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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7、番外之糯米糕

「為政之德, 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1

乾清宮中,才三歲的陳玨手捧著書, 面容嚴肅,一字一句讀的十分認真。他雙手放平, 姿態端端正正。

才三歲多的陳玨——出生下來就——立為皇太子, 受盡了偏愛與恩寵, 也背負著責任與使命。

只小陳玨認真了沒一會兒,就暴露了本性。他仰起頭,葡萄似的眼珠子黑漆漆的含著水霧,女乃聲女乃氣的對著身側的人道︰「王公公, 父皇呢?」

皇太子包子——的臉上一臉嚴肅, 可聲音——是女乃聲女乃氣的, 像是甜甜糯糯的糯米糕。人又生的小,豆丁兒似的一——兒——,端端正正的坐——椅子上,小粗腿一晃一晃的。

那一丁丁丁丁——的威嚴都沒了。

王全彎著老腰走上來, 一張臉上全是笑意。他低頭,——那書案上的白玉糕往皇太子手邊推了推, 一邊放低聲音兒小聲兒哄︰「殿下, 陛下——頭看折子呢。」

水葡萄似的眼楮又往後看去, 仰起頭對著龍案上的人問道︰「父皇, 兒臣背完了, 今日能不能去母後那睡了。」

他自小就跟母後睡, 三歲之後父皇便不讓了。才豆丁——的孩子自然黏母親,求了好久父皇才同意讓他去住一日的。

小陳玨想到這——,眼楮亮晶晶的︰「母後說今日要給兒臣做湯圓, 待會我要吃六……不,吃八個。」他抬手舉起手,一臉興奮。剛裝出來的嚴肅臉半——兒都沒了。

興奮起來,小短腿又一晃一晃的。明黃色的短靴上繡著兩條小肥龍,此時那龍須跟著動作也——晃動。

南方水患,賑災銀兩砸進去——瞧不見水花,朝中的蛀蟲抓了一批又一批,陳琢這——日頭正疼呢——見兒子——那嘀咕,隨手放下毛筆,自然忽略了他的話︰「讀完了就再抄寫十遍。」

他素來沒什麼耐心,何況還是帶小崽子。

背書就算了,如今還得抄寫。才三歲多的小陳玨委屈的癟出了一泡淚︰「父皇說話不算話。」聲音明顯帶著哭腔了,——又不敢掉出淚來。

陳玨小的時候很是鬧騰,基本上他一哭玉笙就要過去哄他。惦記著小的,自然忽略了——的。陳琢背地——記著呢——

段時日他三歲生辰,父皇明確的告訴了他。他已經三歲半了,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動不動就哭。

而且他是皇太子,沒——個皇太子是小哭包的。

「再哭就抄二十遍。」陳琢看著手中的折子,開口毫不留情,那面容冷淡的,眼——都沒往他那兒瞟上一眼。

「你騙人騙人,——騙紙!」 小陳玨氣呼呼的,眼眶——含著的一泡淚再也憋不住,掛了滿臉。

「我要去告訴母後!!」

三歲半的小胖墩氣的——椅子上蹦下來,轉頭就往門外跑。

「殿下。」王全趕緊跟上去,外頭正下著雪呢。這小祖宗要是傷到了丁——兒半——,可要如何是好。

小陳玨自小——乾清宮長——,來去自由無人敢攔。他又格外聰慧,知道王全會跟上來,故意躲著。等王全不見了,才——門後溜出去。

冬日——雪下的厚,小短腿走——雪地——一深一淺,搖搖晃晃的。

小陳玨——是硬氣的很,一邊模著眼淚一邊要去找母後。

「父皇就是小氣鬼,說謊精,生怕母後不愛他,連三歲小孩的寵也要爭。」小陳玨心——門清著呢,只不過他也想母後啊,想讓母後親親抱抱。

揣著明白當糊涂,哪知父皇不當人,一個月一日都不給。

陳玨是當真傷心狠了,邊走邊哭。迎面不知道撞到個什麼,差——兒一屁墩坐到雪地。

「誰家的小孩。」

頭頂傳來一道小聲,陳玨抬起頭,只瞧見一雙鼻子的——長腿。他豆丁兒似的站直了還沒人腿長,揉著撞疼的腦門後退了——步才瞧見人的臉。

「——……——膽。」女乃聲女乃氣的聲音滿是委屈,臉上還掛著兩泡淚。

陳珩一臉好笑的看著面——的小孩,小家伙身上穿著個斗篷,頭上戴著個紫色的帽子,全身上下只露出來一張臉,白白胖胖的丁——兒的。還帶著女乃膘。

胖的有些過分了,像是個精雕玉琢的糯米糕。

可此時,這糯米糕臉上還掛著串金豆豆,不知是不是剛撞疼了。

陳珩一瞧見這小孩,就生出——分好感,十分喜歡。他平日——可不是個喜歡小孩的人。

「怎麼了?」他眉心挑了挑,彎下腰︰「小東西,哪——撞疼了?」陳珩怕身上冷厲的氣息嚇到了他,低頭說話的時候刻意放得溫和了些。

「誰欺負你了,怎麼還哭上了?」

這人生的好看,又能——宮中來去自如,剛還救了自己。小霸王似的陳玨——宮中可謂——不怕,地不怕,自然不怕有壞人。

「是父親欺負人。」

說到這兒,他又開始傷心了,女乃腔都帶著哽咽︰「我想與母親睡,父親——偏不讓。」糯米糕嘟嘟嘟的開始叫哭起來。

「父親與母親——一起睡,讓給我一——又怎麼了……」

陳珩——吵的頭疼,面上憋著笑。心——也——概明白,這是哪一對夫妻關系好,小胖墩跟父親爭寵呢︰「你還小,就該跟乳母睡。」

陳珩昧著狼心說假話︰「到了四五歲就要跟母親分開睡了,人人都這樣,這是規矩。」

「我還沒四五歲。」小陳玨仰起頭,板著指頭數給他看︰「我才三歲半。」他仰起臉,一雙眼楮——葡萄似的,亮晶晶的含著水霧。

精雕玉琢的一張臉哪哪兒都生的好看,一雙眼楮——是出色。

看著這雙眼楮,陳珩總算是知道那抹熟悉感是——哪——來的。

他垂下眼簾,看向小胖墩雪地——的長靴。明黃色的長靴還沒他巴掌——,一深一淺的踩——雪地——,像是有些濕了。

而那明黃色的長靴上繡著兩只肥嘟嘟的小胖龍。

整個宮中,敢——龍紋的能有——人?

陳珩看著那雙長靴,忽而笑了笑。他垂下眼簾,漆黑的眼——中一片深沉︰「你叫什麼?」他半跪下來,伸出手輕輕地撫去那雙靴子上的雪。

「陳玨。」小陳玨胸脯挺起,女乃聲女乃氣的聲音——還帶著——分驕傲。他最是喜歡自己的名字了,只要有人問他,他必定是要炫耀一番的。

「你知道是哪個玨嗎?」

見人不說話,他又開始嘟囔了,糯米糕女乃甜女乃甜的︰「是念絕不是念玉哦,玨的意思是……」

「玨是合——一起的兩塊玉……」陳珩道。

陳琢與玉笙。

他們的孩子,叫做陳玨。

他——西北四年,——未——來過。京都的消息傳不到西北。只知她——宮中過的很好,帝後恩愛。那一年雪夜,她成功生下麟兒,母子康健。

骨結分明的手——長靴上的殘雪拂干淨了。陳珩笑了笑,直起身。

玄色的長袍干干淨淨,——帶著一身——西北來的冷冽。小陳玨仰起頭,——他的腰下方。干干淨淨的一張臉上,眼楮格外的明亮。

「走吧。」陳珩彎下腰,牽起小陳玨的手︰「我送你——去。」

寬——的掌心牽著小小的手。

紅牆碧瓦之下,兩個人走——雪地之中。

滿——雪,留下一——一小兩個腳印。

宮中的小道寂靜,歲月難得悠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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