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炎無法揣度這「太陽花巢」究竟經歷了什麼樣的心路歷程,才會瞬間蛻變成這種模樣,而「太陽花巢」這詭異的模樣本身也是再度拓展了他的想象力。
他端坐在風雪里,而「太陽花巢」匍匐跪拜在他身前。
他環視周圍,視線所到之處,風雪里已盡皆是一片跪伏的身影。
夏炎心底忍不住產生了一種古怪的情緒
雖然這些恐怖存在都效忠于自己,但他還是忍不住感慨一句︰
這些都是什麼怪物?這又是什麼世界?
若是在數個月前,就算有人和他說世上有這些怪物,他都很可能嗤之以鼻,以為對方的想象力太過豐富了
可如今,隨著自己利用詭譎的力量攻下太虛仙宗,收獲了強大的高等級尸體們,以及挖掘出左手用法後
這一個又一個讓人掉san的怪物就開始從自己手中產生了
本體是血,能夠運輸怪物的血河
骷髏人面,蛇身雙翼,引發大霧的怪鳥
還有看似像人,實則是無數人面蟲子構成的一朵花?
無有雙翼的幽藍骨龍
吞噬骸骨,產生怪物的埋骨之地
三個頭縮了兩個的虎妖
再加上那身兼神鬼之力的金身牛頭
這每一個都是妥妥的BOSS,都是能夠引發一場災禍,且某種程度上無解的怪物可它們如今卻圍繞著自己在轉。
他只覺世事太過神奇。
同時,他也越發警惕時刻告誡著自己萬萬不可踏過「頭發全白」這條警戒線,否則定會產生某種異常恐怖的後果。
之前,他想著去拼命,將腦袋拎在腰帶上,所以下意識地忽略了這些東西的恐怖。
如今,隨著大娘二娘三娘,還有三個孩子的入宮,他有一種回歸到正常生活的感覺,而作為一個擁有著正常san值、正常價值觀的人類的恐懼感就浮現出來了。
說白了
他表面平靜而威嚴,但心底對于這群手下,其實還挺怕的任何正常人都會害怕。
而就在這時,那全身蠕滿人面小蟲的明羅匍匐著爬于他腳下,狂熱而悲傷地嚎啕著︰「主上,我有罪,我有罪,我有罪啊~~」
他從前對這位主上的褻瀆,如今都化作了煎熬內心的火焰。
夏炎笑了笑,壓下心底驟然升騰起的對這些怪物的某種「小詫異甚至是小恐懼」,淡淡道了聲︰「夠了過去之事,無需再提了。」
明羅一愣,旋即雙瞳逐漸顯出感動無比的模樣,
他被主上的寬宏大量征服了,
是不是被主上復活的根本無所謂,
重要的是,主上的人格魅力征服了他。
明羅開始匍匐在地,狂熱且激動地慟哭起來
他一邊哭,一邊狂熱地喊著︰
「贊美我主~~~」
「我主賜予人間溫暖和一切蓬勃生機~~」
「主上,我們的主上,您恩賜我們在黑暗中、在充實中度過這一天,
贊美您讓這地獄降臨人間,
贊美您讓光明被黑暗吞噬,
贊美您讓凜冬將至永夜長存,
地獄同胞們將破土而出,于人間煥發生機~~
光明終將逝去,黑暗必將蒞臨~~」
「那時候,全世界亡者都會大聲贊美您,歌頌您~~」
「啊,我們的主上!」
夏炎︰
這邪惡的禱告詞讓他有些心情復雜。
但仔細想想,這位小伙子稱贊的內容似乎不無道理啊。
這就是在告訴他,他是個終將滅世的反派唄?
他平復了一下自己頗為無語的思緒,暫時放下對未來的擔憂,將目光投向朝天都城東之外的山上。
山覆白雪。
獵人們自發在周邊巡行。
山巔之上
太陰紅衣司祭佝僂著背,拄著拐杖,在山崖上眺望遠處,
而一道又一道人影正在登山,又井然有序地來到她身邊,
待到這位司祭交待了一些事項後,就又紛紛離去。
這位紅衣司祭,顯然正在起到了一個「指揮中心」的樞紐作用。
她在掌控著局面,造出頗有層次感地攻勢,圍攻著皇都,待到時機合適,她再親自出手。
而太陰大司祭則未曾管事,只是翹疊著一雙如裹流火的玉腿,支肘托腮在這位紅衣司祭身後躺著
她明明妖嬈動人,嬌軀飽滿,肌膚似冷玉,
但來往之人卻無一人敢看她,仿是只要看一眼,都是褻瀆。
哪怕這位大司祭一雙美目正閉著,沾露紅櫻的小嘴正輕輕呵著熱氣,也無人敢用余光偷看她
忽地,這位太陰大司祭似是感到了什麼,她如是貓兒般打了個哈欠,緩緩起身
然後又輕輕咳嗽了聲。
紅衣司祭听到這一聲尋常的咳嗽聲,卻如是听到了某個寓意著「撤退」的暗號,而身形輕輕一震,
她佝僂著身體緩緩回頭,所見只是那太陰大司祭扭著嬌軀、踏著貓步、晃搖著蜜桃般的腿臀,而緩緩遠去的一幕。
紅衣司祭眸子里閃過一道渾濁的光,
她不動神色的又回復了原本的模樣,開始繼續安排任務,只是半炷香時間後,她卻也忽地轉身。
離去。
遠去
夏炎靜靜傾听著太陰司祭那頗有層次感的各項安排,
他倒是不急,就如耐心的農夫,在看著蘿卜上所帶出的泥土
然再過一炷香時間後。
他忽地察覺太陰大司祭竟從他視野之中徹底消失了。
而那位白發佝僂的太陰司祭亦已消失不見。
很快,剩余的聖信徒們竟也開始了從各個方向撤退,井然有序
夏炎十指交叉,神色微眯地注視著遠處,直到那覆雪皚皚的山上再無一個太陰的信徒
嗒嗒嗒
手指敲擊著扶手。
數聲之後,就陷入了沉默。
他忽地問︰「明羅啊,太陰大司祭的神明之力,你知道多少?」
明羅身形一震,迅速跪下,自責無比道︰「屬下該死,屬下並不知多少。」
夏炎道︰「那你可知太陰大司祭在城東?」
明羅露出詫異,旋即便是狂熱道︰「主上,屬下請求出征
屬下必將那七曜神殿中無人敢褻瀆的尤物抓來,獻祭于您!!
屬下會將她剁碎,然後拼湊成您崇高無上的名字,如此才是屬下對您表達的最高敬意~~」
夏炎忽略了這位掉san屬下奇特的贊美方式,和不知源于何處的邪惡祭祀儀式,
他知道這位在繼承了「太陽花巢」的力量之後,如是經歷了許多事,而導致思維方式和心性都產生了變化
他只是從中提取除了關鍵信息︰太陰大司祭是臨時插隊加入的。
于是,夏炎閉目安靜了一會兒,手指在扶手上又開始了頗有節奏的敲打。
良久,他隨口道了聲︰「不用了。」
明羅听了這三個字,忍不住一愣。
原來,主上不喜歡剁碎然後再拼湊名字的贊美方式嘛?
那麼難道主上喜歡剝皮?
畢竟丑惡的皮囊,是多麼令人無趣啊
心底如此思索著,他臉上的諸多人面小蟲子瞬間變成肅穆的模樣,然後用狂熱的嘶啞聲道出一聲︰「是!」
「您的意志就是我的命運。」
異域奴國的天空上。
金身牛頭盤膝坐在骨龍的骸軀上,于獵獵風中沉思著。
他從今天早晨入境奴國之後,就一直在打卡式的碾壓,每次都是很快的解決敵人。
這一牛一龍組成的強強聯合,充分闡釋了什麼叫做無敵于天下。
兩者這般飛來,只是數個時辰的功夫,就已經摧毀了足足十一座七曜神殿
而其中的大部分時間花費在了認路上。
畢竟,小骨飛行速度極快。
牛頭和小骨的碾壓速度更快。
就好似是未來戰士抓著地圖「按圖索驥」地尋找著螞蟻窩,找到了就一炮轟下去。
這種鎮守者頂多是四重天的七曜神殿分部,怎麼可能阻擋兩個七重天境界壓到五重天境界的強者哪怕一秒?
而在這個過程之中
似乎開始發生一些奇妙的事︰
那諸多被解放的奴隸,竟對這等邪異而強大的形象有了某種崇拜之情。
甚至在龐吞虎騎著骨龍離開後,還會長跪于地,難以自已,涕淚零落,慟哭不已。
但因為龐吞虎秉持著「真正的俠客從不留名」的原則,所以
他擁有了很多名號。
灰燼遍地,廢墟滿眼,那一座座血氣蒸騰、火焰焚燒,神殿坍塌的城市里,跪伏著獲得了可以逃離機會的奴隸。
這些奴隸聲嘶力竭地嘶喊著那位「強者」的名號。
「來自天空的俠客啊~~」
「奴隸解放者和骨龍之友啊~~」
「從不留名的正義之友啊~~~」
龐吞虎在靜靜傾听。
他越發深刻地體悟到主上所說的「正義」,並為這種體悟而靈魂升華,深感喜悅。
原來在殺戮的時候還能獲得二次爽感?
難怪主上教誨自己要「行俠仗義」,原來意義就在此處。
牛頭轉過身,看著自己那飄揚于蔚藍天穹的斗篷,那「正義」兩字似乎越發鮮艷了。
「真是令牛難忘的一天」
龐吞虎被自己感動了。
他龐大的身軀猛地震了震,雙手整住了骨龍的兩根肋骨,沉聲道︰「小骨,你可羨慕我有主上親手題字的斗篷?」
骨龍︰
龐吞虎沉聲道︰「你才剛出生沒幾天,不懂主上所說的正義兩字而這,就是我們浩然正氣宮的文化精神所在。
你雖然只是一條龍,但要早日明悟,以融入我們這個大家庭。」
骨龍︰
說起「浩然正氣宮」時,這位猛男已經毫無羞恥的自覺了,他為自己的勢力叫這個名字而深深感到自豪。
嗖~~~
小骨不會說話,它加快了速度,一路向南,
似乎只要速度足夠快,就可以甩開這種羞恥感。
龐吞虎回憶了下之前巫恆說的熒惑神殿
似乎,神殿總部距離這兒也不遠嘛?
他掰了掰骨龍肋骨,道︰「小骨,往東南方向我們去熒惑神殿總部。」
小骨沒意見
這一路上它一直殺所有人都是被自己一下秒
它覺得總不總部無所謂,開心就好。
沒多久
翻滾的蒼雲之上,那強大的骨龍已然蒞臨。
而帶著興奮的嘶吼聲向著地面那座佔地極大的神殿覆籠而去︰
「吾乃雪暴降生者,來自天空的俠客,奴隸解放者和骨龍之友,從不留名的正義之友」
殿堂里。
剛剛進食了新鮮血肉的血鷹們如是感受到更高層次的威壓,而拍翅四散
一片凌亂。
端坐在神話殿堂寶座上的麻衣漢子稍稍睜開眼,抬頭仰望向天穹。
剎那後
這漢子撓了撓腦袋,又把手臂後伸,挺著身子,去抓後背的癢癢。
此時,他在努力回憶自己的刀放在哪兒了。
猛地,他一拍腦袋,露出恍然的神色。
看到殿堂一側那血紋金袍的熒惑大司祭似要去開啟大陣,他想了想道︰「來人路子蠻野,我去打一架」
那熒惑大司祭立刻停止了動作。
只因面前這莊稼漢氣質的男子乃是熒惑尊者
尊者既然開口了,他自然不可以再擅自做主,哪怕他感受到此時蒞臨的那位「天空俠客、骨龍之友」非常強大,強大到需要他去開啟大陣
但,尊者開口了,他就不可以繼續。
然而,讓熒惑大司祭眉毛狂跳的是
自家尊者的下一句話是「娘皮的,刀居然不在儲物戒指里我放哪兒了呢,難道上次切隻果時忘在砧板上了」
熒惑大司祭︰!!!
此時,皇宮之中。
西宮。
「父親,我在皇宮過得很好,今早皇帝還說他久仰我十二連環塢的五虎斷門刀,所以特意邀請你老人家來皇都玩兩天。
你老人家不是一直想要來朝天都嘛,不如趁此機會過來看看,也可以順便看看你美麗的女兒和可愛的小孫女。
至于皇都周邊的動蕩,你不用擔心,皇帝說了那些都是只需要派遣侍衛就可以搞定的小事。
對了,皇帝人很好,你不是常說十二連環塢的功法太過單調了麼,也許可以趁此機會向皇帝求一次去藏書閣閱書的機會。
皇宮藏書閣里,功法可多了。
盼復。」
柳音音看著剛寫好的書信,這書信很是口語化,深深符合這位江湖俠女的風采。
她寫完之後,自己讀了一遍,覺得沒問題,就在落款處卸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早晨吃飯時,皇帝邀請了他父親來皇宮玩耍,她自然要把意思傳遞出去,而且她也想父親了。
就在這時,
門外傳來「咕咕咕」的聲音。
這是柳音音通過皇家渠道預約的靈鴿。
身為用慣了信鴿的江湖俠女,第一次還有些小緊張。
她打開門,忍不住愣了愣。
門外站了一只壯碩的鴿子,那鴿子看到有人開門,一雙羽翼如同大手般往前遞出。
柳音音被這鴿子的通靈嚇了一跳,但她還是很快地取了信,放在了靈鴿羽翼上。
壯碩的白鴿接過信,塞到羽毛里,鴿子頭稍稍扭了扭,看向屋內。
柳音音忽地恍然,急忙又返回去,取了一兩靈金。
那靈金整體顯出明亮的金澤,但卻帶著幾分凝固的玉石感,
而這一兩靈金是皇後剛剛交給她的,說是「把這個給靈鴿,靈鴿就會飛得特別特別快,也會確保信件的送呈萬無一失」
柳音音將信將疑地取了那靈金,側頭一看,再度愕然了下。
因為那壯碩白鴿的眸子竟在閃閃發光,鳥喙微微張嘴,瞳孔已經徹底變成了靈金的形狀。
然而
靈鴿有著強烈的職業道德,它即便再怎麼痴迷那靈金,卻也不入門檻,只是踮著爪子,鳥頭此起彼伏地興奮搖擺著。
柳音音這位江湖俠女顯然從沒見過這等古怪的玩意兒
這也太邪門了。
她試探著把那一兩靈金遞了出去。
而靈鴿頓時深深鞠躬,雙翼高過頭頂,顫抖著去接那靈金。
柳音音愣了愣。
這是鴿子成精了,再也不能抓來煲湯了
想以前,她就做過抓信鴿煲湯的事。
她把靈金放在那羽翼上。
嗖~~~
柳音音只覺眼楮一花,
靈金瞬間消失,被這只壯碩的白鴿不知藏到哪兒去了。
就在柳音音猶豫著要不要去翻一翻這鴿子毛的時候,那靈鴿已經肅穆地退後了三步,深深鞠躬三下,伴隨著意義不明的「咕咕咕」聲。
三鞠躬之後,
靈鴿轉身,
如電一般飛射而出
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我去」
俠女忍不住爆了句粗話,她跑到院子里,仰頭四處看去,哪兒還見那靈鴿的身影?
「真是比老爹的身法都要強大了好神奇」
三娘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