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陰郁色調為底色的山峰怪異嶙峋,在這放棄了正常生態的環境中,僅有山頂的莊園風景美如畫,繪本中所說的隱藏在濁世中的世外桃源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
曾經是花園的地方被圍出一片空地,將無用的巨大花卉迷宮的一角變為了訓練場,因為完工不過是最近幾天的事情,訓練場還處于只有荒蕪土地和簡單柵欄的基礎形態。
不過這也夠用了。
維多利加作為訓練場唯一的使用者,就算是像今天這樣艷陽高照的日子,也依舊會毫不懈怠地進行日常鍛煉。在她看來只有這樣才對得起被鏟平的花園一角,以及臭著臉收拾場地的愛因斯坦。
啊,雖然說是臭著臉,但也不是說愛因斯坦真的把情緒變現在了面上,該說是透過那張人的笑臉看到了臭脾氣的本質還是什麼,總之就是相處久了以後能夠明白那虛假表情後面的情緒。
總之,每次一想到愛因斯坦那小脾氣,不知怎麼的反而會涌出奇怪的干勁來。
日常訓練包括了最基本的體能訓練,以及劍術的空揮練習,平日里要是趕上烈火或者喬納森在家的時候,會安排上對戰訓練,要是他們兩人不在,就會勉為其難地找到赫卡忒頭上。不過那家伙不懂什麼叫留手,著實叫人難辦。
就在維多利加準備去尋赫卡忒的時候,一個平時不太見到的熟人身影從宅邸側面模索了過來。
那人看到維多利加似乎是松了口氣,快步走了過來。
「維多利加。」
來人是赫貝里斯女王的丈夫,國家實際上的掌權人,身居攝政王高位的巴爾干親王。
和印象中的大貴族大人物不同,攝政王長得並不那麼有威嚴,算不上特別肥碩的身材最近因為鍛煉而有所收斂,配上臉上特地蓄起來的山羊胡,看上去就是個有點派頭的中年大叔而已。
從維多利加小時候起,身邊的大人們就總是用‘肥豬’這種帶有嘲弄的名稱來稱呼巴爾干親王,但維多利加覺得作為小孩子的自己這麼做實在是不禮貌,于是堅持用正常稱呼來稱呼。
「攝政王。」
滿臉汗水的肥豬親王立刻就滿臉堆笑地湊了過來,偷偷模模地看了看周圍,然後從上衣口袋里模出一個精致小巧的黃金禮盒塞到維多利加手上。
「這是我之前收到的巧克力,據說是用一年才能收到不足一桶的究極可可果制作的最高級巧克力。」
禮貌的結果就是這個,每次肥豬親王到恐山上來時總會想著辦法給維多利加帶禮物,而且每次都是這種說貴重也算是貴重,但絕對不會讓維多利加感覺到難以收下的零食之類的小玩意。
等維多利加接過巧克力,肥豬親王臉上的表情才又嚴肅起來。
就在剛才,一封從邊境送到中央的信件被交到了肥豬親王手中,那里面所寫的並不是什麼國家大事
「烈火小姐在不在?」
這讓維多利加有些疑惑,往日攝政王到恐山上來,不是尋愛因斯坦,就是有事情要麻煩夏洛特公主,點名道姓找烈火還是第一次。
「烈火和索菲亞有事情下山去了,具體是什麼事情不知道,說是晚餐前會回來。」
「晚餐前嗎……。」
現在剛過午餐時間,距離晚餐還有至少四小時以上,肥豬親王自己沒有什麼要事倒是不是很在意等一等,但事情緊急,他可不想背這口延誤時間的黑鍋。
「那我去找愛因斯坦大人。」
一國的實際掌權人稱呼其他人為‘大人’似乎有那麼點奇怪,小時候的維多利加不明白其中的關系,而現在的維多利加則是過于清楚其中的關系。
「現在最好不要。」
維多利加說。
「露希婭最近每天都睡到這時候才起床,愛因斯坦剛上去露希婭的房間。」
翻譯過來就是現在去打擾愛因斯坦,會喜提死刑一套。
這可就難辦了,打擾愛因斯坦基本就是極刑往上的下場,可要是耽誤了事情,下場也差不到哪去。
那麼要以正事為主嗎?不不不不,可是啊……。
在肥豬親王還在糾結的時候,一個黑色的身影降落在了他身邊。
「你在這里犯什麼蠢。」
還沒做好心理準備的肥豬親王被突然出現的愛因斯坦下了一跳,內地里心髒都快蹦出喉嚨了,表面上卻已經祭出了看家本領的營業笑容。
「我這不是不知道該不該打擾您嗎。」
看著這張從初見開始數年間就沒有變化過的臉,肥豬親王下意識地模了模自己畫了兩年時間才蓄起來的小胡子。
自己在變老,恐山上這群……卻猶如與世界完全隔絕開來那樣,就連時間都無法在他們身上留下痕跡。如果說只是大小姐和愛因斯坦的話,肥豬親王還要容易接受一點,可這六年過去了,就連喬納森夫婦都沒有一點變化,唯一有變化的是還在生長發育的璐璐和維多利加。
愛因斯坦看了肥豬親王一眼,走到一旁的藤椅處坐下來,落座後手掌不自覺地在藤椅扶手上摩挲了兩下。她花費了大把精力為主人布置的花園,就這麼被鏟掉了一個角,唯一幸存的就只有這把藤椅了。
「你會挑這種時候過來說明有什麼麻煩事吧,有事要說就趕緊。」
三只矮小的女僕人偶抬著放著茶盞的托盤小碎步跑了過來,愛因斯坦接過茶杯抿了一口。
肥豬親王松了口氣,趕緊把自己收到的報告重新講了一遍給愛因斯坦听,並附上了手抄的供述,不過因為各種原因的影響,整個報告都非常凌亂,只能從中听出個大致情況。
「邊境的守軍將那兩個孩子保護起來,他們也想要組織人手去查探情況,可……。」
不管是有什麼樣的理由,派兵進入他國領土都會引發眼中的外交問題,邊境的負責人並沒有能夠做出這種決定的能力和權力。
講完之後,肥豬親王罕見地看到愛因斯坦皺起了眉,這讓肥豬親王心里一顫,看來事情可能比他猜想的更嚴重。
愛因斯坦似乎走神了那麼兩秒鐘,緊接著就問。
「那兩個逃出來的孩子呢?」
「已經安排妥當了,他們乘坐馬車和信使一起出發,只不過因為畢竟是馬車,再加上兩個孩子身上也都帶有傷病,可能會晚到兩天。」
愛因斯坦不置可否,按理來說肥豬親王已經安排得很好了,以人類來說的話。只不過現在並不是能這麼悠閑的時候了。
「你也听到了吧,赫卡忒。」
愛因斯坦沒頭沒腦地這樣說了一句,緊接著房屋下方的影子就像是飄蕩在水面上的波紋那樣蔓延開來,轉瞬間就將整個後花園一起包裹了起來。
肥豬親王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可這小小的一步很顯然無法讓他逃離這里。
可愛的聲音從深淵般的影子中傳出來。
「嗤,裝什麼裝啊,有事情拜托我就把你那張臭臉放低點啊。」
那一瞬間肥豬親王似乎看見了愛因斯坦臉上浮現出不能給人看到的表情,不過僅僅是一瞬間,就恢復成那副溫柔的笑容,只不過眉眼間完全沒有笑意。
「拜托你走一趟,好嗎?」
那仿佛用全身上下的殺意凝聚而成的問句,實在是讓肥豬親王這種躺槍路人有些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