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宸索性拉著女人在一邊坐好,純粹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有句話沒對女人說,其實能夠帶著黃門太監出來的人,除了那個人還有別人。不過他心里也清楚得很,女人未必真的不知道,不過是都糊著一層窗戶紙,不捅破罷了。以管家婆對于官場中各種或明或暗規則的了解程度,她會不知道這里面有什麼?
「你瞧女兒,誰見過這麼大的小女娃會跟著看熱鬧的?。」諸葛宸悠閑地玩弄著女人的手指︰「嘴里咬著麥芽糖,跟在兩個哥哥身後。這兩個哥哥也沒個哥哥樣兒,非要帶著往前走。」
「那要看看是誰嬌慣出來的。」女人也不甘示弱,平時若是誰說這家孩子怎麼怎麼好了,那可就是他的兒子。要是說怎麼怎麼不好了,在外頭闖禍了。那就是別人家孩子了,上次就說過︰兒女是自己的好,媳婦是別人的好。
「我嬌慣出來的,那也是我們家孩子。」諸葛宸不再是從前的喜怒不形于色,任何事情都能從臉上看到高興亦或是不高興。比如說這時候,可以用得意洋洋來形容他的喜悅。
稚兒帶著一雙弟妹到了那幾個黃門太監身邊,不動聲色地找了位子坐下,听著頗為熟悉的鴨公嗓子講出嘁嘁喳喳的話語。稚兒微微皺著眉頭,看了眼身邊的妹妹,依依慢慢吸吮著麥芽糖,似乎對這個不感興趣,只是想要跟哥哥們在一起。那天就跟娘說了,以後哥哥們去哪里,也一定要跟著去。
暉兒剛坐下來就向掌櫃的要了三碗芝麻糊。天香撲鼻的芝麻糊端到面前來,剛才想要打抱不平的人馬上成為了食物的俘虜。拉著妹妹低下頭專心致志吃芝麻糊。稚兒無奈,只好低下頭跟弟妹一起品嘗難得的芝麻糊。
諸葛宸在遠處看到這一切幾乎笑出聲,端起手邊的茶盞抿了一口,馬上連聲咳嗽不停。管雋筠用手帕給他擦拭著嘴角︰「有那麼好笑?」
「嗯,你不覺得?」諸葛宸眼鋒微微一掃,跟在旁邊的身影終于現形︰「出來吧,還跟著?這麼久了不喝水不吃東西,怕我躲了你?」
「丞相。」闊別已久的稱呼驀然出現,讓人很不習慣。管雋筠微笑著後退半步。那位巡城御史張大人跟他的夫人一起出現在面前,同樣都是尋常百姓的裝扮。
御史夫人給諸葛宸和管雋筠福了一福。管雋筠幾乎都要遺忘掉這個禮數。片刻之後才算是緩過神︰「我們到那邊去走走。」
「坐吧。」等到女人們都離開了,諸葛宸指指身邊的長凳。要是來人恭恭敬敬站著,恐怕等下就會有人來問,這是預備做什麼。至少在這里,自己不過是一個游走在山間的大夫,而身邊這個人雖然是百姓裝束,可是言談舉止間還是叫人不敢接近。
遲疑了一下,從前可以說是天壤之別的身份讓人不得不顧慮再三。看看周圍。還是依言坐下︰「給丞相請安。」
「我只是個大夫,說這話叫人不習慣。」諸葛宸慢慢喝著茶︰「還真是無處不在,就是出來趕個集都被人找到了。」難道一朝做了官。以後就再也走不出去?甚至連抽身退步都不行?
「屬下只是听人提及,說是此處有位大夫醫術高明,說的形容舉止跟丞相甚是相近,大膽揣測著尋了來。沒敢奏知皇上,就連姜丞相還有榮大人都沒敢說。」張彬很謹慎地答言︰「丞相放心,屬下不敢擅做主張。」
「那你找了來做什麼?」諸葛宸拈起手邊的玫瑰瓜子輕輕磕著,好像這個茶攤什麼都有,除了一家人都喜歡的小食,還有茶水和瓜子也不錯。
「姜丞相跟榮大人再商議著,秋後要管將軍出兵邊關。這件事恐怕不能行。」張彬遲疑著要不要把京城里最近發生的事情全都說出來︰「屬下被提拔成了新任的監察御史。」
「諸葛先生,你家娘子送來的。」旁邊跑來一個小伙計,往桌上放了一碟剛做好的芝麻酥糖。看來還是女人最了解他,芝麻糖剛剛放涼。甜酥得沒有道理,諸葛宸隨手抓起一個給了小伙計,又從袖袋里拿出兩個銅板遞給他︰「告訴我娘子,一會兒我就回去。」
「謝謝先生。」小伙計歡天喜地走了,諸葛宸吃了塊芝麻糖,回頭看著張彬︰「方才你說什麼?」
「屬下剛提拔做了監察御史,這是個得罪人的差事。要不是做了這個,也不敢來煩勞丞相。屬下收到一張帖子,皇後的娘家跟這里頭多有牽連。貪贓枉法最多的就是皇後的親佷兒,可是誰敢去查?」不無抱怨,張彬一臉苦相。
諸葛宸抿了口清爽的鐵觀音,吃著甜酥的芝麻糖,慢悠悠剝著瓜子殼。瓜子仁放在一旁的小碟子里︰「這件事我好像真做不到,就連麻煩一些病癥都不敢自己擅自開方子,萬一延誤了病癥怎麼得了?人命關天的事兒,誰都不能胡亂說話。」
「丞相。」張彬還要說下去,諸葛宸已經抬手止住了他想要繼續說下去舉動︰「有些事情不用跟我說,我不該知道這些事情。你是監察御史,是朝廷命官,該要做什麼自己心里清楚得很。還有,下次不要再來找我,一個平民百姓,只要有一口安樂茶飯,然後跟自己的妻子兒女平平安安過完一輩子就足夠了。」
「爹。」依依跟哥哥們看了一會兒黃門太監,手里的麥芽糖吃得干干淨淨。擦干淨手跑過來︰「我要吃瓜子。」
「給你剝好了。」諸葛宸指著面前的瓜子仁︰「慢點吃,別嗆著。」
「我知道。」依依看到父親身邊坐著的人,大眼楮骨碌碌一轉︰「爹,這個人我不認識。」
諸葛宸笑笑︰「人家是來找爹看病的。」
「哦。」依依點頭,然後到了張彬面前︰「我爹看病要收診金的,如果您實在付不出來,那就別給了。」
「哦,好好。」張彬看著這個嬌艷可愛的小姑娘,忽然想到那時候在相府看到的,還在襁褓間,最後牙牙學語的相府嬌女,說什麼都想不到一下子已經這麼大了︰「這是您女兒?」
「嗯。」諸葛宸模模女兒的小辮子︰「哥哥們都做什麼呢?」
「在那邊看人做面人,說是那幾個鴨公嗓子的人一點都沒意思。不過要是他們做了壞事,還能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依依口齒伶俐,天真爛漫的樣子叫人忍不住多看幾眼。
「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呢。」諸葛宸模模女兒的臉︰「依依,爹這兒給人看病呢,你去告訴哥哥們,一會兒就要回家了。」
「好。」依依手里拿著父親剝好的瓜子仁,一蹦一跳往哥哥那邊去了。
諸葛宸抬起頭看著張彬︰「看到了,我只是個鄉間大夫,你說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怎麼處置。再說朝中大事,原就該是你們這些做官兒來處置的,要不怎麼說是父母官?」說這話的時候,臉色不好看。不過還是按捺住自己的不痛快︰「你說這些,我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不過要是說得多了,你這個監察御史就不夠格了。」
張彬漲紅了臉,其實來找到諸葛宸也是一點老關系,需要跟他抱怨一下。只是沒想到諸葛宸說出來的話叫人還是站不住腳,換做以前他肯定是要說自己該要怎麼做,或者是做了個監察御史,還有什麼才是最要緊的。怎麼處置張家的事情,跟姜輝說過,姜輝不置一詞。諸葛宸怎麼想,姜輝應該最清楚。
姜輝不說,只好用了這麼多天來找到諸葛宸,沒想到還是不置一詞,顯然就是要把這件事交給自己著手去辦。他不問不說,只能是當做他不知情好了。
諸葛宸將茶錢和零食錢都放在茶壺旁邊,撢撢衣擺起身︰「稚兒,回家了。」孩子們一直都在看著那幾個人畫糖畫,原本還在看著黃門太監的人覺得無趣,又都跑過去圍著看糖畫。
依依嘟著嘴過來,手里的瓜子仁都沒了。只是舉著一只糖畫︰一條威武的糖龍︰「哥哥用糖畫換走了我的瓜子仁。」
暉兒也是一肚子委屈︰「還不樂意呢,是你要我的糖龍,要不我還舍不得換呢。」
「本來麼,是哥哥要吃瓜子仁。」依依本來還想撒嬌,被哥哥說中自己換來糖畫的緣由,干脆撒賴起來︰「我也舍不得換。」
「那就以後都不跟你換了。」諸葛宸笑起來︰「以後再有糖畫的話,也不跟你換了。」
「換換換。」听到這話,依依有點著慌。萬一真的不換,自己那雙手可是弄不到糖畫的︰「是我一定要跟哥哥換的,我喜歡糖畫。」
稚兒跟暉兒兩個跳到父親身邊,看著一臉不樂意的依依︰「依依,爹都知道你在撒嬌了。」
依依小嘴一撅︰「我知道,我跟娘說去。」諸葛宸笑著過去抱起女兒,舉得高高的。(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