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在與楊路聞談妥之後, 夏未霜幾人回到家中，便開始準備進行下一步計劃了。
大概第二天，鄭珀薔便告知她, 陳佳偉那邊仍然想再單獨談談。
鄭珀薔聲音中帶著些意味不明的笑，道︰「現在倒知道急了。」
夏未霜道︰「楊路聞說他負責說服陳佳偉，既然這樣, 就交給他吧。知道當時我什麼選擇去見楊路聞而不是陳佳偉嗎，因為陳佳偉比楊路聞還——優柔寡斷羅里吧嗦。」
鄭珀薔被她逗笑了，說︰「真難得見你這麼不客氣地吐槽別人。」
夏未霜又道︰「現在他們已經談好了，陳佳偉找我, 不過是為了讓自己在聯盟中多點優勢，免得成敏和種子最終都落進楊路聞一人手里。這些他們最後想怎麼決斷，我們不管, 不過另一件事, 應該提上行程了。」
不用明說，鄭珀薔也猜到了夏未霜指的是和夏晴雪見面的事。
「現在合適嗎，——見夏晴雪的話，必然會經過陳佳偉那邊，被他知道夏晴雪和你的關系，拿她——挾你怎麼辦？」
夏未霜卻不這麼認為︰「在我們已經和楊路聞達成協議的情況下, 陳佳偉就不能再像之前那樣輕視我們了, 因為現在我們和楊路聞是一方。如果他做出冒犯我們的事情, 現成的協議就可能被撕毀, 他不會冒這種風險。比起用小雪來要挾我們, 他更可能選擇通過小雪來討好我們，嘗試讓我們更支持他。這樣也很好……我並不——算在基地久待，但小雪還有很多家人在這里, 她會更加受重視，更加安全。」
當然前提是，計劃成功，徹底毀掉顧家。
夏未霜既然不擔——，鄭珀薔自然更加不會擔——，便很干脆應了下來，她會去和陳佳偉那邊溝通一下，盡快安排夏未霜和夏晴雪見面。
掛掉對講機，客廳里小狗正在鬧騰，桑露在陽台上人工甩干衣服。
夏未霜拄——手杖繞了一圈，米樂樂便過來撲進她懷里︰「霜霜姐姐，我們什麼時候才能見到小雪姐姐呀？」
「別急，就這兩天了。」
「好！」米樂樂也就不再過問了。
對米樂樂來說，夏未霜說的話很——有錯的，她說就這兩天，說明就真的快了。米樂樂正在準備給夏晴雪的見面禮物，因為這里還認識小雪姐姐的只有魏雲瑯，所以她——拉——魏雲瑯一起準備。
這禮物呢，就是仿照送給夏未霜和白倩的帽子那樣的款式，米樂樂也想學——自己織一頂針織毛線帽，反正夏未霜這里有針也有毛線。
只可惜她才剛上手，織的一塌糊涂，而夏未霜不會織帽子，也看不到帽子的具體結構，就只能拉——魏雲瑯一起研究了。
可魏雲瑯這幾天真是沒什麼——情研究這個，他唉聲嘆氣的，讓夏未霜都有些听不過去了。
「怎麼，那個災星越來越明顯了？」
魏雲瑯抓抓頭，問夏未霜能不能單獨聊聊。
「好。」
他們去了臥室里，夏未霜坐到椅子上道︰「你有什麼想說的就直接說吧，我現在沒了異能，沒辦法幫你更多，但幫你分析一下還是可以的。」
魏雲瑯迫不及待道︰「你知道嗎，我算出來災星就在附近，——環繞——我們，陰雲一直籠罩在上空，這讓我感到到很不安，她很可能就潛伏在我們身邊。」
在來到基地後，魏雲瑯幾次卜算，算出來的結果都十分糟糕，無論是通過星相，還是測字，每種卜算方法都給予了同一種答案——大凶之兆，九死一生。
卦象顯示，災星不僅凶惡，且一個不慎，便會造成牽連極廣的災禍，現如今災星正在茁壯成長，離她動蕩世間的那一天不遠了。
夏未霜道︰「九死一生？那一生在何處？」
魏雲瑯右眼皮跳了一下，說︰「……和災星，在一處。我的功力沒有我師父深厚，更多的算不出來，最近幾天仔細琢磨，也只能看出，災星和那生機都在基地內部。」
夏未霜抿了抿唇，道︰「魏雲瑯，你是不是已經有了猜測？」
魏雲瑯苦笑一聲，道︰「那你呢，有些事情，你知道的不比我。」
夏未霜有些不安地轉了下手杖把手，說道︰「柯笑笑，對不對？」
這個名字對兩人來說，都代表著一段極其糟糕的回憶，沒有誰眼睜睜看——不久前還和自己說說笑笑的朋友突然受襲去世，不會留下——理陰影。
先前夏未霜沒能確定珠珠是柯笑笑的時候，就暗示過魏雲瑯，魏雲瑯理解了她的意思，但一直沒能見到珠珠。
後面夏未霜確定了珠珠就是柯笑笑，便干脆將這件事告訴給了魏雲瑯和米樂樂，還順便給白倩講了一下昔日過往，給她打個預防針。
當然，她不會省略柯笑笑可能變成了和桑露同類生物這件事。
她已經知道珠珠就是柯笑笑這件事告訴給了其他幾個同伴，但沒和桑露說。
桑露肯定還記得柯笑笑，她討厭她，甚至對自己撒了個小謊，嗯……算了，喜歡或討厭一個人又勉強不來，桑露並非人類豈能對她要求太多，況且柯笑笑和她恩怨頗深，或許最好的相處方式就是不——相處。
對于經歷過劉凱寅的幾人來說，桑露這類生物的存在，給幾人留下的印象委實不算好，危險又瘋狂，極端又恐怖，還是很擅長偽裝的多面人，也就是桑露被夏未霜成功感化，才勉強月兌離純粹的怪物行列能和大家生活在一起。
如果柯笑笑也是這種非同尋常的怪物，那麼她的真實面目，又是怎樣的？
魏雲瑯說道︰「當初我算出災星在翠山，桑露在她也在，後來她遇害，災星被迷霧遮掩。今天我算出災星在基地，桑露在她也在，桑露不是災星，那麼……不就是……」
他說不出來了，不敢斷言。
畢竟桑露都能被夏未霜感化，那麼柯笑笑萬一也是個改邪歸正的怪物呢？
夏未霜沉默片刻，這個可能性，其實她也是想過的。
但正如魏雲瑯這般，她無法斷言柯笑笑就是災星，那次短暫的會面，她沒能看到柯笑笑的樣子，但也听到她的聲音，和她說過幾句話。
柯笑笑的情況還——特殊些，她失去記憶，受顧敏之異能壓制，情緒十分不穩定。眾所周知顧敏之可不是什麼三好青年，那麼柯笑笑現在到底是怎麼想的，她的想法出于自己還是受別人影響，誰也不能確定。
目盲女子微微垂首，發絲垂落面前，她聲音輕輕地開口道︰「當初柯笑笑的事，我一直很內疚，如果……只可惜沒有如果，事情已經變成了今天的樣子，後悔也已經無用，所能想的只有補救。」
沒有誰比夏未霜更不願意柯笑笑就是災星了，是她和桑露促進了柯笑笑的變化，卻又要以正義的名目抹殺她，這對柯笑笑來說無疑有些殘忍。
魏雲瑯道︰「你想怎麼補救？」
夏未霜雙手交握，說道︰「如果柯笑笑真的是災星，我會履行對你的承諾，和你一起鏟除災星。如果她不是……她的結局，我沒有資格來審判，我只希望如果可以，給她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最好的結果，是她壓制住怪物的本能改過自新，最差的結果只有一種，那就是再度死亡。
夏未霜衷心希望柯笑笑能是前者，只是她——里其實也清楚，這類生物無一不有——強大力量，而在顧敏之的操縱下，柯笑笑的雙手，可能已經沾滿了鮮血。
夏未霜又有什麼資格去——求被她傷害過的人來原諒她呢，唯有盡快解決此事，將傷害降低到最小程度，才是她該做的。
最後夏未霜不知是在勸魏雲瑯還是在勸自己，說了一句︰「她現在不是柯笑笑，是珠珠。」
魏雲瑯悵然地望向窗——，沒有回應夏未霜，——里卻反問了一句︰那麼桑露呢，她是你——的桑露嗎？
……
隱藏在居民區里毫不起眼的小小出租屋，看起來和——面的風雲變幻沒有一點關系，但卻有許多基地內部人都不知道的消息源源不斷地輸送進來。
在夏未霜的強硬——求下，楊路聞和陳佳偉已經——始聯手對劉成平和顧家下手了。
首先便是種子實驗室撒謊一事再度在基地內部傳的沸沸揚揚，在民眾的強烈——求下，高層成立了調研小組，不管顧樘的威脅和反對強硬接管了種子實驗室，並對其內的研發成果進行檢測。
為了不引起民眾大規模恐慌，檢測結果並沒有第一時間公布于眾，但基地高層卻已無一不知無一不曉。自然而然，與實驗室牽連的一干人等都不會有好果子吃，尤其是顧家風頭盡失，顧樘反應倒是快，及時推出替罪羊成睿和現市長劉成平，犧牲他人保住自己。
陳佳偉順利上任市長，和楊路聞乘勝追擊，逼迫他拿出大批物資來補償民眾穩定人心，現在顧樘雖然還沒有丟官，但也——始處處受限了。
同時顧敏之這位副部長帶隊時犧牲率過高、過于任性且工作不認真的罪責也被揭發出來，關麟等人以雷霆手段撤銷顧敏之職位，將她的手下一一調走，使她無人可用。
如此一來，楊路聞和陳佳偉聯手一事幾乎便人盡皆知了，一些不屬于三方只老老實實干自己事的小官員，發覺到風頭不對，都開始搖擺起來。
畢竟顧家最大的底牌就是種子實驗室和掌握的物資，現在其中之一已經不行了，那只剩下一個，他真的還能東山再起嗎？
傻子才會在這種時候去幫顧家，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
除了顧樘和顧敏之的事業遭受打擊，顧母那邊也被尋了個由頭調查。她知道自己干過的事真被揭露出來，必然沒有什麼好下場，干脆在陳佳偉動手之前主動請辭下場，而後便帶隊去親自守——顧家現在最重——的糧倉。
一時之間，顧家連接遭受打擊，顧樘氣的晚上睡不——覺，卻發現本該比自己氣性還大的女兒，竟然還挺淡定。
「楊路聞那個老雜碎，竟然真的和陳佳偉聯手了。」顧樘恨得咬牙切齒。
「爸，你氣什麼，他們再怎麼找事，只要糧食在我們手里，他們就不敢太過分。」顧敏之看——窗——被大風刮的不停搖擺的樹影，仿佛無數厲鬼在狂舞，她已經好幾天沒能睡好覺了。
自從珠珠和夏晴雪見過面後，每個晚上她都在做噩夢，她夢到自己趴在深淵的邊上，努力向上攀爬，下面卻有一雙眼楮死死地盯著自己，而後無數雙手伸出來，將她拉了進去……
顧敏之——情郁郁，甚至都顧不上生氣關麟那老不死的對著自己陰陽怪氣了。
「你說得對。」顧樘冷哼一聲道，「但這事兒我還是覺得有古怪，他們到底是怎麼知道種子有問題的？還有劫走成敏的人，至今沒有下落，恐怕在這兩人之後，還有其他人插手。」
顧敏之道︰「爸爸，這件事交給我吧，我已經查出些眉目來了。你那邊暫時先緩——些，盡力穩住身邊的人，別讓他們又找理由找茬，我還需——點時間，再給我一點時間……到時候，就算楊路聞和陳佳偉聯手又能怎樣，不過是兩個廢物罷了。」
顧樘欣慰地拍拍女兒的肩膀，說道︰「不愧是我的女兒，虎父無犬女，那就交給你了。」
顧敏之看——窗——，眼中閃過一抹陰狠和瘋狂，兔子急了也會咬人，如果他們一點情面也不留，就別怪她魚死網破了。
顧家這邊父慈子孝的時候，楊路聞在和夏未霜通話，他們交流了一些事情，楊路聞想要延緩攻勢，但夏未霜不同意。
「上校，這段時間你應該知道我這邊掌握的信息的真實度了，那麼我還可以再給你一個警告。」夏未霜說道，「目前你們所見到的顧家做出的惡事，都不是他們最可怕的，最可怕的……其實還沒有成熟。」
部分因素排列起來之後，夏未霜很容易就能將一些看起來沒有關聯的事聯系在一起，回想起之前自己的一次預知，預知中顧敏之多次強調說道還需——一點時間，她不得不提醒楊路聞道︰
「顧敏之控制住了一個十分可怕的怪物，我給你列舉的奇怪案例里，恐怕大部分都是這個怪物造成的，她能夠控制異能者、異獸甚至是喪尸，這種能力不是小——小鬧，她很危險。最重——的是，她還沒有徹底成長起來，如果不在她成長之前就將其扼殺，那麼之後——事態會變得遠比現在危險一萬倍。」
「怪物？」楊路聞說道，「你這樣說的話，我倒是能理解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異能者犧牲失蹤，又會在他們失蹤後出現他們的異能傷人事件了。」
他追問︰「那個怪物是什麼？在哪里？」
夏未霜道︰「上校，想要知道這個答案，就盡快做好防御措施和緊急避難措施，並將顧家的勢力全部削減吧。」
這幾日晚上，夏未霜時不時就會和桑露去顧敏之家附近監測一下，同時老余他們混跡在人群里沒有停過——听消息。大概因為多事之秋，顧敏之的行動低調了許多，基地內部的詭異事件幾乎沒再發生，珠珠也一直沒有露過面。
「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這是你們要做的，我——提醒的是，顧家很可能在這個過程里就派出怪物暗殺你們，——小心，不——單獨行動。」
楊路聞應了下來，他有些狡猾地故意說道︰「我們現在沒有別的理由找茬，怎麼辦？」
夏未霜輕笑一聲說道︰「這是你們的事，與我無關，如果完不成，死的是全基地，大不了我走人。」
楊路聞︰「……」
夏未霜︰「誒呀，我突然想起來顧家有一處糧倉的位置。」
楊路聞︰「在哪？」
夏未霜道︰「在顧樘被罷免之後。」
楊路聞︰「……小小年紀，——眼太多容易長不高。」
夏未霜笑了聲，道︰「別擔——，等到最後我們也會出手的。」
楊路聞還好意思說沒有理由找茬呢，他和陳佳偉現在手里都握著顧家多——把柄了，就算沒有，不會假造嗎？更別提夏未霜提供給他們的那些證據，單那些被爆出來，顧家就會徹底失勢。
官場老油子還好意思跟自己賣慘，簡直不——臉。
楊路聞掛斷對講機之後，不久，另一個人又找來了。
聲音比楊路聞能年輕一點，是陳佳偉本人，恐怕是和鄭珀薔要的頻道號。
其實單听他本人的聲音，夏未霜還是頗有好感的，平易近人不急不緩，並沒有刻意拉攏夏未霜，也沒有對她表示不滿和威脅。
陳佳偉這次通訊，其實沒有別的事，就是告訴夏未霜一聲，一切已經安排好，她可以去見夏晴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