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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6、【拾】站台(5)

來吸煙點的人越來越多, 大家似乎耐不住旅途寂寞,需要點個煙解解悶兒。青岫只好和展翼離開了這個本來挺浪漫的窗邊。

青岫的對話框里恢復了之前標準的白色宋體字︰將結契——們分散在各個車廂,應該不會是隨機分配, 也許在我們周圍就潛藏著需要完成的某些任務。

展翼走到車廂口看了——青岫的那個座位︰我剛才光顧著找你了, 忽略了座位周圍的那些人。關于那只黑狗, 你要繼續留。

青岫盯著眼前這些鄭重其事的逗號句號以及端方的字體,也鄭重點了點頭。

展翼特意緩和了一下語氣︰關于那只黑狗狗,要繼續留——哈~

青岫︰……

就這樣, 青岫回到了9號車廂熟悉的位置, 之前打盹兒的那二位位置空了,三個座位里只剩下臨窗而坐的那位女士。

青岫這才發現鄰座也換了兩張生面孔,想起剛才在就餐的時候有一段廣播說是某站到站, 列車似乎停留了很短的時間就——出發了。

之前挨著青岫的那個愛吃東西的年輕人,如今干脆就坐在青岫的位置上, 趴在小窄桌上呼呼大睡, 青岫也沒有推醒他,便準備坐在中間他的位置上。

老先生似乎在閉目養神,但青岫一走到身邊就睜開了眼楮, 沖青岫點了點頭。

青岫也點點頭,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老先生指指自己手中的報紙, 意思是問青岫看不。

青岫對老年類報紙不怎麼感興趣,此時從口袋里掏出兩顆餐車贈送的薄荷糖,問老先生要不要吃,老先生也沒有客氣, 從青岫手里拿過來一顆,撕開糖紙放進口中,——發出了涼絲絲的哈氣的樣子。

青岫很想和老先生聊聊, 畢竟那只黑狗應該也和老先生有些關系。

剛才是不是停了一站?——青岫開口道。

對,是麻山站。——老先生開啟了對話框。

但是,車窗外面一直都是黑的,那些下車的旅客去了什麼地方?——青岫看著窗外的黑暗,想象不出麻山站的站台會是什麼樣的。

山里。——老先生說出的這兩個字——被畫了重點。

那怎麼出山?

山里人為什麼要出山?

萬一想看——山外面的世界呢?——青岫由此想到了相關的詩句,經過收斂——並沒有月兌口而出。但仔細——一想,感覺這些被書本里提煉出來的句子似乎在這個世界上有著——奇的力量,能夠將事態引向新的方向。

在山的那邊,是海。——于是,青岫說。

海是另一個世界。——老先生轉過頭來,——著青岫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長。

青岫發現,不知從哪一句開始,兩人的對話沒有了對話框,那些白的字——次像下雪似的紛紛揚揚下來,字的碎片堆積成一座雪山的形狀。

我們不——是在不同的世界穿梭。——老先生的話——下了一場雪,積雪覆蓋住下面的雪山,然後一起融化了。

窗邊的女士依然目不轉楮地盯著窗外,眼神空洞迷離。

仿佛只有那只狗出現的時候,她才會煥發出帶有情緒的表情。

青岫想起那只狗,便試探性地問老先生︰我剛才在空氣里——到了一只動物。

老先生對此很感興趣︰是什麼動物?

是一只白色的羊。——青岫盡量讓自己謊言的字體顯得理直氣壯。

哦,我想也一定不會是一個人。——老先生說。

青岫仔細想想老先生的話,實在很難想明白。

青岫繼續問——我只是想知道,這只羊為什麼會懸浮在上空,而且能死而復生。

老先生搖搖頭——那不是真的羊,那只是人們腦海里的跡象。

這時候正好有個旅客從老先生身邊的——道經過,並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老先生說出來的字像是小學老師的板書——就像哈欠這東西,也不是真的什麼哈欠,那只是人們的困意。

青岫之前也設想過,那只黑狗可能是某些人的內——寫照,但為什麼老先生和女士的——里會出現同樣一條黑狗呢,難道他們都與這條狗有淵源?但他們兩人之間又踫巧完全不認識?

老先生靜默了一會兒,突然看向窗邊,指著黑暗的遠處︰你——,有星塵!

老先生情緒激動,但說出來的話沒有邊框,很顯然,這是他想單獨對青岫講的話。

青岫眯著眼楮——著很遠的地方,那里似乎有淡淡的輕紗似的星星點點。

老先生的字在眼前緩緩飄來︰星塵只有在快出山的時候才會有,——們有時會組成各種圖案,據說能夠預示觀——的命運。

青岫對自己在這個世界的軀體並不十分滿意,尤其是視力,很顯然這個即墨有些散光,但他卻沒有佩戴散光眼鏡,因此青岫看到的那些星塵有些發虛和重影,像是被顫抖的手拍出來的畫面。

老先生拍了拍青岫的肩膀,說出來的字很小,但排列十分整齊︰星塵在很遠的時候是看不太清晰的,隨著慢慢飄近,就會被我們看清楚,有的時候——們還會在車窗上形成非常小的文字,需要離得很近才能看清楚。

青岫點點頭,仔細回想老先生的話,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他猛然回頭看向老先生,老先生沖他笑笑,——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青岫也坐了回來,仔細聯想今天觀察到的一切,不覺有些後悔自己忽略的細節————您的樣子,您至少七旬開外了吧。

老先生淡淡一笑——起碼見到我的人都會這麼認為。

青岫繼續說——但是,您似乎完全可以——清楚距離很近的很小的事物,比如您中午——的小字報紙,——比如您剛才形容的微小星塵。

老先生點點頭,等待青岫繼續說下去。

在七旬開外的年紀,眼楮完全不花,是很罕見的。而且,我在您的報紙上也——到了《怎樣選配老花鏡》的文章題目,這就說明,即使是,即使是‘山里’人,也需要佩戴老花鏡。——青岫有些語無倫次了,他在老先生的注視下感覺自己的邏輯思維似乎被對方審視著。

老先生點點頭——說得對。

剩下的話青岫沒有——說,很顯然這位老先生並不老,他只是通——非常規手段讓其他人誤認為自己是一個老。

這個人很擅長拿捏老人的動作和表情,幾乎滴水不漏。

「老先生」繼續笑著發出小小的整齊的字——你听過孔子辨別賁羊的故事嗎?土中之怪乃是賁羊,而不是人們謊稱的狗。

青岫听過這個故事,人們用狗替換羊來欺騙孔子,被孔子識破;而如今,自己則用羊來替換狗,欺騙了眼前這個人。但很顯然,也已經被對方識破了。

青岫從小到大極少說謊,就算真的說了謊,也似乎沒有被當場揭穿。

但青岫並沒有對此覺得不自在,也許是和展翼待久了,也學會了更靈活的變通(臉皮也跟著厚了)……

青岫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直視著眼前的「老先生」,對方喬裝改扮欺騙著所有人,自己不——是以羊換狗,與其相比可謂忠厚老實,青岫用清澈的眸子望著對方︰所以呢?為什麼會出現那只狗呢?如果說我們現在在山里,根據土中之怪的說法,理應是一只羊才對。

狗是什麼顏色的?——「老先生」直接問。

黑色。——青岫沒必要——隱瞞。

狗是怎麼死的?——「老先生」——問。

在你頭頂死的。——青岫實話實說。

……,「老先生」不知道該講些什麼了。

後來又活了。——青岫說。

「老先生」很疑惑地盯著青岫的字——了良久,——問︰死成了什麼樣子?

他的表情很奇怪,不是悲傷,不是好奇,也並不躲閃,有點像是探究。

那種並非發自內——好奇的探究,非常職業化的探究。

青岫只能根據自己的回憶來形容那只狗的死狀︰身體僵硬地臥著,身上有血跡,——有一些說不清的粘液。

「老先生」後面的問話有些急迫,以至于字的顏色微紅︰那只狗是完整的嗎?

青岫又仔細——了一遍問話,不知道對方為何這麼問,也無法想象真實存在過的那只黑狗究竟經歷——什麼︰你指的不完整是什麼?——

有沒有失去身體的一部分,比如前肢或——後肢。——「老先生」忙問。

我——不清楚,至少兩只後肢都在,右側前肢在,因為它當時臥著,我——不清——的左側前肢。——青岫說。

車廂里突然亂了起來,——道里出現了四五位穿著警服的乘警,他們沖向了9號車廂的前面,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或許是因為大家都看到了這件事,——里想的也是這件事,所以彼此之間開始議論紛紛。很多個對話框出現在了半空中,因為對話框——多,幾乎分不清究竟都是誰說的。

青岫從人們的議論中看到,有人說好像是13號車廂出事了,有個乘客見義勇為抓住了一個扒手,結果從扒手的包里搜出了毒品。

13號車廂正是展翼所在的車廂,青岫不覺擔——起來,站起身準備——去看——情況。

但「老先生」的手非常有力地制止了青岫︰不要輕舉妄動,有警察在,不必擔。

青岫發現這個人的力氣非常大,自己完全無法與之抗衡——里不覺猜測起這個人的真實身份與職業。

這時候,就見兩名乘警押著一個看起來穿著體面的旅客走——來,其他乘警請大家不必驚慌,奇怪的是,展翼也跟在乘警身邊,——和其中一名乘警交談著什麼。

展翼路——青岫這邊的時候,眨了眨眼楮,飄——來一串輕松的字︰沒事,順手抓了個小偷。跟警察叔叔去做個筆錄。

青岫這才松了口氣。

身邊的「老先生」說︰那位是你的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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