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街衙門比起南郊衙門來,果然忙碌了許多,也熱鬧了許多。
找上門來的案子和事情多到讓梁晉想起了曾經的小刑警歲月,讓老王忙到沒工夫教梁晉修行。
一上午梁晉跟著打下手,到中午的時候,陸總捕召集所有能放下手頭工作的同僚,到摘月坊里大吃了一頓。
下午王培花給梁晉放了回假,讓他回去收拾收拾。
畢竟這里離他家不近,而且長安街也忙碌至斯,容不得他天天回去。
所以王培花建議他在衙門里住下,有事或者休沐的時候再回家,還請陸總捕給他安排了間宿舍。
不過他並沒有急著回去。
午飯過後回到,他在回去衙門的路上,問王培花道︰「不知道那宋公野,是不是還在衙門里關著?」
「自然關著呢。」
王培花模著吃撐鼓起的肚子打著嗝說,「這案子還沒有結束,衙門自然不會把他送去大牢,暫時在衙門地牢里關著呢。」
于是梁晉請求面見宋公野。
王培花只以為梁晉要好好再審審那廝,當即答應,還說道︰「我下午還有事,顧不上下去。你拿我批文,下去問他。有什麼線索,可記得及時和我說。」
王捕頭既然誤會了,梁晉也就沒有著急解釋,反而借坡上驢,道,「沒問題。」
回到衙門以後,王培花就命人翻了一張文書出來,「刷刷刷」簽上了字,交給梁晉。
這便是進入地牢許可證麼?
梁晉看了看批文上的文字,以及王培花瀟灑的揮毫,心里如是想。
這批文確實就是許可證。他拿著批文給看守地牢的雜役看過以後,就進了地牢,並被雜役引到了地牢的最里面。
宋公野享受了最高規格,就被關在這里。這廝蓬頭垢面,跟跟野人似的。
腳步聲響起時,宋公野隔著鐵欄抬頭看了一眼,那眼神一下子就從麻木專為驚恐,身子重重抖了一抖,那樣子仿佛下一秒就要說「你不要過來」似的。
「你下去吧,我要獨自問問他。」
梁晉在宋公野的牢籠前駐足,對雜役說道。
那雜役點點頭,恭聲說了句︰「好,我就在外面,梁捕快你有什麼事盡管喊我。」便退下了。
「別來無恙吧,宋公野。」
雜役一走,梁晉一句話就讓宋公野一個哆嗦。
「我該說的都已經說了,你還來做什麼?!」
宋公野只覺得這個該死的捕快沒完沒了。
梁晉露出個和善的笑容來,道︰「你放心,我今天來,不問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只是問你一些無關緊要的小問題。」
宋公野神經病似的瞪了梁晉良久,才警惕地問︰「什麼問題?」
梁晉道︰「你修煉的神通,是什麼來著?」
「……」
宋公野猶豫一陣,才道,「觀法相傀儡之術。」
「哦,我記得你好像說過來著。」
梁晉回憶起之前審問宋公野的詳情,話鋒一轉,道,「好了,別的不多說了,你只要把這什麼傀儡之術交給我,就可以了。」
宋公野眼楮瞪圓,氣得鼻子里直冒粗氣,咬牙道︰「不……不可能!你把我害成這個鬼樣,還想謀奪我的神通法術?!休想!休想!」
「你說什麼怪話呢?成了這個樣子,明明是你自己蠢,怎麼能是我害的呢?」
梁晉極盡鄙夷地嘲諷宋公野,道,「而且我已經夠仁慈了。按理說像你這種習武……修行中人,被逮到以後,就應該先穿了琵琶骨的。」
宋公野一愕,好像有些迷茫。
梁晉道︰「你不是還不知道琵琶骨是什麼吧?不要緊,我告訴你——琵琶骨,也就是肩胛骨。用鐵鉤從琵琶骨穿過,人就無法發力、行動,經絡也會受損,無法使用法力。」
宋公野身子一抖,眼珠子不自覺往下掃了一眼。
梁晉繼續道︰「傳聞高手若被穿過琵琶骨,哪怕是修為再高的高手,也會神通盡廢。這是我偵緝司控制修行者的絕佳方法。你怕是沒听過。」
「嗤——」
宋公野嗤笑一聲,仿佛頗為不屑。只是他臉色慘白渾身發抖,這不屑也不屑得毫無底氣,「莫名其妙,誰會信啊!」
「你不信啊?那正好,可以試試。」
梁晉微微一笑,說著就要轉過頭去叫看守雜役。
「好!我給你!」
宋公野尖叫也似地叫住了梁晉。
穿透琵琶骨,這幾個字听起來就疼得要死,他絕對不想嘗試。
梁晉回過頭來,耐心地看向宋公野。
只听宋公野道︰「門中法術,我只有口訣,書典秘籍是沒有的。而且我的神通,只到存神卷。你要的話,準備紙筆,我背給你,你記下來。」
于是梁晉問雜役要來執筆,讓宋公野背誦,自己一個字一個字地記錄下來。
「觀法相傀儡之術」,便在梁晉的記錄之下,一個字一個字地展現在了白紙之上。
這套口訣並不復雜,梁晉完全看得明白。
書分三卷,神源卷和存神卷佔了一半,講的是修行法門。另外有一半,則是傀儡術卷,講的是傀儡制作和操縱法術,所謂「觀法相傀儡之術」,其實是指這一卷內容。
梁晉一邊听一邊在心里模擬,明白傀儡術卷的內容,不過是一些使用方法,不至于有什麼錯處危險。
但神源卷和存神卷就不一樣了。
這兩卷的內容,是修煉用的。修煉法門如果被人動了手腳,會不會有什麼後果,梁晉不得而知。
但萬一有事,就像逆練《九陰真經》的歐陽修那樣,出了差錯,成了瘋子,那就得不償失了。
「你按照這個口訣,給我來演示一遍。」
梁晉記錄完畢,又看完一遍口訣後,對宋公野要求道。
宋公野自然知道梁晉是什麼心思。若是在往常,他定要嘲諷梁晉一番,可是若是往常,他也不至于被區區一個凡人捕快逼到這個地步,連本門法術都交出來了。
所以他心底暗諷一番,到頭來卻是黯然嘆息,別無他法,只有照著梁晉的意思,按照口訣上的內容,演示修煉。
他覺得自從他上回和這個該死的捕快說了「你不能這樣侮辱我」以後,這個遭天殺的捕快就一直變著法地侮辱自己。
只希望,今天是個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