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這麼問了,難道還能說不會?
那不是沒事找事?
「真的?」他有點不信。
這小女人真的會主動關心他?
她柔柔點頭,縴婉了聲線︰「當然。」
元謹眉心一松。
罷了。
不管她是真心還是虛情,他都算她是真的吧。
手指從她下巴處往上滑,輕輕揉了揉她臉蛋,才落下來。
「明天是你的出宮采買日,你爹娘從銅錢巷的宅子搬出來,去了新宅。不準備順道回家看望一下嗎?」
溫瑤听他這麼問,一頓。
哦,也是。銅錢巷的宅子,是元謹暫時安頓溫家人住的地方。
梅氏出宮被賞賜的宅子,已是修繕妥了,最近也搬進去了。
自從搬了新家,她還沒去過。
說來,也有好一段日子沒回去看望爹娘了。
大概就是從得知吳王成了太子以後吧。
總怕元廷煥為了報復她,去對付她家人。
所以她覺得暫時還是少與家人親近一些。
不過,這麼久了,宮外家人倒還算平靜無事。
可能的確自己多心了。
元謹也說了,他安排了親衛暗中保護這溫家人。
再說,元廷煥如今初登太子,肯定是不想自找麻煩的,應該也不會像對付夏家那樣對付她的家人。
這樣想著,溫瑤已打算好了,明天出宮趁采買,回去看一下,又看向他︰「五爺呢?還沒準備好跟小團子見面?明天要不要也去一趟溫家?」
小團子進京也有一段日子了。
到現在,父子兩還沒見過面。
元謹沉默了片刻︰「明天還有些朝務要處理。……不如你先過去吧。我看情況。」
溫瑤明白他的心理。
好幾年沒見著親兒子,上一次見面,小團子還是襁褓里不會說話的嬰兒。
突然要他這麼見到已經會說話會蹦會跳的小團子……
心理上,確實可能需要點時間。
更重要的是,她知道還有其他原因——
他對小團子怕是有些歉疚的。
歉疚沒有好好照顧兒子,更沒陪兒子長大。
小團子人生初最重要的那些階段……第一次學叫娘,第一次學走路,第一次會吃米飯,他都沒有參與。
甚至如今開蒙識字,也是四郎這個小舅舅在教。
所以,他怕小團子會生氣,不認他這個爹爹。
若他去了,小團子拒不認父,或者一副冷臉相待,身為父親,他如何自處?
心理這一關沒過,才遲遲不知怎麼與小團子面對面。
念及此,她伸出手去,主動攥住他的手掌。
他的手掌不像其他皇室貴族那樣,細女敕滑膩,養尊處優,保養良好,掌心靠近手指根部,有明顯的長期握兵器留下的老繭。
五指交扣時,是明顯感覺到粗糙,硬朗的。
但不知怎的,這種粗糙,硬朗,卻叫人心安,舒服。
「小團子從沒怪過你這個爹。他知道爹爹是因為要去辦更重要的事,不是故意丟下他。他不禁不怪你,還為你引以為豪,在利川縣的桂花巷時,便時常對一起玩的小伙伴說,自己有個很厲害的爹爹,爹爹是他心目中的英雄,總有一條會踩著風火輪來接他和……娘的。」
溫瑤對小團子講了哪吒的神話故事,這小家伙就成天覺得親爹是哪吒一樣的人。
風火輪?
元謹︰……
卻又臉頰輕微一動,沒再說什麼。
…
與元謹講完話,溫瑤先一步離開小花園後,不遠處的宮牆背後,一個小太監走出來,看一眼花園門口的隨從,轉身悄然離開。
回了祥丙宮,小太監直奔偏殿,在殿門口,看見嬋娟,湊上去,耳語一同。
嬋娟進了殿室內,對著正在鏡前給自己描眉的寧善兒,將小太監看著的事情說了。
寧善兒放下元廷煥專門托人給自己購來的上好平山螺黛,眯了眯眼楮︰
「溫瑤果真與平邑王前後進了議政殿附近的小花園,讓人在外面守著?」
「沒錯。」
寧善兒吸了口氣。
打從得知郭貴妃與平邑王的真實關系後,這幾天,她便讓人去盯著溫瑤。
但凡溫瑤有點兒動靜,便來告訴自己。
看來,溫瑤與平邑王果然是關系不淺啊。
在宮里,說私底下見面就見面。
這般說來,溫瑤的後台倒也是挺硬的。
竟是搭上了攝政的王爺。
可那又如何?那平邑王再硬,終歸也就是臣子,見了元廷煥,也終歸得稱呼一聲太子殿下。
手里的攝政權,遲早也得還給元廷煥的。
到時候,還算個屁?
想著,她將螺黛往妝台上一擱。
正這時,門口傳來宮人的傳報聲︰「殿下來了。」
寧善兒立刻變柔了神情,恢復心情,理了理發髻,在嬋娟的攙扶下站起來,迎過去︰「殿下今天怎麼來得這麼早?」
元廷煥看見她,微微一笑,走過來抬起雙手扶住她︰
「事情忙完了,也就來瞧瞧你與孩子。怎麼樣,今天小家伙還乖吧?」
嬋娟見狀,也就很有眼色地先退下了。
寧善兒見他手掌在自己漸有些顯懷的肚子上撫著,羞赧︰
「乖得很呢。」
「那就好,你呢,再不像前段日子那樣,動不動就眩暈想吐吧?」
寧善兒臉色飛起一抹酡紅︰「放心吧,自從殿下叫太醫院那邊的御醫給妾身開方子,調養了些時日,好多了。」
「嗯。」元廷煥如今很是看重寧善兒這一胎,自然不想寧氏母子出半點紕漏,「你第一次懷孕當母親,萬事也得注意點,還是盡量少出去,免得又像前幾天那樣,在御花園門口發生那種事,到時候心里不舒服,豈不是影響了自己和胎兒?」
御花園門口,寧善兒跪拜手持九凰玉佩的溫瑤,行面見太後之禮的事情,元廷煥事後自然也听說了。
這事,他也不好說什麼。
那溫瑤手里是太後信物,別說寧善兒遇著,就算他遇到,溫瑤對著自己拿出那九凰玉佩,他也不得不恭敬對待。
寧善兒一提起這件事,立刻就委屈涌上來,紅了眼眶。
「你看看你,怎麼說哭就哭,」元廷煥忙用帕子擦去她眼角的淚水,生怕她動了胎氣,「本宮不過是提醒一下你,免得去受那種無謂的氣,又不是指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