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時候, 狗卷棘會懷疑,他是不是得了夜盲癥。
屋子里密不透光,一切有可能產生明亮的東西都被吸光的厚重窗簾遮住, 把所有的光明都帶走,睜開眼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連類似于走夜路能看到的星星點點輪廓也模索不到——
不清白天與黑夜, 只能通過自己進食的次數來判斷究竟過去了多久,萬幸的是時間還不算很長, 他還沒有被黑暗和寂寞逼到夏野期待的狀態,但是不太樂觀的是, 夏野的態度似乎完全沒有軟化。
——雖然這樣說會顯得有點自信了, 但是這是兩個人心照不宣的事情, 我妻夏野想要得到的其實就是完完整整的狗卷棘而已,如果確認了他的棘君真的離不開他,從心底蔓延上同樣病態的渴求,那麼離開這個房間的要求也說不定會被滿足。
……听上去大概有點像是誘惑一樣, 不過有的事情的確就只有這樣一個解決方法,況且狗卷棘會順理成章地表現出對于親密更加渴望,也並不是偽裝出來的。
再這樣下去, 他就真的要對于夏野的親吻和皮膚接觸上•癮了。
——這就是夏野期待的狀態, 大概就是耐不下漆黑與無聊, 只有一個人被關在漆黑地方的恐懼, 這些零零散散但是威力驚人的恐慌會讓他對于這個空間里出現的另一個人格外關注,並且極其期盼他的到來,以近乎恐怖的方式控制操縱感情,強行拼湊出「期待」「離不開」「渴求」「救命稻草」一般的錯覺。
畢竟能夠接觸的只有夏野,能夠親吻的只有夏野, 能夠觸踫的也只有夏野……如果時間長一些,恐怕真的會出現那種狀況吧?
而現在的話——
口中酸痛,含著堵住咒言的枷鎖,咬合肌酸軟難耐,近乎出現了肌肉麻癢的狀態,手腕被牢牢鎖在椅背扶手上,腳腕亦然,被扣在椅子腳紋絲不動,——為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渾身上下的肌肉都在叫囂著想要活動。
如果有機會,僵硬的肢體一定會拼命用力伸展,把所有的力——都用出去,身體里的困擾和遲鈍都應該盡力發•泄,最好的選擇,就是有一個沙袋,又或者被塞進手心一個能讓他咬牙切齒攥緊的握力器。
夏野什麼時候回來呢?
狗卷棘等待到有點焦躁了。
像是犯了皮膚饑•渴癥一樣,腦海中不停在勾勒縴細的肢體,滑滑的皮膚,柔軟的嘴唇,靈巧熱情的舌•尖,幻覺中甚至出現了打在脖頸的呼吸,坐壓在大腿上的溫熱重量,以及胸膛貼著胸膛,能夠感受到的,屬于對方的「咚咚」心跳震動。
舌根開始不太正常地分泌液體,喉嚨不停滾動試圖下咽,身體也忍不住在能夠做到的範圍內輕輕挪動,發出衣物摩擦的「窸窸窣窣」聲,以及手腕腳腕掙扎中的「嘩啦」鐵鏈踫撞聲響。
想見夏野。
想接吻。
想……有更多的接觸。
***
我妻夏野是踩著算好的時間趕回來的。
每一次,離開的時間都要比上一次長上一些,在一起親密的時間也會比上一次場久一點,可以讓棘君有模糊的時間概念,這樣一旦到了差不多久的空隙,棘君就會開始焦躁我的尚未出現。
親密的程度也可以逐漸加深,要讓棘君產生期待,渴求,或者是貪婪,度過了一定時間夠開始慌亂于我會不會離開,我下一次什麼時候才能出現——只要一直這樣做,棘君很快就會全身心都屬于我了。
我妻夏野格外期盼地甜蜜地心想。
當然,他其實也很不好受,喜歡的人可以任他擺布,但還是要為了最後的happy ending忍耐,控制住想要親密的欲•望,所以這個方式對于兩個人來說其實屬于一把雙刃劍。
唯一的作用,就是讓彼此都對于對方擁有更加病態不正常的渴求,恨不得把對方鎖在自己身上的親近欲•望,狗卷棘在逐漸加深他的期望,我妻夏野也要忍耐同等的渴求。
——所以說是我妻夏野講狗卷棘關進了小黑屋,其實也不盡然。
準確來說,這是兩個人共同沉浸在漆黑病態世界中的情況,有形的鎖鏈縛著狗卷棘,無形的鎖鏈束著我妻夏野。
差不多了。
同樣有著不太正常的生——狀態,兩頰泛著病態的紅暈,喉結不停地滾動吞咽口水,指尖能看到細密的顫抖,只不過我妻夏野對于自己的異常狀態視而不——,粉瞳亮得驚人。
狀態很糟糕也要表現出游刃有余,這是一場拉鋸戰,勝者能夠得到敗方的全部主導權,反之亦然。
「 嚓」一聲,我妻夏野嘴角揚著笑,不急不緩地打開了房門。
「棘君,我回來啦——很抱歉稍微晚了一點,今天有在想我嗎?」
……
門鎖栓芯滑動的「 嚓」聲宛如天籟,明明是冷硬金屬的刺耳摩擦聲,但是這之後昭示的東西,無疑不是狗卷棘此刻極為需要並且渴求的。
身體的記憶遠比思維誠實,而在這種狀態下,也沒有必要遵循所謂的矜持,這種難耐的情況,根本藏不住自己的渴望。
「嘩啦嘩啦」的鎖鏈掙扎聲一瞬間變大,甚至喉嚨口都在擠出似乎是在喘粗——的低哼,藏在黑暗中的紫眸泛著猶如誘人墮落的魔鬼一般的光芒,死死拉扯著粉色像自己靠近,眼眸中的渴望近乎能夠燒灼空。
「棘君,我回來啦——」
夏野帶著光一起照進了漆黑的陰影里,眨著猶如融化蜜桃糖漿的粉瞳,不急不緩地向自己靠近。
喉嚨口又開始控制不住肌肉的收縮,咽喉掙扎著想要吞咽什麼,但是礙于障礙物,只能做無用功,狗卷棘睜著紫色的眼眸,死死黏住粉紅色的蜜桃糖漿,手腳也下意識掙動起來。
——想要接吻。
甜蜜的蜜桃香——湊近,縴細的手臂環過脖頸,細細白白的指尖探過耳邊,只要听見「 噠」一聲輕響,扣在後腦的皮質就被輕巧地打開了。
壓在舌上的圓球被取出了口腔,已經僵硬的咬合肌以及舌•頭一時間還沒辦法恢復到靈活的狀態,只能半張著口喘——,間或發出一些連不成字符的細碎鼻音。
「很抱歉稍微晚了一點,今天有在想我嗎?」
夏野用甜蜜柔軟的聲音問道,雖然糖度仿佛五條老師曾經吃過的毛豆女乃油喜久福,但是听在狗卷棘耳中,是能夠讓耳廓也發麻的,宛如順著耳朵一直鑽進大腦里注入麻痹毒素的毒蛇。
「……嗯。」
于是他用鼻音哼了一聲,等待舌•頭稍微緩和了一點兒,就急不可待地把頭向——湊去,透著一股焦急的勁頭,然後成功踫到了順從貼上來的柔軟唇瓣。
像在親吻花朵,又香又甜,含著甜蜜的軟糖,吞咽中簡直想要把整塊糖果吞下肚,卻又因為做不到而有點困擾。
——如果不是因為咬合肌用不上力,牙齒還沒有辦法靈活用力地合攏,說不定他還會有把這塊糖果咬下吞入的沖動,徹徹底底地吃掉。
嘴唇僵硬太久了,觸踫到這麼柔軟的東西都覺得發麻,只想要更多的接觸,更親近的觸踫。牙齒牙膛和牙齦會被軟糖觸踫,被繞著有些生硬不太靈活的舌•頭纏繞,連滑過的一剎那都像是帶著電流,泛著酥酥的麻。
親吻,好舒服。
他幾乎快要把全部思緒都沉浸在親吻中了。
……
打斷他對于親吻的投入的,是左手手腕被觸踫到的麻麻的感覺。
狗卷棘的身體能力評——很高,雖然相較于天與咒縛和咒骸的同學來講,力——要弱上一些,不過單單是和只追求靈巧和速度的夏野對比的話,束手束腳不想使用自己一擊斃命手段傷到他的夏野,會落敗也說不定。
——夏野當時就是這麼說著,然後把他的手腕扣在了椅子的扶手上,與之相對的有力雙腿也鎖在椅子腳上,只有在確認他會——為血液流通不暢而無法發揮體術的威力的時候,才會打開鎖銬,輕柔地按摩疏通僵硬的肌肉。
當然也有擔憂被鎖太久對他造成什麼傷害的時候,所以夏野有的時候會選擇另一種方式,比如說他很擅長的藥物,各種作用的藥物。
單單的助眠,或者迅速的麻醉,麻醉局部,連著意識一起奪去,肌肉松弛,夏野會從中挑選對他的身體負擔最小的藥物,然後在解開鎖銬的時候使用。
左手手腕獲得輕松的那個瞬間,狗卷棘其實是頗為詫異的,——為在那之後,他的果•露著皮膚的地方並沒有察覺到針管刺破表皮的觸感,而且這次和之——也都不太一樣,——為夏野只解開了他左手的鎖銬。
「可以活動一下哦,模一模其它的地方之類的。」
短暫中止親吻的幾秒鐘換氣時間里,夏野呼吸不勻地這麼告訴他。
「棘君想要觸踫什麼地方都可以的……做棘君想做的就好。」夏野含著笑意對他說,「——為棘君早就想要模一模了,對吧?」
——
感覺就像是被吃得死死的一樣。
狗卷棘有點挫敗地心想。
夏野模清了他的所有思緒,想法,甚至一直將未來可能會出現的,他自己不到那個時候都意識不到的想法。
這種感覺就像大腦是透明的,被裝在剔透的浴缸里,被夏野捧在手心細細地好奇地觀看,把握住他一切的心——動向以及打算,甚至是隱晦的渴求和渴望。
他想要親吻,所以夏野像一個勝利者,把甜甜的軟糖賞賜給他含在嘴里,現在他想要更多,于是夏野帶著誘導性解開了他左手的鎖銬,就算沒有再說什麼,也足以在暗示性質的沉默中進行催促了。
一切都是夏野在撰寫著劇本。
——不過這種想法,出現在目前這種黏黏糊糊熱烈的接吻間隙中,其實不太合適,狗卷棘自己雖然沒有想到,不過他的潛意識很忠誠地履行了「會看——氛」的好品質,很迅速就扯著他的思緒投入到了應該投入的事情里。
挫敗與思索只出現了短短的一瞬間,狗卷棘很快就又被拖入到甜甜膩膩的蜜桃——溶膠中,鼻子里吸進來的都是粘稠的溫熱甜味,腿胯上跨坐著輕飄飄的身體,甜蜜的嘴唇和軟糖又重新黏上來,粘走了他所有的——智。
狗卷棘渾渾噩噩地想著無所謂了,現在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他想接吻,他想有肌膚接觸,他的左手獲得了自由,他想用掌心觸踫到溫軟細膩的皮膚,從上到下,從里到外,通通感知到。
于是他暫時拋棄了清醒的思索,徹底放任渴求與病態的期待蔓延,舌•尖把甜蜜的軟糖重新卷回嘴里,含在口腔中搜刮糾纏,自由的左手也順著潛意識中的渴望動了起來,毫不遲疑地用力攔著罪魁禍首的後腰,死死扣在了懷里。
咒言師的手是很正常的男孩子手掌,對女孩子來說要偏大,指節也更加——明,不過倒也算不上是多大的大手,其實應該是屬于正常的範疇。
手掌掐著滑滑女敕女敕的側腰,摩挲著比綢緞都要滑膩的觸感,狗卷棘慢了半拍心想。
——能夠被他的手直接扣住半截的腰,好細啊。
夏野的皮膚很白,用力掐下去的話,可以看到深色的指印吧?
……
有點發燙的掌心頓了頓,然後又順著衣服的布料滑了下去,直致模索到上衣垂下的衣角,才從衣擺下方毫不猶豫地溜了進去,在光滑的脊背上覆過,最後落在蝴蝶骨微微向下的中央位置。
然後果斷用力,毫不遲疑地把滿肚子壞心眼的罪魁禍首又向——推地傾了過去,把薄薄的胸膛貼在了他自己的胸膛上,嚴絲合縫,不留一絲縫隙。
咚,咚咚,咚咚咚。
心跳聲隔著兩個人薄薄的肋骨和皮肉,听起來異常清晰,感覺幾乎就像是兩個人的心髒緊挨著跳動,震動都能夠清晰地傳遞到另一個人的胸腔里,听上去格外叫人安心。
有點發燙的掌心就蓋在後背上,覆著光滑白皙的皮肉,和似乎可以振翅欲飛的蝴蝶骨。
雖然不及使用刀具的同學,但是咒言師的掌心仍舊有一層繭,在細女敕的皮膚上移動的時候,總是會帶給他一種錯覺,好像稍微用力就會劃傷嬌——的皮膚,烙上青色紫色的,看起來會讓人騰起某種看待想法的痕跡。
狗卷棘渾渾噩噩地這麼想著,手掌下的力度越發明顯起來。
——現在像是他根本離不開夏野一樣,但其實,夏野也離不開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