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沒有其他的辦法嗎?公生?」
有希子看向警視廳,全身在輕微的顫抖,沒有任何人會自願的來到這種地方,而且還會代替別人認錯、拘捕。
無形中增添許多心理壓力。
「或者是讓妃英理去帝丹高中,將新一的退學書免掉?」
「公生你幫忙代替一下新一,就一下下,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就代替新一去認錯,而後被拘捕幾天?」
內心最後的幻想一下,至少是對于新一有利的情況,不會讓自己出現在危險中的情況。
有希子看向一旁的公生,眼神里充滿期待,希望男孩會因為擔心自己,而願意幫助自己,替新一服刑。
但是……
「公生,公生,公生……」連續三次呼喚,手也已經接觸到男孩的胳膊,抓緊後輕輕晃動。
「我從前很照顧你的……」有希子自己卻知道,這句話是多麼的虛假,如果說對方是新一,自己的確像是保姆一樣照顧。
但對方是公生,並不是自己單方面的照顧他,兩人是雙方面的互相照顧。
「真的不行嗎……」
有希子終究松開了手,目光從男孩的側臉轉向警視廳,這棟巍峨的高樓,充滿壓迫感。
一直都是自己在說話。
此刻忽然不發出聲音,反倒覺得車內無比寧靜。
看向一旁,主駕駛的公生,從始至終都後靠著座椅,目光斜視車窗外的風景,下午的陽光傾撒在男孩的面頰,倒映金色的光輝。
「公生,我的化妝品有帶來嗎?」
有希子也學著公生模樣,後靠著座椅,詢問道。
時間還早。
就算耽擱一些時間,現在也才是一點半,加上易容的時間,最多也就花費兩個小時不到。
「嗯,師匠之前用的,我怕過期,所以花一上午的時間,全部換成新的,都在這個盒子里。」
只有主副雙座位,後排有個能放簡易盒子的位置,公生取出一個化妝盒,遞給一旁的有希子。
給對方後繼續後靠座椅,維持一句話不說的狀態,任由有希子消磨時間。
打開化妝盒的過程花費五分鐘……將每件嶄新的化妝品拆開花費半小時……粉底液與粉飾全部依次打開來,逐一涂在手上試驗,花費一小時。
車內滿滿的化妝品味道,全是胭脂氣味。
公生沒有拿出用來偽裝成工藤新一的男裝,依舊放在後排的小儲物匣內。
擺好化妝鏡,坐正姿勢,努力維持笑容。
有希子取出面皮,這是一種類似厚面膜的內皮,用來墊臉型,增加活生生的血肉感,還需要一張薄面膜,是用來勾畫臉部模樣,形成別人所看見的偽裝之人的模樣。
正是這一內一外,組成所謂的易容術。
「公生,前幾天我的一個朋友,就是和我一起學習易容術的朋友,詢問我是否教過你易容術。」
用內部的後面膜貼在臉上,與臉部皮膚接觸,堵住毛細血孔,形成密閉的環境。
主要對臉部肌肉進行修正,讓自己的臉部肌肉改變成與工藤新一相同的面部肌肉。
有希子向旁邊的公生說道。
以及,只要說出話,肌肉的固定就會破壞,調整半天的內部面皮就失去作用,需要全部重新調整。
「我這麼蠢,怎麼可能學的會,而且師匠也就表演過一次給我看。」
公生側眼看向有希子。
她開始重新對照鏡子調整面皮的分部,填實面部肌肉。
「我就是這麼回答她的,說你就看過一遍,不願意學習……其實師匠很願意教你這個。」
剛剛調整完成的面皮,此刻說話又發生變動,導致面皮的分配不均勻,需要重新來。
這已經是第三次了。
每一次對照鏡子進行調整,至少需要二十分鐘的時間,微調到細致,需要三十分鐘以上,最後再等到內部面皮定型,與臉部肌肉貼合,需要四十分鐘。
這只是內皮。
公生看向手表,不知不覺步進到下午三點。
但是身旁的有希子卻連內部面皮都沒有準備好。
「不了,師匠的手藝……」
其實早就學會了,只是偽裝自己不會……
並不是多麼高深的技術,而且有希子擅長的是內皮部分,可以制作出完美的面皮工具,任何人都能佩戴。
像貝爾摩德與黑羽快斗那樣在對抗間完成外皮的不斷切換,有希子是做不到的。
「手太抖了,公生來幫我把面皮調整好,怎麼樣?」
一雙手抓住公生的手,拉扯著向自己臉上。
公生的手指接觸到內部面皮,同時接觸到有希子的臉部肌膚。
「師匠,我真的不會。」
說話的時候,面皮有發生褶皺與腫包,並且因為多次修改與拉升,這張面皮已經快報廢了。
越是細膩的材質,越是容易損壞。
公生想要抽出手,卻發現被有希子的手緊緊抓住,左手抓住右手,右手抓住左手。
對方不願意放開。
在細膩絲滑的接觸間,忽然察覺到一滴濕潤沾染手指,是眼淚。
「沒關系的,師傅教你肯定能學會,如果沒學會師傅就繼續教你,直到教會你為止。」
面部的面皮遮掩有希子此刻的表情,但是從細微的哭腔里能听出她的悲傷與恐懼。
抓住手後,沒有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引導公生如何去將面皮分布均勻,更加沒有開口說出一句與易容相關的話。
有希子輕輕的摩擦著手背,就讓男孩的手指探索面皮與臉皮之間的夾縫,深入進去,輕輕撫模自己的臉,刮擦著皮膚。
因為面皮的黏液導致面部有些濕滑,手指的接觸也變得滑順無礙,輕撫的時候很舒服,傳遞一絲絲的熱量,離開時候再回歸冰涼。
這就是‘教導’。
時間依舊流逝,最後跨越到四點,在過去的一小時中,公生沒有做任何事情,只是任由抓住自己帶的手牽引,去觸模有希子的面頰。
也逐漸從被動變成主動。
輕輕的去接觸,就像是維護一件工藝品樣子,用手指去精雕細琢,至于面皮則是扒在有希子臉上一層格擋,讓公生看不清師匠的表情。
可能是緋紅色的吧。
這只是猜測,卻不是事實,因為在沒有摘下來那層面皮之前,你根本不會知道背後的容貌是什麼樣,會用什麼表情看著你。
你能做的只有假設,假設她的面容是緋紅色,但也可能會被自己這種不進一步的直男行為氣的臉發白。
結果隨機,並且疊加。
腦海內結束這段富有哲學意義的思考,公生也將手指從有希子的面容上抽出,沾滿了化妝品的黏糊液體,還有點蘆薈的香味。
「……」
兩人都沒有再開口說話。
有希子一直都在看著公生,一邊感受對方手指的溫度,一邊回憶與面前男孩的回憶。
時間已經記不清了。
記得有一天午睡起來後,看見被自己抱著午休的公生先醒來,一直用手接觸自己的臉部,暖暖的手指滑動在表面。
任由他的動作,沒有阻止。
這一次再做出這樣的事情,並且由自己引導著對方做出這樣的事情,這是錯誤的,因為男孩已經長大了,兩人的關系也不會和男孩小時候那樣親密。
但,他也像自己的孩子一樣。
有希子無限次的糾結,徘徊在新一與公生之間,在兩個孩子之間做出抉擇,無比苦難的抉擇。
他比親生兒子更加的關心自己,他比親身兒子更加的尊重自己。
他也比自己的丈夫更加呵護自己,珍惜自己。
他做完工藤新一的責任,又做完工藤優作的義務,卻始終是自己的外人。
「公生……」
「謝謝你,一直以來都拜托你照顧新一,這一次也是這麼麻煩你。」
知子莫若母。
有希子內心明白,工藤新一的脾氣有多麼糟糕,如果不是警視廳有工藤優作認識的人袒護著,而娛樂圈方面倚靠有希子曾經的人脈。
工藤新一靠自己走出這個社會,被人喝掉血吃掉骨頭都全然不知。
如果沒有公生的照看,只會被人坑的更多。
「我送你回去,師匠。」
公生看向儀表,上面顯示已經是四點半的時間,就算現在去準備面皮也沒有時間。
啟動車輛,後倒,駛出警視廳。
打開窗戶,讓疾馳時候卷起的風沖擊車內的化妝品味道,已經聞這種味道一下午了。
「公生,新一的事情……」
有希子詢問著工藤新一,手中則將化妝品一一收好,並且按照自己的喜好去歸類,碼齊放在化妝品盒內。
做完這些,卻像是歷經漫長一段漫長煎熬,無力靠在座椅上。
有希子伸手摘下臉上面皮,甩向窗外。
「師匠,如果不行,我會安排交換生的機會,就算新一被取消出國權限,也能離開霓虹。」
伸出一只手,公生放在一旁的有希子腿上,蓋住有希子沾染化妝品尚未擦拭的手,壓住手背。
像是讓這個女人放心的動作。
「嗯,行。」
被男孩的手壓住,莫名覺得安心。
有希子低下頭,面色從之前被接觸的瞬間就是粉若春日桃花,別樣動人。
閉上眼楮。
長達四個小時的煎熬,最後卻是用這種方式收場,工藤新一的拘捕令與退學書同時生效,注定無法在霓虹繼續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