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秦嶼的方向,半晌,楚俞景緩緩搖了搖頭。
「罷了。」
此言一出,眾人只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尤其是秦嶼,睜開眼楮的那一刻,眼眸中滿滿盡是詫異。
「你確定要放我離開?」
也不怪他表現的如此驚詫,畢竟在他的認知里,楚俞景二人應當是恨極了他才對。
現在好不容易得了這樣的機會,應該是迫不及待的致自己于死地才對,怎麼會就這樣輕易的放過了自己?
環視一周,唯一表現的還算是平靜的,大概也就只有蕭如宛一人。
她的目光自始至終都停留在楚俞景的身上,溫柔而又專注,哪怕是听了他這樣的決定,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憤懣。
「從我和如宛的角度來講,你確實不算是什麼好人,可是對這天下的百姓而言,你卻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君王,所以,我不能為了這一己私欲,就置你于死地。」
「你走吧,我不殺你。」
秦嶼倒是並未立刻動身,他站在原地,短暫的陷入了沉默之中。
過了許久,他這才扯了扯唇角,臉上的表情似乎是帶著幾分嘲諷,或許是為自己的所作所為。
「說實話,你和我想象中的有些不太一樣。」
楚俞景挑眉,「那你覺得我應該是一個什麼樣子的人?」
他突然有些想要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想要听一听,對于秦嶼而言,自己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
秦嶼似乎是聯想到了許多,目光驀然之間變得有些悠長深邃,其中有著些許難懂的意味。
「曾經,我很想成為你這樣的人。」
能夠肆意的于人前出現,不需要在意別人的目光,曾幾何時,這樣的生活是他夢寐以求的,不需要再為了自己的身體而躲躲藏藏。
對于這樣的回答,楚俞景一時間不知應該說些什麼才好。
按照他的這種說法,他又何嘗不是身不由己的可憐人呢?對與錯的界限本就沒有那麼明確,只不過是他們兩個立場不同罷了。
「好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既然要走,那你就盡快離開這里吧。」
秦嶼認真的看了他半晌,轉身離開之際,開口道︰「我欠你一個人情。」
在他離開以後,蕭如宛來到楚俞景的身旁,默不做聲的伸出了自己的手,就這樣挽住了他。
「你會怪我嗎?」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楚俞景開口問了這樣一句,即便內心深處已經有了一個答案,可在這種時候,卻還是想听她親口說出來。
蕭如宛聞言,抬頭看向了他,眼眸之中滿滿盡是笑意,「當然不,余景,我很高興你做了和我一樣的決定,這豈不是剛好說明我們二人心意相通?」
性格相近,志趣相投的人在一起才比較合適啊,他們能夠在一起,這並不是偶然。
就這樣,二人離開了秦嶼的營帳。
一路上,蕭如宛一聲不吭,最後還是楚俞景發現了不對。
「如宛,你的手怎麼這麼涼?」
皺眉看過去,卻又因為蕭如宛現如今的模樣心中一顫。
她似乎一路上都在強忍著不舒服的感覺,不知不覺間,額前的碎發已經被汗水打濕。
此刻听到了這樣的詢問,似乎是想開口說什麼,可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卻突然噴出了一口血。
那點點鮮紅,刺痛了楚俞景的眼楮。
「如宛!」
吐出了這一口血以後,蕭如宛的情況似乎是有所緩和,緩了口氣,她這才道︰「是毒,楚博玉在我身上下的毒。」
此言一出,楚俞景微怔,幾乎是下意識的攥緊了拳頭,眼眸中透著徹骨的冰寒。
「別怕,我帶你去找解藥。」
解藥?哪來的解藥。
肅王既然動手,就不會留有余地。
蕭如宛靠在楚俞景懷里,費力的抬起手撫模他緊皺的眉頭,她費力的笑著,「算了吧。」
「不能算了,我不會讓你死!」
話音剛落,那只手突然垂了下去,眩暈感撲面而來,抽走了蕭如宛的全部精力。
深夜,小城中安靜清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這份平靜。
楚俞景抱著蕭如宛站在醫館門前,一下又一下的扣著門,神色慌亂無助,一遍遍的叫著蕭如宛的名字。
「如宛,我們已經到醫館了,很快你就會好的,別怕。」
他哽咽一聲,左手握成拳,用力砸在門板上,「開門!」
「來了來了,大晚上的,哎呦,還讓不讓人睡了。」說話間,一名約莫四十左右男子睡眼惺忪的打開門,還沒看清人,楚俞景抱著蕭如宛進了醫館。
男子定楮一看,臉色大變,困意散了大半,立刻走過去查看蕭如宛的狀況。
隨著時間流逝,蕭如宛的身體冷得像冰,皮膚呈現出淡青色,面色蒼白,唯獨雙唇被鮮血染紅,刺眼的很。
男子伸手探了探鼻息,「咦」了一聲,卷起蕭如宛的衣袖準備號脈。
衣袖下的手臂經脈明顯,透著不自然的淡紫色。
「嘶——敢問公子,這位姑娘是中了什麼毒?老朽從醫二十年,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毒。」
楚俞景心里一沉,語氣不自然加重,「你是大夫,卻來問我?你這大夫不做也罷!」
「公子別急,老朽知道你趕著救人,可就算是華佗在世也得弄清楚這是何毒才能解毒不是?」說罷,他模了模胡子,嘆了口氣,「這毒詭異的很,不過好在姑娘性命暫時無憂,只是血液漸凝,若是再來遲些,這人就救不回來嘍。」
聞言,楚俞景暗淡的雙眼終于出現了光亮,「您有法子救她?」
「救她算不上,只能勉強控制毒素蔓延,延長點時日罷了,若是神醫在,恐怕這毒還可解。」
見楚俞景的臉色又沉了下去,男子無奈的嘆了口氣,拿出銀針封住了蕭如宛身上的幾處穴道。
細長的銀針深深刺入虎口,拔出時,淤血帶著一股異香流了出來,很快凝結成一團。
「多謝大夫救命之恩,勞煩您替我照顧家妻。」他拿出一張銀票遞了過去。
大夫也不多推辭,瞄了一眼塞進懷里。
他繼續施針,頭也不抬,「城內的大夫里就數我醫術最好,我若是沒法解,別人就更不可能了,你還是留在這里好好陪陪你夫人吧。」
楚俞景沒有多說,從蕭如宛腰間扯下一枚玉佩,頭也不回的穿入夜色之中。
神醫居無定所,能夠找到他除了運氣之外,還有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