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皇上演奏,這哪能是人人都有的福份!老爺寵愛二夫人,便讓二人試演一曲,後定哪位夫人給在壽筵獻藝。」
朱七與玉環互視一眼,朱七輕嘆,「你家老爺納了新夫人?」
鵑兒猛地點頭,低聲哭道︰「往日老爺待咱們夫人極好,誰知與朝廷的大人上了趟**,便迷上了那樓里的一個歌姬,後來還替那狐媚贖了身,帶回府里當二夫人。」
「鵑兒,你亂說什麼!」嬌柔的女聲啞聲微斥,又道︰「蘇嬤嬤呢?琴取了沒有?」
她說著微微一驚,看向朱七與玉環,「你們是誰?」
張府大廳。
一名英俊的蟒袍男人負手背立,旁邊椅上坐了一名柔美的女子,容貌楚楚,雖不及劉詩敏,卻是我見猶憐。
與玉環一福之下直起腰來,那男子轉身,朱七吃了一驚,詩敏的夫婿竟是三年前她救下的張進?!
龍非離以前與她談過張進這人,後來她因年府謀逆一事下了牢,牢里听獄卒談及張進,更覺他是可塑之才。沒想到在皇城大牢里竟遇上這個得罪權貴被貶的探花郎,念其才,憫其德,才出言救下他的性命,又授他當日龍非離與她所說的官場之道。誰想到,今日再見,他竟如此負情薄幸!
她的眸光輕輕掃過他,張進似有所覺她的打量,皺眉看了她一眼。她只裝做看不見,與玉環退下了。
數天以後,她與玉環隨張府一行進宮祝宴。
部分官員官眷落座。皇帝,追追,茹妃,後宮嬪妃,陵瑞王爺,玉致公主等她認識的人統統還沒到,星爍滿天,她站在劉詩敏背後,怔怔看著這片闊別了三年的星空。
朱七看看身邊雞凍得不行、死掐她手臂的「年小八」,直翻白眼。
「阿七,阿七,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這里有這麼多美男,早知道我就弄兩張比詩敏更漂亮的人皮面具。這就是穿越,小說誠不欺我也。」
朱七狠狠一扯某人,低斥道︰「你丫你能不能別再看了,看也別像打了雞血似的,請記住你現在的身份是小丫鬟,你看的全是西涼的黃金男,但都名草有主了,有些連小孩也有了。」
嘴上輕斥著,眼眶卻微微熱了,看著最前端的位子,眾妃嬪還有昔日故人一一各自在案前落座。
龍梓錦替霓裳斟了杯果茶,唇角噙笑,形容體貼,老十已經徹底放下如意了嗎?
那邊晶瑩的小女兒低聲與晶瑩說著什麼,晶瑩又去側身與段玉桓說,夫妻二人相視微笑,對座,一對玲瓏可愛的小兒女搖晃著跑過去,那胖嘟嘟的小女孩伸手便去拉晶瑩的女兒,兩個女孩頭磕著頭,意態親密,小男孩哼了一聲,去搶段玉桓手中的酒喝。
段玉桓哈哈大笑,對座的斥責之聲含嗔帶嬌傳來,「夏雪,不許對你段伯父頑皮!」
「還不是讓你慣的!」男子低沉的聲音含笑,看向身旁輕紗履面的女子。
沒多久,夏侯初與寧君望引了幾人過來,卻是郁相,林司正和容將軍,幾位已退下高位的老臣。
眾人寒喧著,朱七環了一眼,年輕的新臣很多,這確是他的天下了,無人再能制衡他!她咬唇一笑,目光從那對男女交握的手上移開,許久不見的夏桑和玉致很好。
間或,玉致蹙眉往她這邊的方向看來,她一凜,隨即想起那當年的「年玉」也與劉詩敏相識,玉致挽了面紗,劉詩敏認不出,玉致想必已記了起來。
夏桑隨玉致的目光也略略遞過來,似在她臉上定了一定。
手上一暖,卻是玉環握上她的手,她心里隨著這一握也踏實許多,朝玉環笑道︰「臭丫頭。」
座上的劉詩敏听得聲響,回頭朝二人展顏一笑。
二人回了個笑,卻見劉詩敏側頭去看張進,張進正與二夫人方畫晴說著話。
劉詩敏臉色一黯,低下頭。
朱七心中一嘆,新人舊人,她的處境又焉與詩敏不同?
正想著,突听得內侍唱諾,「皇上,太後娘娘,慧妃娘娘,四殿下駕到……」
玉環捏住她的手一緊,她只有更緊張,心房早隨著那一聲報喊一下放縮多次,眉額,手心全是冷汗。
沒有漪妃!追追沒有來?
與玉環交換了個眼色,都從對方眼里看到訝異……難道如外界所言,她的身子確實孱差至此,連龍非離的壽筵也無法過來?
兩人疑慮,卻也暫微松了口氣,朱七心頭隨即又緊窒過來,隨著眾人下跪行禮俯腰,眸光緊緊,看著那一身明黃的郁秀男子袍袖輕攏,從她眼前快步而過,走上高台居中位置。
及至平身,她仍無法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
三年。
他風華正茂,時間無法給他抹上一絲一毫的風霜。
華貴俊美依舊,清雋酷冷依舊。
只是,他身上確實有種時光翩然輕擦的痕跡,睥睨投足間,那股手握天下的氣勢光芒畢露,他的眉眼並不見絲毫凌厲,徐徐一揚,已讓人心驚膽戰,似教他窺探出所有。
她不由自主看向倚在慧妃懷里玩耍的小皇子。
孩子年歲雖小,卻長得極好,玉雕粉琢,一臉貴華,與玉致的夏雪長得各有千秋,他極為頑皮,一雙小手老往前面案上的果蔬酒盞抓去。
似乎是個欺善怕惡的主,龍梓錦輕聲喝斥他,他只是笑,撅起嘴巴看向高座上的男人。
龍非離鳳眸微挑,他便即乖乖不敢亂動。
這天倫之樂,不是和樂融融嗎?朱七鼻子一酸,心里又惱又疼,微微低下頭。
她剛才一直凝著龍非離,男人卻目不斜側,她不知道他有沒有覺察到,但即使覺察到,他也不過當她是名低賤的奴婢。
那是無容置疑。
接下來,是群臣的致賀之詞,禮物,歌舞表演。
雖不多,但這些她往日在宮中也看過一些,倒是玉環,睜大了一雙眸,眸光雪亮,看得意興盎然。
終于,陸凱提到了張進的名字。說了什麼,她沒注意听,她的想念還撲在台上那眉舒淡漠的男子身上,只見方畫晴抱著瑤琴走了出去。
會讓方畫晴演奏,本就沒有懸念。
張進愛這個女人。
她听不出好壞,眸光裹著龍非離遠處修長的手,他……一直在喝酒。
一曲既罷,掌聲動容。
眼下,是方畫晴艷紅的杏腮,輕輕仰起下巴,還有劉詩敏靜默淒苦的臉。
她微微蹙眉,尚在心疼這女子,冷不妨被人從背後猛力一推,腳步蹣跚間,跌站進場中。
那正是眾人掌聲方畢,張進攙方畫晴退回案座的瞬間。
她伶仃地站在場中,所有目光一下揚落在她身上,包括今上。
朱七內里將「年小八」月復誹數十遍,也好歹支會一聲,就這樣將她推出來。
側頭一看,「年小八」還在那里對她做著「v」手勢,她欲哭無淚。
她從來沒有如此緊張過,想起兩人定好的計劃,一咬牙,正要跪下稟報,一道焦急嬌美的聲音已從座上傳來,「小七,還不回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