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不對人族用洗腦的辦法, 又沒說不用妖族做。
第二日離去時,林稚水詢問過王輕後,借來了一只龍雀, 去信給陸縣令, 讓他把——方法用在狼洞主身上。
紀灤陽只是向——邊瞅了一眼就將半個身子轉過去,禮貌地證明自己絕不偷看。
小世界中,郭大俠看著林稚水的信件,有些懵︰「林兄弟,你不是說——事有違天和嗎?」
林稚水揚起手,將龍雀一放,望著雀兒高出雲端, 不慌不忙回答︰「人族和妖族敵對。」
他的良知是給己方的,對于敵軍……只能說,保證不用細菌戰是他最後的底線了。
郭靖在徒弟去刺殺敵軍首領後, 並沒有痛斥這種行為, 可見他也並非迂腐的人設,他只是擔心︰「對付妖族還好, 若是其余人得到這辦法後,如同林兄弟所說, 打造出一支屬于自己的狂信徒軍隊呢?」
也是郭靖沒看過希臘神——, 不然就要拿潘——拉的魔盒來舉例了。
林稚水笑了笑,沒有立刻回答,往馬車里一鑽,掀起的簾布倏地放進來滿室陽光, 又在下一息唰地重重放下。他整個人埋進了陰影里,看不清表情,手在車廂里也不知模了什麼機關, 嚓幾聲後,一支仿若碧玉雕成的筆從暗處骨碌碌滾了出來,精準地落到了少年掌心里。
「喏,郭大俠,你是不是忘了——?」林稚水拿起春筆晃了晃,「如果真有什麼嚴重後果,縣令大人沒能受得住本心,不論是多麼遠的將來,那時候的‘我’肯定都會用它把那只龍雀毀尸滅跡。」
春筆改史,只要在將來改掉他處于過去的寫信舉動,也就是剛才他放飛的那只龍雀,算是一種保障了。
郭靖含笑的聲音落入林稚水耳中,「原來林兄弟已經想好要如何遏制不良後果了,那我就放心了。」
林稚水將春筆換了個地方藏,從簾子里往外伸出半個腦袋,沖著王輕︰「王姑娘,——兩天——謝你的款待了。」又看向紀灤陽,「紀兄,走嘍!」
城牆上高高的旗桿,旗子隨風飛揚,冬日凍土上,車輪子 轆滾動,推著車輿往前行走。
出了城門,郊野黃土,天上是長耳在飛過,啼一聲長鳴。
風吹起,窗簾外放進來寒氣,紀灤陽蒼白的臉孔都因著冷風變成了殷紅,林稚水便伸過手去,要關上車窗。
「等等,林兄,你有沒有听到……好像有人在叫你?」
車上放了四腿小桌,桌上擺有酒壺小杯,紀灤陽一口喝干他杯里的酒,借著胸腔熱氣,驀地拉開車窗,沒有束冠的頭發散亂在肩頭,絲絲縷縷披落窗沿。
他把腦袋伸出去,——楮一看,又立刻縮了回來,往角里一坐,長腿半屈,眉毛一揚︰「是那王姑娘,找你的。」
林稚水也伸了腦袋出去,一看,果真是王輕,騎著高頭大馬,雙腿緊緊夾著馬月復,壓低著上半身,馬鞭一揚,奔馳而來。
少年停下木牛流馬的機關,旁邊的驪駒便也順勢慢悠悠慢下腳步,直至徹底停住。
而王姑娘駕的馬也到了林稚水面前,她手里緊緊握著一樣東西,手背將手套上的黑紗繃得緊直,「——是信物。」那東西被遞到了林稚水眼前,是一柄小鐵劍,劍柄篆刻了「王」字,「你到了皇城後,去一家名為‘風雪夜’的客棧,給掌櫃的看——柄劍,便可以讓他們辦事——不論是情報還是別的事情。」
林稚水大大方方接過來,「謝謝,我正頭疼去了皇城要怎麼模清狀況呢!」
「不止皇城,妖族的情報,我也願意和你共享。」
接收到少年詫異的目光,王輕灑然一笑︰「你還要拿到‘九靈盛宴’的頭名,——然需要知己知彼——我等著你讓我賠禮道歉的那天。」
林稚水看了她好幾眼。
王輕把手負在身後,明澈的目光自黑紗後穿出︰「怎麼了?」
林稚水微微一笑︰「或許我不一——需要拿第一了。」
王姑娘輕笑︰「賴賬可不是君子所為。」
她拽著馬繩,策馬轉向,「我就不送你了,珍重。駕!」
王輕走得很快,毫不留情,林稚水高高興興地靠著車門,驅使木牛流馬重新動起來,分了一半精神進入文字世界中,輕車熟路往秦始皇陵去。
找來找去沒找著陛下,書房去了,浴池去了,演武場也去了,林稚水模了模頭,又去了寢殿,嗯,門口沒守衛,推一推,也沒推開。
最後是在院中亭內尋到了坐而飲酒的始皇帝。
嬴政看見林稚水,將酒爵放下,「何事?」
林稚水瞥了那酒水一眼,狀如牛女乃,色白如玉,看著就不像是什麼烈酒。很是自覺地坐過去,看向旁邊的兵馬俑小哥︰「也給我拿個爵來。」
兵馬俑小哥看向陛下,嬴政微微點頭,他——才躬身一禮,退了下去。
少年撐著腦袋,笑嘻嘻看向嬴政︰「陛下,——前答應你的事情,我做到了!」
「答應……」嬴政稍頓,很快就轉過腦子,想起來是什麼事了,便輕輕頷首,「做得不錯。」
「我就知道陛下你一——能看得出來。王姑娘那態度,很明顯便是徹底軟化了,不論我有沒有拿到‘九靈盛宴’首名,她都會去向城中百姓賠禮道歉。也不知道她究竟遭遇了什麼——我猜是鬼路之上,她應——踫到了那些死者,或許是他們之間有過交談,觸動了王姑娘的心靈吧。」
嬴政端起銅爵,嘴唇抿在上一次喝酒,尚未干涸的沿邊,靜靜看著少年眉飛色舞的模樣。
「——然,‘九靈盛宴’第一我還是要拿的,——第一,舍我其誰!」
嬴政一仰頭,酒液入口,喉結滾動。「朕亦覺得。」他放下銅爵,食指彈了彈爵身,沉悶一響中,平靜地訴說。
兵馬俑小哥帶著新爵回來,彎腰給林稚水倒酒,熱氣騰涌,林稚水舉起手指,在煙霧中戳來戳去,「而且,最讓我高興的是,有了桃木,改天我雕一個師父的木像,說不——能讓他直接憑著雕像出現,不需要我共鳴了。」
他口中的師父只有一個,青蓮劍仙李太白。再一看,他手指哪里是百無聊賴地玩耍,分明是一道道劍招。
旁邊的兵馬俑小哥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到了嘴邊,嘴唇動了動,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嬴政意味不明︰「你倒是見天記掛著他。」
林稚水腦中雷達一響,登時坐直了身體,面目嚴肅︰「我也記掛著您啊,陛下。」
嬴政不置可否︰「比如?」
「比如我發現,我每次來找您,您都不在寢宮!偶有小憩,都是在書房!」
——雖說書中人物不需要睡眠,但是,睡覺對于嬴政來說,算是一個習慣。
林稚水目光灼灼︰「陛下,您該不會為了防著我,故意不回寢殿吧?」
嬴政瞥了他一眼,掌心中轉著空酒爵,「你也配?」——
種實際上是表示親近的懟人方式,林稚水已經完全免疫了,——下笑著回應︰「是是是,我——然不配。」
兵馬俑小哥偷瞧著陛下微微翹起的嘴角,便也知道陛下對于公子注意到他沒回過寢殿,是受用的。
他站在嬴政身後,偷偷對林稚水比了個口型。
林稚水眼睫一顫。
打不開?
什麼叫打不開?
林稚水喝了一口酒,整張臉頓時皺成一團,「——什麼酒,跟急支糖漿似的。」
嬴政︰「嗯?」
文字世界中最方便的就是,只要有印象,就能生造東西,只是沒辦法帶到外界去。
林稚水把記憶里的急支糖漿弄出來,帶著一股惡作劇的心思,遞給了嬴政,「就是這個,算是一種藥水。」
嬴政小小喝了一口,那古古怪怪的味道也讓他皺了眉。「難喝,你拿朕的御酒和——玩意兒比?」
「咳。」少年騰地站起來,「我就先回去雕刻桃木像了!」
搞完就跑真刺激!
沒跑兩下又跑回來,拉起兵馬俑小哥就跑,「您的侍衛借我一下!」
跑了約莫一段路,兵馬俑小哥扣住少年肩膀,急急剎車,「公子,——兒就沒人了。」
林稚水忽地停住,轉頭壓低聲音問︰「寢殿怎麼回事?你剛才為什麼說打不開?」
兵馬俑小哥咳了兩聲,略帶尷尬︰「就……陛下他……」
「陛下他怎麼了?!」
「陛下——前不是怕公子您膽大包天,闖他寢殿嗎?就提前將那門用機關堵上了,現在似乎是機關出了問題,就連陛下也打不開殿門,又不肯跟您說……」兵馬俑小哥投了個「你懂」的眼神。
林稚水重重點頭,「我懂,放心,我都懂,交給我吧!我不會讓陛下知道,我知道了——件事情的!」
嬴政在慢悠悠喝酒,沒喝兩口,想起混小子口中的急支糖漿,看著爵中御酒,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
色還是那個色兒,味還是那個味兒,但就是總覺得有些奇奇怪怪,喝不下去了。
便把酒爵往桌面一放,起身就要走。
遠處,突然傳來轟隆一聲炸響,炸得桌面一震,爵底沒穩住,「 ——」砸在了地上。
嬴政叩了叩桌子,立即有兵馬俑出現,躬身,「陛下,臣等——便去查……」
最後一個字尚未吐出來,少年便咋咋呼呼地跑過來,「不好啦,陛下,剛才您的寢殿招了天譴,被雷劈了!」
嬴政面皮一抽。
林稚水隨手拍掉掌心的黑火∣藥,笑容燦……哦,沒有笑容,非常努力繃著一張臉,「特別大的雷,您的寢殿門都被炸破了。」
嬴政額角青筋暴起。
「不過您不要擔心,不就是天譴……」
嬴政忍無可忍︰「滾!」
「好 !」
林稚水滾得十分麻利,——晚就听兵馬俑小哥說陛下又搬回了寢宮睡覺,走進去時,全身散發著明顯的愉悅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