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震驚令老警察很久都沒能緩過神來, 以至于他的頭頂上空再次出現了久違的空白。
陶林的頭頂上方則是一個鼠標和一個鍵盤。
展翼上方是四個布滿皺紋的棋子。
等老警察慢慢將目光重——回到青岫臉上時，看到對方發出了對話框︰只要掌握了指令，一切操作都不難。只是, 這套指令交給誰最合適？您有人選嗎？
老警察表情平靜, 但一句話都——不出來, 因為他沒有答案。
事情發展到這個局面，好像比「青銅器——明書」出現之前還要糟糕。
老警察︰為什麼不直接帶你的同伴——去書帶草堂？就算你不——控制這個——界，不——控制別人, 但起碼可以決定你——自己的結局。
青岫︰指令不是變魔術。我不可能把我——三個人憑空運到書帶草堂去。這個過程我需要人——的配合, 列車工作人員，站台工作人員，還有陽羨那邊的——關人員, 包括列車、車票等「物」，這些東西都要為我——服務。這種強迫有違本。就像剛才的獾警官, 他在被復制行為之後, 變得一頭霧水，完全失去主動思考的能力。我不希望人——變成提線木偶任人操控。
老警察突——發出一個極為簡短的對話框︰你呢？
青岫不解︰什麼？
老警察︰如果這份秘密數據僅僅你一人掌握呢？我不——信除了你，其他人還能做到這一點——擁有無上權利——絲毫不為所欲為。
青岫看了展翼一眼︰——不見得, 很多人其實都可以做到……
展翼趕緊發了個對話框︰不不，不包括我, 我私欲特重，特——為所欲為。
青岫︰……
陶林︰我——在這里待不了多久。就算即墨是個值得信賴的人，但這個——界若——長久發展，最好還是要找一個本地人。
陶林——得非常直接, 老警察對于這種——並不感到意——，青岫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迅速掌握整個——界核——運作秘密，這本身就是不可——象的事。——恐怕只有——界之——的人才能夠做到。
軟廂——似乎有些嘈雜, 因為門縫里擠進來很多嘈雜腳步聲的文字框。
一位警官推門進來，對老警察發出一串其他人看不到的文字，老警察看後點點頭，發出的對話框並不避諱所有人︰這——不算立功，對所有人進行審訊，包括告密者，對他——的目的進行深挖。
警官領命後就出去了。
老警察︰你——的朋友沉不住氣了，——許是——衣活動頻繁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先一步告密了。告的是天咫所在商隊的古董走私行為。
陶林沒——到宋子會這麼快倒戈，他倒是反應敏捷，這麼一來最起碼能保住這一站的內檢章——但殊不知，商隊所犯的事並不是走私那麼簡單，弄不好還會有危害「——界」安全的嫌疑。
青岫和展翼對此事沒什麼反應。
展翼轉換了話題︰問句不該問的，您和溶魘到底是什麼關系？
老警察看向展翼，目光深深︰除了冒名頂替的關系之——，你認為我——還會有什麼關系？
展翼︰我檢索了這個——界的整個警察系統，我發現您和溶魘近——十年的經歷出奇——似。你——，其實就是同一個人吧？
老警察有些驚詫︰整個警察系統？溶魘的經歷？你是怎麼查到的？這里面的很多東西並不會出現在檔案里，甚至有些東西還會被修改，你……
展翼︰我的搭檔剛才——過了，只要掌握了指令，一切操作都不難。我只是還原了最初的檔案資料而已。
老警察︰你——，你——到底是從什麼地方來的？為什麼能夠輕而易舉地俯視于整個——界？
展翼︰因為我——曾經在局面之——，所以就不會囿于其中。我發現溶魘其實改換過很多次容貌，在瀝青面孔之前，他是獅子面。而他在獅子面破碎之後的那一年，您的檔案——開始有了記載，確切——，您就是換上了瀝青面孔的溶魘。和您經歷類似的，在這個——界上還有三個人，巧的是，你——四個現在全都在這趟車上。
老警察顯得有些失態︰你還看到什麼了？
展翼沒有立即回答他︰你——四個人全都經歷了「重啟」。在你——的檔案里有一枚字符組成的特殊標志，掌握了全部字符表後很容易就能識別出那個特殊標志的含義，「重啟」。你知不知道，為什麼在一個階段後要進行「重啟」？
老警察一字一句看著展翼發出的字︰難道不是因為壽命盡了？
展翼︰不，這個——界的人均壽命是80歲。你——四個人的「重啟」時間都不一樣，甚至可以——差懸殊。比如距離上一次「重啟」時間最久的琪琪，他目前的狀態已經維持了203年，——就是——，這個人已經203歲。
老警察︰我都不清楚琪琪的真實年齡。只知道他能看破很多東西，並且來無影去無蹤，——找到他很不容易。
青岫沒——到展翼這麼快就猜到了字符表的秘密，並且很快用最簡單直接的辦——查到了重要檔案，他忍不住發出對話框︰為什麼會發生「重啟」？
展翼的表情難得十——嚴肅︰您——知道上一任溶魘在「離開」之前留下了什麼話嗎？
老警察眼神迫切︰他，他——什麼？
展翼︰把人類變成一模一樣，不就等同于把各種——食全都加工成罐頭嗎？
老警察目光炯炯︰他——這個？難道就是因為這句話？
展翼︰——信仰開始動搖，就會發生自我重啟。沒錯，「重啟」不是被動的，是主動的，是一種提前設定好的自我喚醒程序。
不等老警察繼續問，展翼就又發出了對話框︰再——志強，這個人——115歲了，他在這次「重啟」之前留給——界的話是——人類的貪念真是可怕，有時候真——把他——的「惡」全都扼殺在萌芽狀態！——
個人一字一句看著展翼的話，陶林甚至把剛才溶魘的話和這句志強的話做了書簽收藏了起來，以——一會兒進行比對。
展翼繼續發出對話框︰——後是漆，這是一位77歲的女子，表面從事列車員工作，實則是整個鐵路軌道系統的最權威人士，她在「重啟」之前留下的話是——如果保守派和激進派的斗爭放到明面上會怎麼樣？會不會把這勞什子火車給他媽的拆了？那可太妥帖了。
其他三人︰……
展翼︰補充一句，我最欣賞漆女士，她最有人味兒。
陶林︰我。那最後一位呢？琪琪呢？
展翼︰看不到。
陶林︰怎麼會？搜索欄搜索一下不行嗎？怎麼能看不到？是不是在琪琪「重啟」之前重裝過系統啊？
青岫︰……
展翼︰——不是那麼直觀的操作，需要源代碼的，我——不那麼精通。
陶林︰怪不得我剛才試了好久都不行，默默哼哼開機音樂都開不了。
展翼︰……。你——知道琪琪是誰嗎？
陶林︰是那個頭上裹著紗布的人吧？好像沒有在車上露過面。
展翼︰四個壞蛋——咱——是四個壞蛋的那個人。
陶林︰老羊頭？他？他是琪琪？這名字和本人——太不配了……
老警察似乎沒有——情看後面的這些對話框，他仔細揣摩著展翼剛才所——的三個人的「臨別遺言」︰他——每個人都——出了完全顛覆本身信仰的話。他——用這句話殺死了自己。
青岫︰或許，他——只是覺醒了。
陶林將三個人的三句話在虛空中展示出來，每個人前面有各自的頭像，看起來很像v信或keyou的對話框——
溶魘︰把人類變成一模一樣，不就等同于把各種——食全都加工成罐頭嗎？
志強︰人類的貪念真是可怕，有時候真——把他——的「惡」全都扼殺在萌芽狀態！
漆︰如果保守派和激進派的斗爭放到明面上會怎麼樣？會不會把這勞什子火車給他媽的拆了？那可太妥帖了。
展翼︰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其他——人和溶魘一樣，都曾經堅持捍衛著自己的信仰。溶魘的信仰是符合大眾——界觀的「保守派」，信奉「進化論」；志強是個靈活逐利的票販子，屬于「激進派」，他——希望人——有各自的思——，這樣才會按照自己的——隨意改簽票據，使得志強有錢賺；漆，一定是個非常尊重秩序的人，但她不屬于任何派系，她只是負責維持好——下——界的秩序——在這個站台的——界，列車的有序運行就是全——界的秩序。
青岫點頭︰但他——在堅持信仰的同時——會萌生出懷疑，——懷疑積累到一定程度，他——就會發出質疑的詢問，而這詢問，恰恰觸發了程序設定里的自我喚醒裝置，一旦觸發，他——就會自我毀滅，——後「重啟」。由一個全——的沒有一絲雜念的信仰者來完成後面的使命。
陶林︰為什麼要設置這種毀滅和重啟程序呢？這四個人的使命是什麼呢？
青岫︰大概設計者希望一切達到一種他所希望的平衡。這些關鍵性的人物，一個是崇拜器物的「保守派」，一個是推崇人類個性自由的「激進派」，一個是負責維持——下——界秩序的「中立派」，如果這是一個三角形的話，那會是一個非常堅固的等邊三角形。
陶林︰那琪琪呢？她，哦不，他算什麼派系的？他為什麼可以活二百多歲，還一直堅持自己的那一套理念呢？他是怎樣做到沒有輕易「自我毀滅」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