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四章 血案（一）
夏天的風總是熱的，那怕是在沿海地帶有著充足的水汽，但在風開始吹動時，也感受不到半點涼爽，反而是容易讓人煩悶不堪，總想將身邊的一切都甩出去。
但這風卻總能吹起地面的浮土，然後將它吹得飛起，迷了路邊行人的眼楮，也填平了他們臉上的皺紋。
老李頭不在乎，只是眯著一雙微紅的眼楮，沉默著、堅定的蹬著自己的板車向著一個方向前進，而在他的身後地面上，留下一長串黑紅的泥珠。
一塊破布圍在了他的口鼻間，所以那一塊出現了很大的一塊污泥區，然後就是邊上看不清顏色的下擺，就像是一個大號的餐巾布一樣。他的腰佝僂著，他的頭發凌亂飄舞著，隨著微風有一些塵土落了上去，但卻有更多的塵土掉了下來。
‘李叔，你跑的太慢了，你看我都跑第二趟了！’身後一個聲音響起，另一輛板車很快就追上了他。
蹬車的人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跟老李一樣他也用一條看不清顏色的餐巾布遮住自己的口鼻，但他比老李強的一方面，就是他的眼楮上有一副泳鏡，可以讓他在這樣的灰塵天睜大眼楮全力趕路。
‘人老了，沒辦法的事情！’老李頭嘆息，然後小心的自餐巾布下掏了掏，拿出一塊灰色的布揉了揉自己的眼楮，然後他的眼楮變得更紅了。
但就是這塊灰色的布，在他擦過眼楮後，又被他小心的重新收了起來。
‘李叔，我先走了，趕時間多拉兩趟，還能多掙點糧食呢！’年輕男子寒暄完，就超越了老李向前沖去。
‘唉小海，你車上的東西散了！’看清楚前面板車上的情景後，老李頭喊到。
‘沒事的李叔，都是一些死人而已，誰會在乎！’聲音響起時就被空中的風吹散，直至消失。
‘你不在乎其他人，誰又會去在乎你呢！’老李頭再次嘆息，腳下一下一下的繼續向前。
終于十多分鐘後，老李頭來到了此行的目的地，而在這里正散步著一座大坑，十多輛板車正散亂的停在大坑的邊緣。
大坑邊上，一輛挖機停在那邊，兩個背著步槍的黑人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看見老李頭過來，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只是隨意的指了指身後。
老李頭將板車挺穩，然後掀開了板車上蓋的一層防雨布，立刻一排擺放的整整齊齊的人體漏了出來，這些人全是尸體。
他們的死法各不相同，有中彈死的，又被人撕裂的，也又被人肢解的，但最慘的還是其中一個腦袋像爛西瓜的，只不過這是一個白人。
車上的尸體少說也有十具之多，除了這一個白人外，還有兩個黑人，然後剩下的七個，全部就是黃種人了，跟老李頭一樣的膚色。
但老李頭的眼中並沒有異樣的情感，只是平靜的將這些尸體搬下來，然後讓他們順著大坑滑下去，沒有任何的差別對待。
‘唉，也不知道最近怎麼了，三天兩頭死人，而且一死一大片，這城里越來越亂了啊！’等到老李頭將尸體全部放下去，來到一邊的陰涼處歇息時，邊上另外一個老頭感慨道。
‘可不是，而且最近我感覺周圍總是不對勁，那些人看我們的眼神，總是很詭異，你們說不會是！’邊上另一人聞言湊了過來，說著話手向上面指了指。
在場的幾人都知道剛才那人的話是什麼意思，但誰也不敢向這方面想，因為一旦發生這種事，可就不是死這麼點人就會了事的，沒見旁邊那十幾座隆起的土堆嗎，都是上一次大戰留下來的。
‘可別胡說，最近不是很太平嗎，而且你也看見了，這分明是其他兩族在戰斗，我們那些人只是被雇佣了而已！’第一個說話的老頭臉上有點不自然。
‘可拉倒吧，你跟你仇人打架，旁邊還站著另外一個仇人，你會安心！’湊過來那人對前者的說法嗤之以鼻。
‘但你也不能捕風捉影啊，萬一，我是說萬一被誤會了，我們可是沒有好果子吃啊，老頭子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了！’說完老頭就趕緊起身走向另一邊。
‘老李叔！’那人打算向李老頭攀談。
‘我腿腳不好，得先走了，你們繼續歇著吧！’李老頭也起身，就像是逃一樣向著自己的板車走去。
周邊其他本來還在歇息的人也一個個起身，然後慢吞吞向著自己的板車走去，看樣子也是不想摻合進這種事情，能活到現在的人都不是傻子，剛才那人一張嘴眾人就知道了他的目的。
但越是逃避什麼，就越會面對什麼，正在向著自己板車走去的老李頭，卻突然看見對面剛才的泳鏡男向著自己這邊走來，而在他的身邊還跟著另外兩人，此時在他跟老李頭的中間，就是靠在挖機上的那兩個黑人士兵。
對面泳鏡男也看見了老李頭，但因為被餐巾布遮住了臉，所以老李頭看不見他的臉上是什麼表情，但他卻看見對方愣了一下，然後就繼續且堅定的向著自己這邊走來。
雖然只是一眼，但老李頭看清了對方的眼神，然後隨著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老李頭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上，他只感覺自己嘴中一陣陣發干，不明白怎麼自己這麼倒霉。
‘你干什麼！’突然一聲怪異的喊聲響起。
老李頭下意識抬頭，卻看見對面那兩黑人已經全部轉向了他這邊，正一臉憤怒的看著他，老李頭愣了一下，順著對方的目光看下去，就看見他的手正在一個黑人尸體上揉 擦。
‘那個對不起，手心出汗了，熱的！’老李頭啞著嗓子，趕緊舉起了自己的手。
但他卻忘了一件事，那就是在末世中並不施行舉手表示自己沒有危險，恰恰相反因為一些特殊的能力進化，有時候舉手更多的是為了釋放攻擊。
‘啪！’的一聲槍響，一顆子彈擦著老李頭的耳朵射空，但子彈飛馳間帶起的氣流，還是割破了他的耳垂。
‘蹲下，抱頭蹲下！’對面兩個黑人舉著槍，大聲向著李老頭呵斥。
‘不要殺我！’听命的李老頭立刻雙手抱頭蹲了下來，嘴中還不斷的喊著。
‘嗚嗚！’預想中的槍響沒有響起，反而是一陣沉悶的聲音傳出，就像是聲音被堵住了一樣。
李老頭偷眼看去，結果卻發現那兩個人黑人均被人捂住了嘴巴，然後一節像是尖刺一樣的東西，自他的胸前透出。
‘這！’老李頭傻眼，長大了嘴巴不知道說什麼。
‘剛才謝謝了李叔，謝謝你幫我們吸引注意力，你沒事吧！’泳鏡男走到李老頭旁邊問道。
‘我沒事我沒事，你們才是有事了，你知道你們干了什麼？’李老頭終于合上了嘴，但又快速張嘴低聲吼道。
或許是覺得自己這樣聲音還是太大了，立刻又小心的左右看了看，結果就看見了一群同樣跟他一樣震驚的板車司機。
‘我知道啊，但李叔你真的知道發生了什麼嗎？’泳鏡男毫不在意的笑問道。
‘我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現在還活著，而你們不久後都會死去，或許還需要我把你們拉出來，怎麼就會想不開啊！’李老頭痛心道。
‘李叔你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你只是知道將自己像鴕鳥一樣埋起來起來，這樣就以為外面發生的事情跟你沒有關系，但你快埋不下去了知道嗎，這一次的災難遠超以前，我們要是再不動手，西海岸就沒有我們的立錐之地了！’泳鏡男很平靜，目光自私李老頭以及他身後的所有人。
‘眼楮，是不是真的又要開始清洗了？’剛才本想找李老頭說話那個中年人站了出來。
‘是的，而且這一次的清洗力度很大，甚至整個西海岸都會聯動起來，我們已經成了他們一致的敵人了！’眼鏡男點頭。
‘那你是誰，那個社團幫派的？’中年人繼續問。
‘這個暫時還不能透漏，只是大家自己還需早做準備，盡快跟周圍的人團結在一起，這樣等災難來臨時，我們才有面對它，並跟它戰斗的力量！’眼楮慷慨激昂的吼道。
但老李頭並不為所動，眼楮中還是那麼猩紅，只是看了死去的兩個黑人士兵一眼，然後就接過他們的尸體扔下大坑，爬上挖機開始填土。
‘行了大家趕緊離開這邊吧，記住回去之後精神一些，注意保護好自己，我們先走了！’說完眼楮回頭看了一樣李老頭，帶著其他兩人就離開了大坑邊，很快就消失在了錯落有致的房屋後面。
其他人也惶恐的離開了，那個最開始跟李老頭說話的老頭也走了，只留下李老頭一個人留在大坑邊上，開著挖機一鏟接著一鏟的挖土，然後將下面已經有了腐臭味的尸體掩埋。
等他忙完這一切，天色已經黑了，李老頭看了一眼完全黑暗下來的大坑，就像是看見了被自己掩埋的黑暗一樣，嘆息一聲，蹬著自己的板車也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