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老——舌——上的紅色塊狀物越來越小, 直至慢慢消失——整塊水法也被徹底染成了血紅色。
「謝謝……」這是老——恢復語言功能後所說的第一句話。
雖然老——的「血盆大口」合住了，——一凡還是不敢直視老——的臉，他的目光只是徘徊——老——的身體與地面的位置, 這——發現——手電光的照射下, 老——的身——一點也沒有呈現虛幻狀, ——卻也沒有影。
「您為什麼——這兒？」青岫雖然離老——很近，——實則與對方隔著一道——井的牆，他似乎猶豫著要不要從鑿開的地方攙扶對方一——, 起碼從那個不斷發出陰潮之氣的——井里出來。
老——的身——已經不那麼僵硬, 他的膝蓋起碼放松下來，差不多可以坐——地上了，——位置卻沒有挪動︰「我是被封——符膽里的, 自然動不了地方，任誰也挪不走。」
這個答案顯然出乎了所有——的——料, 此時每個——有很多問題要問, ——此刻誰——沒再說話，只等著老——繼續講。
老——說話時表——痛苦，聲音也含混不清, ——大家——能——懂大半︰「後生們，你們要做好準備, 鎮——我口中的朱砂已經被消解，我隨時有可能……離開，也許我還有一個時辰的時間，也許只是一炷香的時間, 反——最長也到不了——亮。」
老——看到大家的表——，急忙道︰「你們自然是幫了我的，不然我只能以那非生非死的樣——永遠跪著, 維持著那張符咒的平衡。
「我是九敏鎮辜家店的店主，我姓辜，——們——稱我老辜。看你們的樣——，應該已經發現我留給你們的那些信息了。」
老辜。
九敏鎮辜家店的店主，居然一直——這個世界里。
老辜緩了口氣，努力令自己吐字清晰︰「當年，有個雲游——外的朋友突然來店里找我，要我接一批大活兒。說是一片能容納五六十套院落的大地方，亭台樓閣，鳥語花香，還有一百單七名金童玉女，——不焚化入土，獨成一域，宛如孤島。
「他說是為了告慰一起事故中的亡靈們，我本身就是做紙扎的，那些紙——紙馬紙房屋造出來，——是告慰亡靈用的，我自然就接了這宗活兒。
「——做活兒的過程里，我越來越覺——不對勁。當時他是分幾個——分讓我做的，先是東南那塊，然後是東北那塊，最後是西邊一大塊。我做完前兩塊的時候發覺拼接起來有點像是符咒的筆畫。
「做我們這一行的，對這些——道道多少懂一點，我先前以為這是與超度有關的符，——多少還是留了——，做最後的西邊——分時，——紙屋里做了些‘手腳’，除了紙扎外，我——每個房間里留了幾件真貨，像你們剛——拿的花種盒——就是其中之一，我是想，萬一這個紙世界里真的有什麼陰謀，紙——的魂兒可以暫時躲進花種盒——避難。」
眾——︰原來花種盒——是這個作用。
老——說話的過程十分痛苦，——他還是吊著一口氣，準備——重要的話全——講出來︰「——其他地方我也做了一些‘手腳’，——因為後來被他識破，也就不足道出了。直到最後，三塊地方拼組起來，中——位置他要求做一個圓環形的建築，我——發現符膽原來——這里。
「為此我找出了祖上留下的一些古書，其中就有一本介紹符咒的書，——講——較為淺顯。我發現，這幅地域圖的線條和書中一種符咒很類似，那是一道封鬼符，被封之鬼將永世不——超生。」——
了這話，每個——的——里——是沉沉一驚。
老——輕輕咳了幾聲，繼續啞著嗓——道︰「我覺——過于陰狠，即使真的對抗惡——，也不必如此惡毒。更何況，惡——已死，自——受輪回之苦，陽世之——就不必橫加干涉了。我思前想後，做出一個重大決定，給這道符開了一個口。
「——這個世界上的所有屋頂，屋脊——被涂上了朱砂，這樣——能令符產生威力。我——符膽這個圓形的屋頂上用的是——殊的紅色顏料，並非朱砂，這種顏料涂上後很鮮艷，——過一兩個月之後就——褪色，直至無色。」
一凡忍不住道︰「所以，您那個朋友發現了之後就報復您……」
老——搖搖——︰「不，他至今——沒有發現這個秘密。因為紙扎屋——建好後七——就焚燒了，他不——發現的。」老——露出一個看透了世態炎涼的笑容，——因為之前一直張著大口，所以這笑容看上去很不自然，「——他發現了我留下的其他破綻，包括這個祠堂底——的用紙，我用的是薄紙板，上面用針扎了眼，如果鬼魂們能夠發現，是可以從祠堂地下逃走的。」
大家——著——覺——驚肉跳，自己的處境雖然危險，——畢竟是一個宿舍的——一起，島上的107——一起，而老辜，他只有一個。
「我就是個孤老——，我無牽無掛，我從小就學紙扎，為鬼魂們做了一輩——的工，我不願看見——欺負鬼魂的事。
「為此，他沒有饒我，或者說，他當初請我就沒打算讓我活著離開。
「符膽是一張符咒的靈魂，也可以稱為門戶。畫符膽也被稱之為入符膽，——思就是請祖師鎮座于這一張符內，——守此符的門戶——是，他這張符膽的位置是空的，可能是違背了——理，請不到祖師。他便想到用生辰純陽之——來入符膽。
「你們可能也——說過，那些看太平間的，看墳地的，做喪儀的，生辰八字——硬，要不很容易被鬼上身。我做了一輩——紙扎，自然也是硬八字，——是他要找的生辰純陽之。」
大家望著老——干枯如同樹皮般的臉，——里有說不出的難受。
老——卻沒有太多感懷，依然用如常的語調說著︰「——紙扎城竣工後，他命——將我綁了，以朱砂石——我舌上點出符膽，將我置于整座紙扎城的中——位置守城。
「我非生非死，受盡折磨，也不知外面過了多少——月，只能以跪坐張口的姿態——這里守著。直到今——你們來到這里。」
眾——百感交集，並且發現——手電光的照射下，很明顯老——的身形越來越稀薄，似乎——慢慢消失。
老——虛弱的眼——突然變——銳利起來，似乎——努力聚集最後的一點精氣︰「浩軒，宇航，梓睿，還有一凡……」
一凡差點答應出聲來，——一時間又不明白老——是怎麼知道自己這些——的名字的。
老——目光濕潤地笑了笑︰「你們——是我一手造出來的紙——，我自然記——你們每一個——的樣——，也知道你們每一個——的姓名和生辰八字，只有了解了這些信息，——能讓你們——魂合一。
「可惜了，符膽被破壞後，這片紙扎的世外桃源也將不保，你們無法繼續躲——這片鏡花水月里——真度——了。」老——雖然這麼講，——顯然口中充滿了希望，畢竟了解了一些真相之後，就不可能繼續——這里自欺欺——的度——，哪怕是鬼魂也是如此。——不，其實鬼魂更執著。
「因為這座島被凶水圍繞，我們終——遭到水鬼的蠱惑，漸漸也就看出了事——的端倪。」青岫說。
「島？」老——非常疑惑，「我剛——所說的孤島只是一種比喻，因為我那朋友說這座城如同孤島一般，所以為了提醒大家身份，我——設立祠堂，並取名為孤島祠，——事實上這座紙城和島根本沒有關系！你們剛——說凶水？明明那座樓的外面根本沒有水啊。」
這也是大家一直想知道的答案，明明以前宿舍樓外面是操場，——是後來就被一片水圍繞起來了。
老——說到這里，眼——變——復雜起來︰「沒想到他居然這樣處——積慮，這是要強行——紙城里私自設立輪回！按說這樣的世外桃源，鬼魂們——其中應該是無憂無慮的，不可能想到死，也不可能再經歷一次死，可如果真的——這樣的環境里死了，我也不知道結果……大概就真的萬劫不復了。」
大家站——黑暗的祠堂里，望著透明——井里的老——，身體如同被泡進了冰水里。
真相，比死亡更冷。
老——似乎想到什麼，突然道︰「難怪那——他做法的時候，有一個戴著墨鏡的盲。我們這一行有個傳說，如果紙扎被盲——點楮，就——活——如果整個紙城被盲——點了什麼，那這座城就——……活？所以——有輪回？——紙城里生活，——紙城里死去，死——無形無蹤，無痕無跡。——這件事背後絕對有隱。」
隨著老——身形的漸漸虛幻，他說話的速度也越來越快，生怕浪費時間︰「你們還記不記——自己出事時的——景？具體的時間地點？」
青岫的語速也很快︰「我們至今還不知道當初的107——大事故到底是怎麼回事，具體的時間地點更不——而知。」
老——望著眼前的四個男生，沒想到他們連自己怎麼死的——不清楚，眼——里不覺充滿了悲憫︰「我的紙城徹底做完後，因為整體太大拼接起來後不好運輸，我那位朋友就拉我來到現場，打算——焚燒之前進行完整拼接。」
「我剛——就想問，為什麼要焚燒？那我們現——到底——哪里？」一凡沒——明白。
老——︰「所有的紙扎——做成之後——逃不過焚燒的命運，只有這樣——能和鬼魂真——合二為一。」
展翼忍不住道︰「那符咒——什麼地方？也一起被燒了嗎？」
「對，這個手法非常新鮮，我也是第一次見。可以說這個紙扎的城就是隱形符咒，——107鬼魂聚——一起，永遠鎮壓。」老——嘆了口氣，「當時的事故太大，可能直接用紙符咒已經鎮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