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听了,各自揣著心事,都沒做聲。
溫瑤則默默揣測,听這意思,乾寧帝估計是再一次心髒病發作了,興許又是心梗之類的。
畢竟上次已經心梗過一次了,只那一次走運,不算太嚴重,她又正好在現場,及時救治,方才逃過一劫。
而這次再次心梗發作,就不可能那麼幸運了。
庭院內,陷入死一般的寂寞。
半晌,蔣太傅才與幾個輔政臣子交換了個眼神,開了聲︰
「太子,平邑王,若皇上這一遭真的熬不過去,怕是得趕緊擬定公告天下的告示,另外再讓禮部馬上去安排喪儀啊。」
元若立刻就反駁︰「慌什麼?父皇現在是已經賓天了嗎?」
另一個內閣輔臣幫蔣太傅說道︰「太子,話不能這麼說啊,咱們都惟願皇上龍體康健,快些好轉……可如今這情勢,大家也都看得很清楚了,皇上也病了這麼久了,人不能勝天,生死有命啊……若然皇上真的……這些事得要快些安排,否則朝中生亂就不好了。蔣太傅與臣等也是為了大晉著想啊……」
正是吵嚷間,溫瑤听見腳步聲從寢殿內走出來,一襲熟悉的身影走出來,忙幾步走過去︰
「洛院使,皇上怎麼樣了?」
眾人也停止喧囂,趕緊圍了上去!
洛然見溫瑤也來了,一頷首,又望向平邑王、太子等人,聲音發沉︰
「皇上還是沒蘇醒,氣息脈搏也越來越微弱,能做的,臣等都做了……」
元若第一個紅了眼眶,低喃一聲︰「父皇……」眼淚掉了下來。
馬姑姑則也捂住臉,淚流滿面。
蔣太傅等臣子縱然也面色哀痛,卻還是強打精神,走到元謹身邊低聲︰
「平邑王……看這樣子,皇上已是彌留了,您如今攝政,也該快些下決斷,安排喪儀與宣發的事了……」
卻听元若惱羞成怒地沖幾個臣子哭道︰「父皇如今還沒咽氣,哪里有這麼迫不及待?遲些再議不行嗎?」
溫瑤趁庭院內混亂,將洛然拉到一邊︰「洛院使,皇上可是胸痹之癥?」
胸痹便是古代心髒病一類的叫法。
洛然點頭︰「沒錯。皇上年邁體弱,病癥太多,其中胸痹癥為最棘手的。今日又發作得凶猛突然,怕是很難支撐下去了,我們給皇上的幾個生死大穴施過針,也灌了促人蘇醒的千年人參湯藥,卻還是醒不來,估計是……」
果然,又是心髒急病忽然發作。溫瑤眸仁一閃,也沒來得及多說什麼,沉聲︰「洛院使你先盡量用參湯吊著皇上的氣,我去拿藥,指不定有救。」
說罷就急匆匆轉頭跑了,因為太過急促,經過門口撞翻了一盆花,也顧不得。
元謹循聲望去,蹙眉看著溫瑤與洛然說完悄悄話就這麼跑掉,又望向洛然。
洛然也還沒醒悟過來,拿藥?拿什麼藥?剛剛給皇上服用的,已經是整個皇宮,不,整個大晉最名貴的藥材了,這樣皇上都沒法蘇醒,她還能有什麼靈丹妙藥給皇上服用?
倒是蔣太傅被溫瑤撞翻的花盆弄得一驚,搖頭嘆氣,惱怒道︰
「不成體統~不成體統!皇上如今這樣子,這個司藥居然還莽莽撞撞,說來就來,說走就走!要老臣說,就該拖出去砍了,以儆效尤!」
正說著,卻見兩束厲冷目光不約而同射過來。
一束是平邑王的。
另一束,則是太子的。
蔣太傅哪遭得住,這才吸口涼氣,噤聲。
……
跑回尚食局,早已經回去的青橘看見溫瑤回來,忙迎上去,驚慌問︰
「溫司藥,奴婢听說皇上那邊好像不行了,是真的嗎?」
溫瑤只點點頭,也沒空與她多說,徑直進了自己的屋子,沖到最里面的房間。
這房間是她專門用來煉制藥物或日常閱讀醫書、研習醫技的。
她走到一個紅木櫃子面前,目光掃了一下, 拉開了第三層抽屜,取出里面用蠟紙包裹的藥材。
這個紅木櫃子,全都是她在夢里空間搜集的各類藥材,經過試驗、研究,發現了其藥效後,分門別類,經過研磨保存下來。
而這一味藥,則是專門針對心疾的,類似于現代的速效救心丸或安宮牛黃丸,對于突發的心腦血管疾病有奇效,故此她將這味藥命名為心通丸。
她將通天丸從夢境空間帶出來後,制成了一顆顆小丸,方便必要之時服用。
她將通天丸拿出來兩顆,用蠟紙包裹好,攥在掌心便轉身離了屋子,朝寢殿跑去。
重新回了寢殿,溫瑤直奔到洛然面前,低語幾句。
洛然臉色一動,卻也沒說什麼︰「跟我進來。」
蔣太傅與幾個臣子反應過來,攔阻︰「洛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皇上危在旦夕,你讓她一個司藥進去干什麼?
「可不是,她又不是太醫。」
「這個時候,一個宮女就莫要湊熱鬧了!」
「是啊,一個司藥進去于理不合吧!」
洛然正要為溫瑤申辯,卻听男人清冷無匹的聲音響起︰
「那若是本王準她進寢殿,還合不合理?」
蔣太傅等人望去,說話的正是平邑王。
幾個臣子識趣地再不吱聲,唯獨蔣太傅卻冷哼一聲,直接走到寢殿門口,以身相擋︰
「平邑王,你也莫要太抬舉這宮女了!別的事就罷了,此刻是個什麼形勢,你卻也看得清楚!聖上如今龍體欠安,命懸一線,太醫們都束手無策,難不成要讓她去給皇上診治?這不僅是將聖上的命不當回事,還會叫人笑掉大牙!若平邑王堅持陪這司藥女官胡鬧,不如就從老臣的尸體上踏過去!」
氣氛一下子僵持。
元謹冷聲︰「本王用自己的勛爵與性命來為溫司藥擔保,如此可行?」
眾人見他竟賭上自己前程與一條命,凝住呼吸。
連溫瑤都望一眼元謹,老大,也不必如此相信自己吧。
元若似乎已按捺下情緒,輕輕開了聲︰「既平邑王都如此說了,太傅又何必執著?就讓溫司藥進去瞧瞧吧。再說,本宮也是相信溫司藥的醫術的,若非她,本宮的腿在西郊也保不住,現如今已經成了個殘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