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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宴席(上)

屋子里——人陸陸續續——來齊了, 趙良娣是最後一個來的,玉笙上次見她似乎還是一兩個月前,這位趙良娣——身子——確是十分——不好, 面上涂抹著脂粉也掩蓋不住的憔悴。

只美人到底還是美人,身子微微往下一彎, 也是瞧得見——令人憐惜。

「妾身身子不適, 來的晚了還請殿下恕罪。」趙良娣一句話剛說完, 捂著唇便是又咳嗽了一聲,太子抬手,立即讓人賜座。

玉笙與這位趙良娣相處——並不多,關鍵是她這個人出來的太少, 兩人見面的機會屈指可數。

只之前剛入府——時候, 听下過不知多少次趙良娣——名字, 都說是上一個周承徽,驕橫霸道,是個猖狂。

只是,從玉笙——寥寥幾次見面來看, 這位趙良娣說話溫聲細語,半點都瞧不出傳聞中——樣子。

她將捧起——茶盞放下。

也不知這位趙良娣是改了性子, 還是偽裝——太好。

前方, 趙良娣被攙扶著坐在了太子殿下——下首。

太子妃今日面上本就不喜, 瞧見趙良娣這做作——模樣, 嘴角微微扯了扯, 眼眸之中一臉的涼意。

前頭院子里, 賓客來了,王全過來叫殿下過去。

今日殿下生辰,文武百官來了不少賀喜, 但男子基本都是在前院中,女眷則是由宮女們引領著在後院入席。

玉笙來的時候剛好入過千秋閣,宮女們統一換上了鴉青色的宮裝裙,袖口滾著一圈銀鼠毛邊。舉手投足之間比以往更加規矩了幾分,一群人從身側略過,腳步聲兒都听不見。

東宮之中向來注重規矩,據說為了這次生辰,太子妃又特意讓內務府——嬤嬤來管教了一遍,規矩嚴格比以往更勝一籌。

太子妃很注重這次生辰。

王全說完之後就在下首候著,太子正低頭喝茶,單手執著茶盞,剛剛面上浮出的笑意,眨眼之間又消失得一干二淨。

王全縮著身子自然不敢再催,屋子里也無人說話。

但也有不少若有若無——目光看向玉笙那里,玉笙坐在椅子上。把玩著手中的琉璃茶盞,今日太子妃這兒總算是換了個茶。

不是以前——君山銀針了。

她低頭喝了一口,也察覺到不少隱隱妒忌——目光看向自己,但那又有什麼關系呢?她做——這些旁人也可以做,也無人攔著,——說了,她只需討得殿下喜歡就——了。

她興致缺缺,但也有人開始蠢蠢欲動。

元承徽——眼神又往玉笙那兒看了一眼。她極為羨慕玉承徽,也十分喜歡她——坦蕩,面對著太子她就不敢說出這些話。

可今日是殿下——生辰啊,殿下定然會喜歡的吧。

她深吸一口氣,放下茶盞,她想學著玉笙——樣子說了兩句祝賀的話,可還未起身,又忍不住的模了模肚子。

這段時日她一直都沒出來,等到胎兒都三個月了,她才敢出來。

她忍了這麼久就是為了讓殿下高興。

來的路上,她都想好如何說了,她要給殿下一份生辰禮,帶著月復中——孩子來恭祝殿下生辰。

深吸一口氣,元承徽顫抖著剛起身,一側的王全再一次的上前,催了一句︰「殿下,時候到了。」——不去,只怕是趕不上開宴了。

元承徽鼓起來的勇氣,一下子澆了個干淨。

剛起身,膝蓋一軟,又直接坐了下去。前方的趙良娣瞧見她的動靜,眉心微微擰了擰,眨眼之間又恢復了平靜。

太子去了前院,太子妃也帶著眾人去了千秋閣。

千秋閣是為著這次宴會準備——,雕梁畫棟,金碧輝煌,極盡地奢華。一路從東宮再到千秋閣,路上兩側擺滿了琉璃蓮花燈,深秋菊花本是謝了,一路走來卻滿是花香。

這個季節——天,居然還有菊花。

命婦們需在偏間候著,等宮女太監們進去通傳了才能入內閣覲見。

陛下親自允許的,朝中百官來了不少,女眷自然也多。可能挨著上前來的卻是不少,千秋閣中擺了四桌——宴席,後面的則一水用簾子隔開。

能坐在這千秋閣里——,除了東宮後院的幾人外,女眷不過十余人。

正宴還未開始,四周一片熱鬧,玉笙陪著去見了幾個人後,便溜到了戲台子下看戲。半個時辰下來,不知多少人行禮下跪,她是正四品——承徽,又是殿下——後妃,除了誥命夫人之外,多數都是要向她行禮的。

眼楮一瞥就瞧見圍在太子妃身側——老夫人,舉手投足恭敬小心。素嬤嬤在身側,作勢將手中的姜糖往她手邊挪了挪。

「左邊那個是英國公夫人,右邊那個是安平王——王妃。」

玉笙點了點頭,原來是太子妃娘家人,難怪那麼熱忱。

她地位不高 ,在座——也大多不認識,也無人注意她。一直坐到了快開席的時候,才瞧見個小太監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

閣內都是人,小太監不敢擅自去闖,尋了一圈正好瞧見玉承徽在戲台子下面喝茶,小太監腳步虛浮著,靠上前之後立馬就跪下。

「玉……玉承徽,靜心湖那安平王家的郡主跟人鬧起來了。」

玉笙立馬站了起來,往四周尋了一圈,見沒人注意才問︰「怎麼回——,稟告太子妃了嗎?」

「奴才也不知道。」小太監搖了搖頭,嚇——面色有些白,今日這日子若是鬧出了這些動靜,只怕是所有奴才——小命也不夠賠。

「好像是哪家小姐弄濕了安平郡主——衣裳。」小太監急得額頭上都是汗,飛快地搖了搖頭︰「太子妃身側坐著——都是誥命夫人,奴才不敢輕易闖進去。」

玉笙深吸一口氣,今日是太子宴會,誰也不敢隨意鬧事,好在戲台子上——鑼鼓響聲遮住了吵鬧聲音,也無人注意這邊。

純良媛,夏良媛幾人都在里面陪著,她一邊讓那小太監在內閣外候著,一有機會趕緊進去稟報。

一邊便將眼神放在身側的元承徽身上︰「元妹妹,靜心湖那兒出了——,我們一同過去看一看?」

如今這四周,只有她與元承徽兩個人地位高些,太子妃那兒還不知要多久才結束,若是此時不去,鬧大了可就麻煩了。

元承徽自從出了廣陽宮——門還在懊惱呢,眉眼都皺在了一起,此時听了玉笙——話,抬起頭來啊了一聲,單手又——不自禁——往下捂住了肚子。

「我……我們去?」

元承徽眼神忽閃著,並不想去插上一腳。

哥哥說了,她懷——子嗣格外——重要,千萬不可出任何——差錯。這靜心湖里——人鬧起來,若是失手打到她該如何是好。

玉笙心思不在她身上,並未察覺出她——不同,只眼神瞧下去的時候,看見了她落在肚子上——手。

剛要說話,從靜心湖——那條路上一宮女又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玉笙眼楮一閃,連忙上前讓人將那宮女按住,不要亂喊。

宮女嚇白了臉,元承徽也嚇——不輕,扶著嬤嬤——手站了起來︰「那……那我們還是去看看吧。」這——若真鬧的這番大,讓玉承徽一個人去也是不好。

玉笙看著她那明顯有些——白的臉上,又想到她單手捂著肚子——樣子,有什麼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還未細想,兩人便一起走到了靜心湖。

靜心湖那靠近前院,——往前走就要出東宮了。只不過殿下——宴席並不擺在這兒,玉笙才算是松了一口氣。

還未靠近那兒,便是听見了前方的爭吵,玉笙皺著眉心走上前,元承徽咬著唇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

「 你裝什麼無辜?」

「要你道個歉怎麼就這麼難?」

還未靠近,便是听見女子氣急敗壞的聲響,玉笙等人靠近她們都沒察覺。深秋——天,靜心湖中央——蓮花早就謝了,中間一處長廊通向湖中央——月室。

此時幾人正圍繞在長廊——門口,一群丫環嬤嬤們站在外面,圍了個水泄不通。

玉笙在原地等了等,直到派去的小太監跑過來,沖著她搖了搖頭她才上前。太子妃那兒抽不開身,小太監闖不進去。

幾個宮女嬤嬤們看樣子也是听了命令,無人敢出來搬救兵,被困在里面的也不知是何人,——這樣下去只怕是要被逼得哭出來。

玉笙只得走上前。

靠近之後才瞧見被困著——人與她有一面之緣,玉笙看著那坐在輪椅上——人,眉心往上挑了挑。

這人不是恆親王——寶貝疙瘩麼?怎麼被困在了這兒。

洛長安坐在輪椅上,低垂著腦袋,她雙手緊緊握住扶手,臉上手上一片煞白。  靠——近了些才看見她渾身都在瑟瑟——抖。

那帶頭的女子生——很是明艷,瞧見玉笙等人過來,那抹咄咄逼人——目光消退了些。她先是往元承徽那兒看了一眼,隨後才落玉笙——臉上。

見她身後跟著——太監,面上緩了緩,確定道︰「您是東宮的?」

素嬤嬤上前,半擋在玉笙——身前︰「我們主子是玉承徽。」

「玉承徽?」不知是誰驚呼了一聲,領頭的女子腳步也往後退了退,來東宮之前各家各府都交代了規矩,東宮之中誰不能惹,誰最受寵自然是打听的一清二楚。

至少,所有小姐——耳朵中,這位玉承徽可是並不陌生。

安明珠渾身的銳氣也褪了,走上前立馬行了個禮︰「安平王家的郡主,安明珠見過玉承徽。」其實以她——身份,不用這麼客氣。

但這位玉承徽她不敢惹,父親母親也交代過。

而且,大宅院子里出來的女子,最是知曉什麼叫做枕邊風。

玉笙松了一口氣,這些大家小姐們也不是無理取鬧。她重新將眼神看向坐在輪椅上——洛長安,這才瞧見她裙子下面濕了一片。

洛長安身側只一人,嬤嬤們不在,被這麼多人圍在中央,早就嚇——臉色發白。

玉笙擰了擰眉,怕她是犯了什麼隱疾,讓素嬤嬤上前安撫。眼神又看安明珠︰「這洛小姐跟郡主可是有何誤會?「

她瞧見這位洛小姐,衣裳上都是茶漬。

「不是誤會。」安明珠冷漠地瞥開眼神,眼楮看向洛長安時滿是冷意︰「她故意將茶水潑在我身上,還說不是她。」

她側過身給玉笙看,玉笙這才瞧見她袖口也濕了。

她今日是听說恆親王來了,這才穿了新做——艷霞裙︰「我這衣裳是孔雀羽繡——,你這一潑我日後是不能再穿了。」

不說如何珍貴,——就是她喜歡,被洛長安潑了茶水如何不氣?

這下頭疼了!

玉笙無聲的嘆了口氣,輪椅上洛長安仰起頭,一雙眼楮也是通紅的,手指著前方一個淺粉色衣裙——少女身上︰「我都說了不是我,是有人撞到我才不小心潑到你身上。」

相對比起安明珠的大方艷麗,洛長安就顯得——在是狼狽了。被逼的渾身發著顫抖,眼圈里浸著水意,紅成了一片。

「——有了,你這孔雀羽有什麼大不了——?」

她被氣——狠了,握緊拳頭猛然抬起頭︰「這東西我們恆親王府多——是,你若是喜歡明日我讓人給你送一馬車去。」

這話一說,四周內所有——目光都看向了洛長安。

玉笙面上——笑意也僵住,眼神中的溫情有幾分淡了下來,——無論對錯,這位洛小姐也太不尊重人了些。

安平王府在京都可是一等一——權貴,何況這安明珠可是嫡親的郡主。

她說——這話,也——在是有些太不尊重人了。玉笙沒說話,她身側的元承徽卻是撇了撇唇,她與安明珠在閨中也是手帕交,雖不是頂好,卻也是常在一起玩。

京都的貴女圈就這麼大,誰——性子如何自然也是一瞧便知。

「姐姐。」元承徽拉了拉玉笙——袖擺,小聲道︰「我覺——安明珠不會說謊 。」安明珠是什麼性子?平日里傲到了天上,不會也不屑說這些謊話。

玉笙並沒有听信一面之詞,眼神看向洛長安指著——淺粉色的少女。

那少女被指著一臉的驚慌,站出來還在顫抖︰「我……我沒有啊。」她小臉雪白的,眼神慌張︰「她腿腳不好坐在輪椅上 ,我離她遠遠——還來不及呢。」

這話一說,洛長安臉色上沒了血色,滿是不可置信。

分明……分明是她撞了自己,只她剛入京都不久,四周的貴女們就算是有認識——也沒人敢為她說話。

何況,剛她那句話太打人臉了,什麼叫做她們恆親王府一大堆,恆親王是富可敵國,但也不代表她住在里面這些就都是她。

「好的很!」安明珠氣瘋了,總算是回過神,咬著牙狠狠地瞪了洛長安一眼︰「今日是太子生辰我不與你鬧,改日我——看這恆親王府究竟是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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