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晉不知道眾修行者是誰、又是怎樣去勸說瀚州高家和天島八雲家的人的,但讓瀚州高家和天島八雲家對自己家人出手,想必也要費些心思和力氣。
這對于涉事的兩家來說,畢竟是一件極其丟人的事情,而且對家族各方面都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不過為解決眼前困境,修行者們想必也是豁出去了。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能別人死他們活,何樂而不為呢?
梁晉看到了一場眾生百態。
當瀚州高家和天島八雲家把高老毛、八雲源氏的人頭送到花總捕的面前,修行者里有人憤慨、有人悲哀,但同樣也有人大松口氣、甚至還有人暗自竊喜、有人幸災樂禍。
混在人群之中,修行者們沒有刻意隱藏自己的神情姿態,梁晉站在人前,將所有的一切,都看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真是悲哀啊……」
在梁晉身旁的樓光正同樣看到了這一幕,不由心有感懷,搖頭嘆氣。
人群中像是有人松了口氣,但這其實還不算完。
那秦州白公子和麥德勞的腦袋之前已經被割了下來,花總捕又命人收下了這兩個窮凶極惡的行凶者的頭顱,然後問︰「還有呢?我要的理由,你們總得給我,不然的話,我如何向朝廷交代?」
背後的神將弈依舊高高聳立,一夜的大雨沒有對它造成任何影響,那巨大的弓矢仿佛點在了初升的晨陽之上,攜了一圈光輪,耀眼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會給你的。」
明飛雲從這里發現了魔門中人以後,說話就一直甕聲甕氣,像是生了病般。
交代是在傍晚的時候給出的。為此所有人都在這里又等了一天,甚至還有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說起了風涼話,抱怨涉事的各宗各家以及三大聖地不趕緊給偵緝司一個交代,害他們看個熱鬧,卻深陷這里,無法離開。
出去帶交代回來的是劍宮的岳掌門。到傍晚的時候,岳掌門身披晚霞,攜雲守劍等數名劍宮弟子而來,每名弟子的手里,都提著一個人頭,其中除了一個劍宮弟子的人頭以外,其他都是秦州白家之人的人頭。
那些人頭上甚至還貼了白條,寫著每個人的名字和身份——
秦州白家家主白宇堂。
秦州白家客卿白天理。
秦州白家家主夫人白高氏。
秦州白家長女白松陽。
秦州白家白小靜。
秦州白家白小二。
後面這兩個,該是白家,拿來湊數用的。
劍宮岳掌門回去之後,竟然把在劍宮做客的秦州白家一家,幾乎滅門,人頭全部奉上!
岳掌門和劍宮諸弟子衣服上面還掛著血,站在偵緝司眾人面前,有些不太自然,仿佛覺得被如此多的修行者這樣盯著,卻向偵緝司「俯首稱臣」,有些丟人現眼。
花總捕並沒有說話,讓岳掌門自己交代。
岳掌門沉聲道︰「劍宮門下逆徒丁春輝,受奸人蠱惑,勾結秦州白家,串通瀚州高老毛、天島八雲源氏、德州麥德勞,在京生事,意圖引起混亂,裹挾三大聖地,逆反我朝,絕偵緝司之根本,今已伏誅,請偵緝司查驗!」
那話的情緒里充滿屈辱,聲音傳到每一個劍宮弟子的耳朵里,劍宮弟子也都一個個憋屈萬分,但再牧神軍軍威之下,卻毫無辦法。
如此一來,劍宮就把所有的罪狀都推月兌到了一個已死的劍宮弟子,和那些秦州白家人的身上,至于天島八雲家、瀚州高家和德州麥家,也就只有失察之罪,並無其他罪過。天島八雲家和瀚州高家甚至親自出手,清理門戶,也算給足了姿態。
而如果有之前在人群外圍的人看到了的話,就能認出那劍宮弟子的腦袋,正是之前陪同白公子過來的家伙。
他當時見勢不妙逃走,最終卻還是沒有躲過這一劫。真不知是可笑,還是悲哀。
這當然不是這起亂子真正的情況,雖然真實的情況,已然呼之欲出,參與其中謀劃的,絕對不僅僅是一個秦州白家。和幾個丟了腦袋的替罪羔羊,但這已是修行者們能給出的最好的交代。
他們能夠把姿態放到如此之低,自斬臂膀,做到如此地步,在之前已然是想無可想的了。
花總捕也接受了這個交代,畢竟這個神朝,還是姜室與修行者共治天下。
在這樣的大基調下,一切能有個交代,已經算是可以了結了。
梁晉就見花總捕點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就請三大聖地及各宗掌門、各家頭腦,與我進宮面聖,闡明此事因果。」
眾修行者都松了口氣,自是點頭答應。
雖然進宮面聖,或可能還有變故,但眼下一個大難關已經過去,接下來想必也不會再難。
接下來花總捕便要求眾修行者各自散去。必須先行離開中州,逗留不去者,將算作逆亂賊寇,請牧神軍予以誅殺。
眾修行者一哄而散,只留下一眾掌門頭領,跟著花總捕往長安城去。
而養山村外,除了清理現場的人留下,其他各個衙門,也都各回各家。
而到這時候,王培花、梁晉等人才听到陸總捕小聲和他們透露消息︰「等著瞧吧,此事還沒完呢。花總捕定然還有動作。」
陸總捕這樣子像是有什麼內幕似的勾起了眾捕快的好奇心。
王培花便問︰「花總捕又什麼動作,這事怎麼個沒完法,陸總捕,你給兄弟們說說唄?」
陸總捕卻只是一味搖頭,道︰「不可說,不可說。」
長安城里又起了一個神將羿,緊盯著一群修行者首腦跟花總捕進了皇城。
長安街衙門一行隨後才回到了城里去,陸總捕叫王捕頭把梁晉送回了永定坊稷下學宮,把知道錯失了見兒子機會的二娘給氣著了,背地里很噴了往不同和陸總捕一頓。
而回到稷下學宮後,梁晉看到翹首以盼的姚听寒,卻一時不知該怎麼解釋那經過,心中有些五味雜陳。
經歷了此事,他忽然感覺自己和稷山書院的听寒仙子,已然不知不覺站在了兩個不同的立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