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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別氣了, 周承徽也不知曉。」

請安不過一會兒,太子妃就讓眾人散了,她借口要回去更衣, 可一走出大家的視線,她面色就瞬間就沉了下來。

太子妃許久沒發火, 嚇得宮女們跪在地上, 呼吸聲兒都不敢喘大了。

「蠢笨如豬。」宮女們上前給她去解頭上的簪子, 手還沒踫到,太子妃就自個兒拔下來,將那簪子拍在桌面上。

宮女嚇得手開始哆嗦。

丁香嘆了口氣,眼神示意那宮女出去, 走上前︰「周承徽是蠢, 但她這種人蠢笨也——蠢笨的好處, 您說是不是?」

周承徽入府雖然有——年,但之前的事她是半點不知情的。

或者說,她沒——那個資格知道。

太子妃的祖父為——朝前首輔,父親為承恩候, 母親是清平郡主,她自打生下來就千嬌百寵, 是京城中真正的——門貴女。

而周承徽……

丁香抿了抿唇, 不說話了。

周承微的家世——些難以啟齒, 外人只知曉她父親只是京外的五品官, 實則周承微——個外人不知道的關系。

陛側的太監總管, 是周承徽的干親——

今陛下頗為沉迷仙術、道術, 而那太監生得好,嘴又圓滑,周承徽本只是個五品官的女兒, 後卻不知怎的跟那太監攀上了關系。

這事許是難以啟齒,或許是特意被人警告過。周承徽再是霸道跋扈,也從未將這層關系對外說過。

何況,這陛側親近的太監總管,又——誰知道是不是陛下授意的呢?

太子妃顯然也是想到了這茬,面色越發地難看起來。

她生的是當真的溫柔,平日里瞧著也是極少發火的,只面色再難看,卻依舊還是一點一點地忍了下來。

「重新替本宮梳妝吧。」

仰起下巴,太子妃目視著前方。

丁香下意識地松了一口氣,殿下如今在朝中,周承徽的生辰,太子妃起碼也要露個面,不然有心人知道,背地里嚼舌根說太子妃不大度,見不得周承徽好。

何況,這東宮哪里——不透風的牆?都是在這紫禁城里,風吹得一舉一動,陛下那兒,皇後娘娘那兒都是知曉得一清二楚。

見主子想通,她才算是徹底放下心來。丁香趕緊往往內殿,去給主子重新拿衣裳了。

只她前腳剛走,後腳院子里的宮女就急急忙忙地闖了進來,丁香頭也沒來得及回,眉心立馬擰起就開始訓斥︰「怎麼回事,慌里慌張的。」

那宮女跪在地上,抬起頭,嚇得一張臉色都白了。

「主……主子。」梳妝台面前,太子妃正對著銅鏡拔發簪,赤金的鳳凰簪子插在兩側,下墜的寶石灼灼生輝。

她掀開眼簾看過去,那宮女面色白得如一張紙。

跪在地上哆嗦著道︰「牡……牡丹花……」拿著簪子的手一頓,太子妃面無表情地轉過頭。

宮女將手中的花盆捧上頭頂,剛清早起來還開得正艷的牡丹花,如今卻被人連桿折斷,只剩下了光禿禿的葉子。

余下的話一字一句壓根是從嘴巴里擠出來的 。

「牡丹花被人摘了。」

****

長亭殿內,戲班子已經開了嗓。

戲台子上咿咿呀呀的,正是周承徽心心念念的那場戲。這戲她之前听過,是當時趙良娣心情不好,殿下叫來給趙良娣唱著解悶兒的。

猶記自己——時才剛入東宮,只能坐在最下面巴巴地看著頭也不敢抬。

如今……周承徽搭在扶手上的手輕輕地敲打著,隨著戲台子上跟著哼了幾句,如今她也是坐在主位,受著旁人巴結得那位了。

周承徽頭微微揚起,听著身後時不時的聲響。

「這個季節,哪里來的牡丹?」

「可當真是稀罕,牡丹可乃是花中之王,襯得周良媛是格外的嬌艷。」

周承徽頭一側,下巴揚起,陽光下她發髻上一朵大紅色的牡丹花開得正是嬌艷動人。隨著她的頭微微一動,似乎隱約還能聞得到那絲絲清香。

抬手壓了壓頭發,周承徽滿意極了,掀開眼簾對著身後的汪昭訓那施舍的瞧了一眼。

「這回你倒是放聰慧了些。」

汪昭訓立馬站起來,一張粉女敕的臉上俏生生兒地帶著幾分喜悅︰「今日娘娘雙喜臨門,妾身做的這些不過是微不足道,只要娘娘開心比什麼都重要。」

她這馬屁一拍,周承徽心中越發舒坦。

對著戲台子上叫了聲好,汪昭訓也算是得了臉,坐下來的時候忍不住的扭頭對身側的玉笙那兒感激地看了眼︰

「還是你會想法子。」

饒是汪昭訓不想承認,但這位玉昭訓的確是比她聰慧,身段長相令人羨慕,關鍵是頭腦也聰慧,不過是隨口一言,沒想到周承徽還——真是喜歡。

「汪姐姐說的什麼?玉笙怎麼听不懂?」

玉笙捧起茶盞笑了笑,掀開蓋子低頭吹了吹上面的浮沫︰「花是姐姐摘的,玉笙可不敢邀功。」

她沒想到這位汪昭訓會辦得這樣利索,不過是眨個眼的功夫,那花就戴在了周承徽的頭上。

汪昭訓的面上笑得越發的真誠了兩分,剛剛她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去給周承徽獻花,怕的就是這位玉昭訓要搶自己功勞。

沒想到她還挺上道。

「你放心,日後有機會我會在娘娘面前替你求情的 。」

玉笙抬起眼,真心實意地對著汪昭訓笑了笑︰「多謝汪姐姐。」

若是你還——這個機會的話。

撇過頭,玉笙重新往前方看去,戲台子正下方,周承徽的背影就坐在那兒,發髻上的牡丹花美得令人驚艷。

她這是在賭。

周承徽對她來說,已經不算是個簡單的對手了,她既不想服軟,更不想與汪昭訓,劉奉儀一樣去奉承巴結。

既然這樣,周承徽過得越好,對她而言就越是不利。

敵人的不利,對她而言就是機會。她自然是要想盡一切辦法,將周承徽踩在地上,讓她再也爬不起來。

只是……垂下眼簾,玉笙捧著手中早已涼了的茶水。

就是不知,這牡丹花對太子妃而言到底——多重要?重要到值不值得與周承徽撕破臉。若是……她喝了口涼了的茶水,心中有些期待。

若是直接不讓周承徽晉升,就好了。

***

周承徽今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時之間也沒注意時辰。

等戲台子上麻姑拜壽都唱了兩遍了,太子妃還是沒來。

周承徽面色開始不好看了,趕緊打發人去請,背地里心卻在嘀咕著︰「太子妃事怎麼這麼多?」宮女出去多久,就撞上了迎面走來的太子妃。

所——人連忙站起,彎下膝蓋行禮。

周承徽看著由遠到近的人,故意落下半拍,等太子妃的身影走到面前她才姍姍起身︰「嬪妾叩見太子妃娘娘。」

老遠的太子妃就瞧見周承徽頭上那朵牡丹花。

大紅色,她精心飼養了——個月的,今日一早花才剛開。牙齒都要咬碎了,她才忍住自己沒一巴掌往那張臉上甩下去。

她哪里來的膽子,拿了她的東西,還敢在她面前造次?

「周妹妹頭上這朵牡丹開的倒是不錯。」 太子妃一開口,面上的笑意越發溫和,唯獨扶著她的丁香,手哆嗦了片刻。

主子越是心平氣和,她越是害怕。沒人比她更清楚,這花對主子來說意味著什麼。

「多謝娘娘夸獎。」周承徽面上越發嬌艷動人,抬手壓了壓發簪,那朵盛開的牡丹花在她頭上綻放得越發動人。

「是汪昭訓想法子弄來的,她一向機靈。」

汪昭訓被點名,略微——些慌張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她心思向來玲瓏,何況這花又是從太子妃院子里摘的——

時只想著不過是朵花,跟路邊的野草似的沒多大在意,可如今瞧了太子妃卻是難得地慌張起來。

「是你摘的?」太子妃的眼神落在汪昭訓的手上,過了會︰「你倒是會挑。」

分明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但不知是不是她做賊心虛,汪昭訓听了只覺得自己的雙手——些顫抖。

太子妃將落在她雙手上的眼神挪開,戲台子上麻姑拜壽依舊在唱著。戲也唱得差不多了,馬上就等著開宴。

自打進來之後,太子妃就坐著看戲。

周承徽如今的心思都在開宴上,待會她要去換朝服,殿下也不知會不會趕到,換了朝服,再行禮扣安,她從今往後就是良媛了。

面前她一直心心念念的戲也沒了吸引——,周承徽——些坐立不安。

「時辰差不多了,該開宴了。」太子妃後腦勺就像是長了眼楮一樣,扭過頭對著周承徽笑了笑。

周承徽松了一口氣,笑著站起來︰「那妾身先去偏房更衣了 。」她站起來,行了個禮轉身就往外走,還沒兩步身後太子妃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剛內務府的小太監過來稟告,說是不小心跑出幾條野狗,正往長亭殿這邊跑過來。」太子妃的聲音溫溫柔柔的︰「妹妹要——心些——是。」

「多謝太子妃。」周承徽行了禮,卻是半點沒放在心上。

什麼野狗,這東宮之中怎麼會——野狗?太子妃就是大驚小怪。抬起下巴,周承徽心情頗好地下去了。

玉笙坐在後方,看了看太子妃又看了眼周承徽的背影。

總覺得——幾分不對勁。

「唱得好,聲音再大些。」

前方,太子妃仰起頭,對著戲台子上吩咐,沒一會兒,戲台子上咿咿呀呀的敲鑼打鼓響越發大了。

不知何時,偏房中開始傳來慘叫聲與狗叫聲,隨著越來越大的唱戲聲隱約地又叫人听不清。

慘叫聲開始激烈,敲鑼打鼓響就越大,戲台子上唱著喜樂,遮掩住了那悲痛欲絕的哭喊。一屋子的人都有些疑惑,卻沒人敢站出來。

直到一曲麻姑拜壽唱完,不知何時偏房中——跑出個渾身是血的人來。

「救……救命。」周承徽的貼身宮女渾身狼狽,衣裳被扯得破碎︰「偏房有……有狗。」

太子妃垂下眼楮看過去,那宮女渾身顫抖著哆嗦著,身上全是血跡,說完這句話立馬就暈了。

「什麼狗?這里哪里來的狗?」純良媛用帕子壓了壓唇,面上皮笑肉不笑。

而李良媛卻是害怕得身子縮了縮,不敢往地上看。

戲台子上一停,狗叫聲听得越發清楚,無人敢過去,只派了侍衛們上前查看。

不知過了多久,那撕扯與狗叫聲——漸漸地平息下來。

屋子里一時無人說話,直到丁香走上來,沖著眾人彎了彎膝蓋,道︰「各位小主還是不要過去看了,野狗闖入偏房,如今已經被制止。」

「只是可惜的是,周承徽臉被抓花了,身上還被活生生的扯下一塊肉來,而汪昭訓,一雙手被狗咬得稀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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