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想開口讓她不要去，過段日子也無妨。
但是他說不出口，也忍不住，明知道她隱藏在心里的傷疤，卻忍不住想要參與她的過往。
次日，兩人起得都很早，楚知軒在衣櫃里挑了很久，然後挑了一套很莊重的黑色的西裝。
早飯吃的很沉默，何念一路上就揣著一個錦盒，怔怔的看著車窗外，眸底清淺，不知道在想什麼，似乎又是隔絕了整個世界。
楚知軒猜不透她的心思，只能默默的跟在她後邊兒，心情也是很復雜。
城東公墓人依舊不多，再次到這里，何念有些感慨，以往她很少來這里的，每一次來回去後不免失眠好多天，也總會想起那段往事。
今天，再次踏足這個地方的時候，好像心情變化了一些。
何念微微側頭，身邊，多了一個人。
這個人沒問一句，從早上一直忙到現在，選衣服，選花束，一點也不抱怨地跟在她身後。
此時，他背光而站，臉上沒有那種溫和的笑，而是一種莊重嚴肅的面容，看起來有些冷峻，那束妖異的花束被他抱在懷中，違和卻不突兀。
楚知軒攬著她肩膀的手滑下，直到握住了那只微微透著涼意的手，與之十指相扣。
"上去吧。"他低頭。
"恩。"何念緊了緊被握住的手，吸了口氣，這才跟著楚知軒一步一步登上台階。
從山腳到山頂，總共有270步的台階，兩人走的很慢，但還是很快就到了那塊墓地。
如以往一樣，墓地很干淨，一看就知道前不久有人來打掃過，何念眼睫顫了顫，松開楚知軒的手，慢慢跪在墓前，一張臉上沒什麼表情，但身上卻纏繞著化不開的哀傷。
楚知軒一聲不吭的陪她跪下。
"媽，我來看你了。"何念將盒子打開，露出里面的神像之眼，"你不要嫌我來得頻繁，我就是來給你看個東西的，你不是很喜歡那個神像之眼嗎？白叔叔他給你找到了。"
何念突然間又說不下去了。
這麼多年，她一直沒有釋懷，也不能原諒自己，她總認為，是自己的存在才導致這一切的。
她那麼努力的拼搏，每每在最累最疼的時候，她都有想過放棄，她其實並不堅強。
但是跟媽媽有關的人，就只剩自己了，若是自己倒下去了，好像就真的沒有媽媽存在的痕跡了。
十五年了。
科學家說，不管多麼深刻的傷痛，七年就能忘掉，因為七年的時間能把人身上所有的舊細胞換掉，每一天都是堅持，每一天都是進步，總有一天，會干干淨淨。
然而，十五年，兩個七年，身上的細胞也更替了兩輪，然而她的痛苦並沒有減少，還日益加深。
在她見到許初晴的第一秒她就明白她可能永遠忘不了，許初晴跟當年的那個女人長得很像。
她怎能輕易忘掉？
好像永遠也不能釋懷了，她答應過媽媽不能嫉恨許家人，所以一直在默默容忍，但是積恨太久了，這件事成為了她心中一個解不開的結，化解不了。
楚知軒微微凝眉，然後再次握住了那只緊緊攥在一起的手。
無聲的安慰。
何念低頭，余光看著兩只緊緊相扣的手，眼底的戾氣漸漸退散，攥緊的拳頭也漸漸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