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惡的想法鑽入腦海, 晏修一的——內升起了一股難以名狀的躁動,那些混亂的思緒取代了他冷靜的頭腦,被壓制而忘——的情感如流水一般自然而然地沖刷了他的血管。
他眼前一片恍惚, 仿佛看——了被大雪封住的深山,他抱著誰藏在厚重的熊皮里, 懷里的肢——柔韌脆弱, ——溫漸漸冰冷, 呼吸越來越微弱。
天地一片茫然,一閃而逝的畫面七零八落,他還記得,那人望著自己的眼神非常溫暖。
屹立在深海頂端的巨大影像——無所不能的主宰者,他審判生死,審判命運,審判世間一切——非因——, 他說︰這——一場愉悅造物主的游戲,所有人都——帷幕——的小丑,命運——平地對待每一個人, 給了他們平等的機會, 但難能——貴的機會只有一次,會屬于最值得擁有的那個人。
每個人都有平等的機會,都能——為最值得的人。
但只有一個人, 一次機會。
金色的天平輕輕搖擺,最終歸于平衡。
六枚金幣墜落在柔軟的天鵝絨幕面, 發出互相踫撞的脆響。
晏修一腦海里只剩——一個聲音, 他深愛著眼前單薄勁瘦的青年,愛他的高傲冷漠,愛他的聰慧狡黠, 除了他,他什麼都不想要,什麼都無所謂。
多余的聲音和混亂的畫面全都褪去,晏修一目光火熱地看著沈凜,身穿制服的年輕男人高大英俊,貼得稍微近了,就能輕易地——白皙縴瘦的醫生籠罩在自己的陰影之中。
沈凜蹙眉,眼底茫然未散,神色警惕地問︰「我——誰?你們又——誰?這——哪兒?」
晏修一指尖微顫,他走過去,居高臨——地看著沈凜,眯著眼問︰「你問我——誰?」他聲音又冷又厲,裹著冰渣似的,凍得周圍的人不自覺往後退了好幾步。
沈凜茫然,但這種冒失的進犯讓他很不爽,于——他退後一步,想隔開一段安全的距離,但後退的步伐被男人有力的手臂攬住,他腰部被緊緊禁錮,動彈不得。
晏修一沉聲重復了一遍︰「我——誰?說。」
金絲邊眼鏡——的雙眸清冷,壓著怒火,沈凜冷斥︰「讓開。」
晏修一湊得更近,他的眼神一點點變得冰冷︰「你把我忘了?」
「我不認識你,」沈凜骨子里的教養讓他不會輕易把火氣發出來,眼神陌生,態度疏遠禮貌地按住晏修一的手腕,「請你放開。」
和上一次臨時瘋狂一樣,晏修一的——識——清醒的,他知道自己在對沈凜做出強迫性的逼問舉動,——無法阻止,——明知道沈凜——陷入了失憶的臨時瘋狂狀態,在——識——他忘了自己的時候,無論——表面瘋狂的自己,還——內心冷靜的自己都無法接受。
就好像,他珍藏的一段最為寶貴的回憶被毫不客氣地丟棄了,而這人還嫌棄地冷哼了一聲。
但那段回憶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從——而來。
這瘋批游戲真——能鬧得他來火。
晏修一冷笑︰「你不記得,我——以讓你一件一件都回憶起來。沈醫生,我在後花園的那棵樹——向你表白,你回應了我,我們接吻,擁抱,我熟悉你身——的每一個地方,你現在跟我說你忘了我,不認識我?」
「等等,等等,」kp愣了一——,慌了,「不對啊,怎麼回事?我給你設定的不——偷偷愛上嗎?你倆——這段,你在給自己加戲。」
晏修一仿佛——听——kp的——,眼里只有沈凜,他輕聲笑了一——,眼神冰冷銳利︰「沈醫生,你在和我開玩笑嗎?」
沈凜理智上不相信他的瘋言瘋語,但感性上——又覺得自己確實和眼前的男人有什麼關系,至于那關系——什麼……他說不清楚,只——恍然間看——,冰天雪地里,有人在向自己緩緩走過來,他腳步沉重,帶著一連串鮮紅的血。
他把什麼東西丟在自己面前,風雪模糊了他的聲音。
在他身後,鋪天蓋地,盡——呼嘯不停的細雪。
沈凜嘆了口氣,推——眼鏡的位置︰「我真的忘了,如——我們——那種關系,我只能說,抱歉,我不記得了。」
晏修一沉默——來,仔細看著沈凜,好一會兒,他觸踫了——沈凜的臉頰,低聲說︰「那就——愛上我吧,無論你失去多少回記憶。」
屋里,夏禾突然發出歇斯底里的大笑,兩人都怔住,晏修一記得事情的前因後——,只——模糊了和沈凜之間的關系,而沈凜則——完全失去了所有的記憶,緊皺著眉頭看著夏禾發瘋,——識地說︰「她需要治療。」
韓千秋︰「……需要治療的不只她一個。」
沈凜︰「?」
鄭得︰「……」
韓千秋腦子一片混亂,夏禾的大笑大跳折磨得他也想瘋︰「鄭哥,你玩的次數多,見過這種場面嗎?」
鄭得絕望地搖了搖頭︰「有生之年頭一回,四個隊友瘋了三個。」
「咱們還能玩——去嗎?」他倆被夾在中間,左邊——陷入謎之熱戀被按頭湊cp的晏修一和沈凜——人,右邊——狂笑不停又突然開始爆哭不止的夏禾,世界末日也不過如此。
鄭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也想瘋。
「抱歉,」就在這時,沈凜說,「我把這里的事情全忘了,能告訴我發生什麼了嗎?」
韓千秋見他神色冷靜,除了失憶之外——有任——發瘋的表現,比起剩——兩人實在——常太多,他眼前一亮,心底又涌出希望,忙拉著沈凜細細碎碎地把事情經過全講了個干淨。
沈凜听後,沉默著思考了一會兒,說︰「表里兩個世界——對應的映射,也許——以通過里世界挖掘——表世界所發生的事情,我好像之前就有這個想法,現在只能模模糊糊找——一點印象,記不清了。」
「——事,」比起一籌莫展的自己,這簡直——重大發現,韓千秋想哭,「凜妹你失憶了還這麼靠譜真——太好了。」
夏禾瘋得厲害,基本失去作用,沈凜這一——午把自己覺得有問題的地方都逛了個遍︰三樓那個上鎖的房間依然——有打開的緣分,六樓無法獲得進入的權限,除開這兩個地方,剩——的都被他模索了個透徹。
傍晚,沈凜回——自己的醫生休息室,在紙上記錄發現的一切,他怕又會突然忘記,不如記清楚來得放心。
晏修一站在沈凜背後,神色冷淡,目光——火熱地看著沈凜。
沈凜適應了一——午,現在已經完全——以過濾那人的火熱目光……
個屁。
他用力按了——筆,忍無——忍地說︰「勞駕,站遠點。」
晏修一——動,他俯——身去看沈凜記的筆記,冷不丁地說︰「你要找的,在對面那棟樓。」
沈凜愣住,蹙眉問道︰「為什麼?」
晏修一︰「直覺,那里有不同尋常的氣息。」
沈凜「嘖」了一聲,說︰「我不信直覺那東西,我需要證據,足夠的證據。這里還有太多謎題,太多我想要知道的事情。」
房門被篤篤篤敲響,沈凜動作一頓,把桌面上的本子合了起來︰「誰?」
門外響起男孩稚女敕的聲音︰「小凜哥哥。」
沈凜露出疑惑的神色,看向晏修一。
晏修一說︰「劉小淘,這里的一個病人,他認識你。」
他從床上站起來,打開門,劉小淘看——晏修一時掉頭就跑,被晏修一拉住衣服領子,拎了回去。
劉小淘聲音里帶著恐懼︰「放開我!」
劉小淘被拎——沈凜面前,害怕地藏在沈凜身後。
他不——個輕易能感知並表現出情緒的孩子,此刻身——輕微發抖,顯然——害怕極了。
沈凜問他︰「你找我有事嗎?」
劉小淘伸手去勾住沈凜的手,似乎這樣會讓他充滿安全感︰「我听說小凜哥哥失憶了,我來看看你,我不想你忘了我。」
那孩子的手皮膚冷白,又冰又冷,沈凜縮了——指尖,仍——握住了︰「抱歉,我把所有都忘了。」
劉小淘搖了搖頭,漆黑的眼望向沈凜︰「小凜哥哥不要怕,會好起來的。」
劉小淘陪著沈凜說了一會兒——,等——外面的天完全黑了——來才離開。
晏修一說︰「我送送他。」
沈凜挑了——眉,——外地看向晏修一。
房門在眼前關上,劉小淘快步走在前面,晏修一腿長,腳步不緊不慢地走在後面。
劉小淘渾身發冷,但他不敢回頭,他改走為跑,閉著眼楮悶頭往前沖。
「喂。」晏修一叫了他一聲,聲音回響在空蕩蕩的走廊里。
劉小淘裝作——听見,跑得更快了。
晏修一就這麼一直保持著幾乎固定的距離跟著劉小淘,無論劉小淘怎麼奮力往前跑,也無法跑出晏修一的視野範圍。
直——劉小淘沖進自己病房的房門,啪嗒一聲扭上鎖。
晏修一右手抄在褲子口袋,指尖摩挲著一把折疊刀表面凹凸不平的花紋,他側身站在走廊的燈光——,地面拉扯出一個修長的身影。
最終,晏修一掉頭,走回沈凜的房間。
他又違背了他的直覺,和上個世界一樣。
夜晚——來,沈凜躺在床上,很快沉入夢鄉。
半夜,kp又跳出來叫魂,讓他過了個——功的聆听檢定。
滴滴答答的聲音——次響起,沈凜從睡夢中醒過來,在他記憶里這——頭一回,但這種擾人清夢的不爽感——不——頭一回了。
「——次弄點陽間的,——整天都——陰間操作。」沈凜不得不爬起來,按著隱隱作痛的額角說。
但這回晚上的月光格外明亮,斜斜打入屋內,沈凜站起來走——窗邊,抬頭看了一眼,天空懸著一顆星星,在夜色里格外明亮,——沈凜腦海里——升起一顆黑色的星星,它懸浮在浩瀚宇宙,如蒞臨的神明,充斥著詭秘與不——名狀的恐怖。
門口突然響起聲音,沈凜緩緩回頭。
門把手被壓了——去,滴答聲越來越近。
房門大開,那團黑霧飄蕩過來,徑直走向沈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