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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3、【拾】站台(2)

只有第一張火車票經——了檢票, 後面的幾張火車票還未使用,看票面信息和日期,這些車票都是按時間順序排列的, 幾天之後將會到達最終的目的地——書帶草堂。

從藻井站到磊洲站的這張火車票是4月16日, 列車運行時間是9:35~15:20。

車廂盡頭處的電子提示牌顯示, 現在的時間正是4月16日,此刻時間為10:40,看來這列火車剛開起來沒——久, 距離到磊洲站還早。

電子顯示牌的下方是一幅風景畫, 夕陽染紅了巍峨的雪山,山下是被風幾乎吹歪的幾處帳篷,或許是畫得——于真實, 令人——覺好像曾經來過這樣的地方。

山里的黃昏容易令人想起舊事。

青岫的腦海中突然就冒出這麼一句話來,這是以前在一本小說中看到的。

這列火車似乎有一種魔力, 它會令乘客用曾經看——的書中的語言去共情某些情景。即使是很——年前看——的書, 那里面的文字——會令人幾乎一字——差地想起來。

與青岫隔位相坐的是一位老先生,穿著風衣拿著手杖,很是紳士的樣子。他剛才一直在聚精會神地看手——的報紙, 此時站起身來活動了活動身——,然後向青岫這邊走來兩步, 朝窗外看了看。

窗外依然是黑底色上飄染著五色浮光,老先生和青岫共同欣賞了一會兒,老先生淡淡一笑,一串文字就這樣憑空出現在兩人之間︰山里總會有——同尋常的風景。

青岫盯著這些字, 結合老先生的表情,明白了這是老先生想要表達的話,但是這句話沒有對話框, 就像一串字形成的半透明簾幕,飄在兩人之間——

許是因為兩人離——距離比較近,所以對話框的邊框就消失了?又或許是因為,這種談論風景的話題——屬于日常對話範疇,所以就沒有邊框了?

經歷了剛才無意中說出很——英文的事,青岫已經學會了努力收斂心神,爭取——讓自己心——的話全都泄露出來。

此時他搜索腦中的文字,干脆將剛才所想到的那句話表達了出來︰山里的黃昏,容易讓人想起舊事。

這串字下雪似的出現在兩人之間。

老先生仔細看著那些字,然後微笑著點點頭,兩人之間的「山里」兩字變——格外明亮,就像是被畫了重點。

這時那位年輕人剛好也回來了,他手——端著一碗剛剛泡好的香辣牛肉面,叉——插在面蓋邊緣上,起到了封口作用。

兩人給年輕人騰出了窗邊的位置,因為只有窗邊有一面窄桌可以放面碗。

老先生沖青岫點點頭,又坐回了自己——道邊的位置,拿起報紙繼續看。

年輕人坐到了青岫的位置上,搓著手——著面熟。

青岫便暫時坐到了中間年輕人的座位,目光落到老先生手——的報紙上,此時是健康養生版的頁面,滿紙充斥著《荔枝好吃別貪——》《木耳發粘趕緊扔》《枕芯定期要更換》《晨起轉腰治便秘》……

老先生只著重看了看《虎頭茉莉的養殖方法》,之後又看了看《柯基犬的疫病防治》,青岫沒有從報紙上發現有價值的線索,他再次掃視了一下四周,又一次看了看窗上行李架上的那些行李,它們看起來都不會是「即墨」的,——,確切說是即墨的,青岫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現實中的名字前面要加一個,令人覺——自己似乎一直在被什麼人呼叫著,而且是用鍵盤呼叫。

對面的戴眼鏡的中年人睡醒了,摘掉眼鏡揉了揉眼楮,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然後就把目光鎖定在了正在呼嚕嚕吃面的年輕人身上,他咽了口唾沫,似乎有些餓了,蹲從椅座下方的行李里開始翻找東西,估計是找吃的。

現在差——十一點鐘了,很——人大概都餓了,列車過道——的人多了起來,大部分是端著桶裝方便面去泡開水的,很——人在過道上搭訕交談,或許因為距離遠,或許因為談話對象——是自己,青岫完全看——到他們的對話框。

整個車廂依然毫無聲息,包括那些泡面,——沒有散發出任何味道。

青岫身邊的年輕人吃——正香,很難想象他口中的面到底有沒有滋味。

老先生還在看報紙,他似乎對《柯基犬的疫病防治》很——興趣,一字一句用手指著認真閱讀。

一陣熟悉的空氣抖動再次降臨,即使青岫做足了心理準備,但當那只黑狗再次出現在上空的時候,還是令人有些猝——及防。

這次它出現在了老先生的頭頂,還是之前那副樣子,小小一只臥在那里。

青岫看了看老先生,發現他還在看有關柯基的那篇文章,表情有些凝重。

可問題是,這只黑狗明明不是柯基。

為什麼當老人看關于柯基的文章時,它會出現在老人的頭頂上方呢?

因為這篇文章跟狗有關系?

青岫也——明白,為什麼自己在還沒有了解世界的要求和線索時,就被迫陷入了關于一只狗的謎團里。

但這件事又令人——去分析思考,為什麼是同一條黑狗?從它左耳朵上的那道白邊足可以認定,老人頭頂這只狗和女士頭頂的那只狗是同一只。

老先生顯然不知道自己頭頂上方懸浮著一只黑狗,他依然饒有興致地盯著報紙上的寵物養護文章,其他乘客似乎也看——見它,完全視若無睹。

因為位置的緣故,青岫總不好一直盯著那只黑狗看,但用余光瞥見狗好像一動都不動——

了幾分鐘,青岫覺——實在不對勁,便抬頭向狗的位置看去,狗依然維持著剛才的姿勢,一動不動地僵臥在那里,完全看——出生命跡象。

這只狗好像死了。

老先生的表情依然如故。

現在已經是正午時分,車廂——越來越熱鬧了,很——乘客都在過道間走動。

青岫也站起身來,經過老先生身邊時,很自然地做了個伸懶腰的動作。

手臂從那只狗的身體穿過,就像是穿——空氣,什麼——覺——沒有。

狗依然一動不動,並且他的外觀——知何時發生的變化,黑色的毛皮上沾著一些血跡和說不清的粘液狀的物質。

狗是什麼時候死的,是從老先生頭頂出現的時候就已經死了嗎?死因是什麼?

青岫被來往的人流撞——側過身體,實在想不明白這只狗和破局之間有什麼關系?

青岫將身體貼在老先生的座位旁邊,離這只死狗很近,但他——想再盯著它看,而是把目光投向來往的乘客,希望能從這——面找出和自己身份一樣的結契者。

希望能從人山人海中一眼就找到展翼。

可惜走進他視線里的每一個人都是非常合格的npc,連一點破綻都沒有的npc。

青岫第一次在契世界——覺——孤獨。

一徑清森五月寒,輕舟已過萬重山。

青岫在心——默默念著這句暗號,其實即使大聲念出來,——會被任何人听到,就連自己——听不到。

假如展翼在很遠的人群中出現的話,自己要怎樣讓他知道自己的存在呢?無法通——聲音傳播,——知道對方在這個世界的電話號碼。

青岫望著車窗外的黑暗,突然慶幸外面僅僅是黑暗,如果熟悉的人從窗外經過,自己都不知如何留住他。

老先生輕咳了幾聲,把報紙收起來。

死去的黑狗尸體漸漸變——透明,在即將消失的時候,突然一個猛——從地上彈跳起來,把青岫嚇了一跳。

黑狗就這樣活了,身上的血跡和粘液也都消失了,他抖動著黑亮的毛,撒歡兒似的往前奔跑起來。

青岫一直盯著它,因為它很明顯已經走出了它該有的區域。

在青岫的認知里,黑狗這種奇怪的現象應該僅存在于某個人頭頂上方的一小片區域內。

但黑狗跑了出去,跑上了人來人往的——道。

來回蹦跳了一陣之後,它就找了個舒適的地方重新盤臥下來。

在它盤臥的下方,是一個女士的頭頂。

之前那個跑出去嘔吐的女士,如今面色蒼白著回來了,頭上還「烘托」著她的狗。

女士沖青岫點點頭,走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來,頭頂上的黑狗隨著她的閉目養神,漸漸消失了。

一個對話框出現在了青岫的面前︰孩子,你吃——吃牛舌餅?

是老先生同青岫在講話。

青岫的對話框︰謝謝,——用了。

老先生又問一句︰鳳梨酥呢?

青岫想了想,認為這應該不是什麼暗號,就是普通對話而已,便笑著搖了搖頭。

車廂——的音樂聲就是這時候突然發生改變的,從之前若有若無的輕緩,變——了一陣優美的鈴聲——

道——的很——人都停下了腳步,座位上的人也伸著脖——四處瞧,——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下面廣播一條通知——」標準的普通話女聲傳來。

謝天謝地,原來這個世界還有語言的存在。

雖然這種語言很官方,很有凌駕感,畢竟其他所有人是完全失去話語權的——但有聲音總比沒聲音要好,無論這個聲音是以怎樣的方式存在著。

「下面廣播一條通知,旅客志強先生,听到廣播後請前往六號車廂,您書帶草堂的朋友在餐車等您。」

志強,這個名字終于出現了。

如果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其他結契者發出的邀請。在這列看——出任何線索的火車上,能夠找人的方式唯有通——列車廣播了。

書帶草堂,這是青岫那些火車票里的最後一站。很顯然,其他結契者應該每個人手——都有這麼一疊車票,大家的最終目的都是書帶草堂。

廣播時間選——非常好,在用餐時間邀請朋友去餐車一起就餐,這個行為本身就很自然。而且這個時段在餐車用餐的旅客應該不少,有npc們做掩護,結契者們不會完全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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