
雙手撐地，站起身來。
大岡家主將一張寫有號碼的紙條放在桌上，由公生聯系對方。
並沒有立刻拒絕，因為不知道安排插班的人是誰，若是某個弱氣男受，並且是盯著自己姐姐的人，就很麻煩了。
公生瞟一眼號碼，腦海里立刻想起對方是誰。
兜兜轉轉還是落回自己手里。
「帝丹不是隨便什麼插班生都會接收，外籍學生更難以進入，如果想借用入學的機會辦理長期居留證，還需要走流程。」
世良真純的入學問題。
整只燒雞下肚，肚子只有半飽的感覺。
「你知道她是外籍生？」
對方特意提起外籍生這個點，就表明對方知曉一些事情，大岡家主反問道。
「嗯，之前有朋友讓我開車接送人，所以這個女孩下飛機是我接的，住的酒店也是我安排的，入學的問題我詢問過，她說她哥會幫忙解決。」
一邊說著，一邊拿起尚未開罐的魚子醬，用開罐器扭開，拿起勺子挖著吃。
味道鮮美，一罐的價值就有百萬霓虹幣。
公生有些期待與世良真純再次見面的場景，對方的態度一定很有趣。
「那就再好不過，你們認識，並且之前幫助過對方，而我也是受朋友委托，成人之事，在這件事情上，我們可以合作。」
說完這些，大岡家主轉身準備離開。
內心有些猜測，面前的少年與羽田家族二少爺的朋友相熟，在京都時候，就听羽田秀吉提起，他安排一個朋友去接機。
如果公生與羽田秀吉認識，就會直接委托公生辦理入學事項。
「 嚓————」
等到大岡家主走到休息室門前，門已經被人打開，管家一直未走，就在休息室外等候。
最後看一眼還在吃飯的公生。
再次「 嚓」一聲，休息室的門關上，也沒有過多的照顧與安排。
桌子上只剩下一些吃剩的食物，比如半盤薯條，一個雞肉卷。
「冬天吃這些垃圾食品，連熱量都增加不了，還不如給我來一份火鍋，熱騰騰的。」
食指與中指夾住一個薯條，沾染上剩余不多的番茄醬，像剔牙簽那樣，叼在嘴里。
「世良真純根本沒錢，還有赤井瑪麗的賬戶已經被M16監控，根本不能提取錢款，之後的學費、證件費等雜七雜八費用，學業居住證的辦理也是麻煩事情。」
「感覺接手一個大坑呢。」
公生抱怨起來。
但，又有什麼辦法。
按照現在的輩分，宮野家與自己融為一體不過是時間問題，宮野艾蓮娜因為血脈緣故等同母親，還有哀姐、明美姐、志保姐。
赤井瑪麗是三位姐姐的姨媽，而世良真純是艾蓮娜的佷女。
「真是的，還想多躲一整子，沒想這麼快就遇上了。」
嘆口氣，公生從桌子上離開。
牛排、漢堡、薯條這類食品，一旦低溫味道就會大打折扣，口感極差。
至于今天來的大岡宅，該見到的人都見到了。
大岡家主，居然沒有討厭自己，明明故意做出這些行為，想留下壞印象的。
「有些意外。」
從口袋掏出翻蓋手機，已經六點十分，母後肯定在家餓肚子。
公生必須抓緊時間趕回去燒飯。
……
十分鐘後。
「老爺，已經安排將公生先生送走了。」
管家來到臥室，向已經躺在床鋪上裹著被子的大岡家主匯報。
一天內，家里到來兩位高中生。
大阪的服部平次，與女友一起住下，似乎是發生感冒，廚房里正在煮感冒藥送過去。
東京的毛利公生，見面不到二十分鐘，剛剛離開。
「同時被汽車集團董事長與警視廳警視監提到的孩子，果然有些意思。」
大岡家主後靠床板，腦海過濾今天處理的每件事，見到的每個人。
分析他們的行為，自己是否有遺漏。
「能夠被人推舉，自然有這個人的獨到之處」
管家回應道。
兩鬢發白，年齡比大岡家主長幾歲，幾代人侍奉，包括兒子伊織無我也在侍奉小姐大岡紅葉。
「相同的手段，我試探服部平次，他見到我是盤腿坐，也跟著盤腿坐，而他本身修行劍道，下意識的坐姿是跪坐，放棄習慣模仿我的坐姿，可見他的觀察力敏銳，卻不懂這里面的規矩。」
吃飯，喝茶，坐姿，都有著規矩。
大岡家主很喜歡用這些東西來試探別人，判斷對方的情況。
「父親是大阪警察廳的警視監，母親也是名門千金，生活保障可以獲得自在，少年樣子卻有超凡觀察力，還有練習劍道……」
「之所以不通禮節，表明他的純粹，這種內心對于未來有很大幫助。」
如果是看好，無疑更看好服部平次。
優點太多，缺點沒有。
大岡家主看向一旁的管家，也有詢問對方的意思。
「老爺若是喜歡，小姐肯定也會喜歡的。」
沒有反駁大岡家主，管家低子，將茶水準備好，放在床頭櫃位置。
主僕二人陷入沉默。
往常，負責晚上服侍睡覺的有專門的女僕，甚至興趣來了，找一些東京明星。
就像伊織無我照顧大岡紅葉那樣，大岡家主也是被身旁的管家照顧到現在。
「你個老家伙，越來越不說真話了。」
大岡家主掀開被子，拿起桌子上的熱茶，一口喝的溫度。
「老爺你不願意說真話，我總不能違背老爺的意思啊。」
熟練回懟。
似乎還夾雜點小怨氣。
大岡家主差點沒一口熱茶噴出來，看向那邊給自己整理外套的管家。
「好了，說實話，見到毛利公生之後，我感覺這孩子是故意讓我厭惡他。」
沒有模仿盤腿坐，表明他知道自己是晚輩，晚輩不適合在長輩面前表現出隨意。
沒有選擇跪坐，表明他知道跪坐是要服侍盤腿坐著的人，他內心不願意。
兩者都不選，故意將調味品甩在地上，坐在桌子，逆反常人的行為。
換成任何人都會產生厭惡情緒，大岡家族也明白，自己第一時間也在厭惡這個男孩，被他故意表現出來的表象所引導。
但仔細思考，選擇第三種方式，不就表明他知道這是自己故意測試他。
主動讓自己討厭，表明他通過什麼渠道知道自己與他的利益相沖，所以想要做出敵對狀態，保持不猶豫的姿勢。
小孩子，意外的好懂。
「嗯，不單單這樣，感覺若是我動手，也攔不住這個孩子，直覺。」
管家將衣服整理好，邊角褶皺拉平。
見到服部平次，雖然有聯系劍道，但管家並不感覺多強，若是出手對方毫無還手之力。
但換成毛利公生，根本沒有動手的勇氣。
那種感覺，返璞歸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