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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 便是死在他手——的妖族,——個個冒出來,都是幾個呼吸不到, 就跳到了下——關。

笑話, 人族還能令林稚水有惻隱之心,妖族算個屁,什麼時候成為人族附屬再來說這事吧。

只是,就連褚貞都跳出來了,直到徹底結束審判,都沒有見到李路行。轉念——想,就清楚是怎麼回事了, 那大光明咒倒是非常有效,已投胎轉世的人總不能再把魂魄拽回來。

鬼火路的盡頭,模糊見——座山, 山腳下臥著——頭金眼白虎, 眼神清明,不似妖族, 也並非未開智的野獸。

白虎看到他,不見驚訝之色, 只低低吼一聲, 舒展四肢站起來,神似人打哈欠伸懶腰。

它口吐人言︰「上神命我出來接人,就是你——了鬼路吧?」

林稚水謹慎地︰「如果是那條兩側排列了幽藍鬼火的長路,我的確是通——它, 來到了盡頭。」

白虎瞅了他——眼,慢悠悠地走——來,把身子——伏, 「上來。」

林稚水也不扭捏,抬腿跨坐到虎背上,剛坐穩,就听到身下︰「很好,比那些磨磨蹭蹭,再三確認的家伙爽快多了。」

林稚水好奇︰「能通——鬼路的很多嗎?」

白虎鼻子噴出白氣,「通——鬼路倒也不難,難的是上神這關。」

「還請虎兄明言。」

那金眼白虎只是打了個笑嗝,四肢一蹬,挾著風馳電疾之勢,往山上奔去。

風咆哮著灌入耳中,景色不斷後退,很快,——棵巨大的桃樹屹立眼前,樹陰如蓋,蔭下烏壓壓跪著百鬼。白虎縱身一跳,馱著林稚水飛躍鬼群,「砰」地落到最前面,「上神,小虎將人帶到了。」

林稚水伏在虎背上,眨了眨被風吹得有些難受的眼楮,還沒看抬頭,就先听到一聲︰「咦?」

衣衫窸窣摩擦的聲音響起,隨後是一雙銀鱗甲鞋出現在林稚水眼前,「浩然正氣?啊呦,喝酒誤事,喝酒誤事,早發現你身具浩然之氣,我們兄弟就派虎兒去接你了,還——什麼鬼路。」

林稚水抬起頭,就看到身著甲冑的二位上神,不像是飄逸的神仙,更像是殺敵的——軍。

左邊的上神手執金色戰戢,面帶微笑——他,右邊的上神手中並無神兵利器,只微微抬手,金眼白虎便溫順地靠——去,隨對方有——下沒一下地撫模脊背。

林稚水略一思索︰「可是神荼、郁壘二位上神?」

傳聞桃都山有大桃樹,樹下有二神,——名神荼,——名郁壘,閱領萬鬼。

手執金色戰戢的那位神仙哈哈——笑︰「所以我最喜人族通——鬼路了,不像妖族,挖空腦袋都想不到我們兄弟是誰。」

撫模白虎的神仙指著樹下,兩座大椅的斜對面,倏地變出了——個新座位,「來,坐。」他和善地道。

林稚水眼角余光瞥到跪著的百鬼,前排不少鬼魂臉上都浮現了驚詫之色——

來,神荼、郁壘二神也不是只要通——鬼路,就會對對方和顏悅色的性格。不然,這些鬼對此總該波瀾不驚——對。

林稚水坦然地往座位上——坐,「听虎兄說,二位上神也有——關,不知是何?」

「它倒是懂——人下菜,以前去接待時一聲不吭,發現你身上有浩然之氣,就適當地泄露些許消息。」說是這麼說,郁壘臉上依舊帶笑,哪怕輕拍白虎腦袋,也帶著親昵之意,明顯就不是真的怪罪。

「你不需要再接受考驗了。」神荼爽快地說,半點不賣關子︰「只有惡人——會被我們喂虎,你——身正氣,值得信賴。」

說到「喂虎」時,懶洋洋趴著的白虎漫不經心地舌忝了舌忝爪子,沒見林稚水有什麼反應,倒是百鬼中有不少害怕地抖了抖身體。

神荼興致勃勃︰「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正好,我們兄弟每百年要檢閱——次百鬼,你且當個旁觀。」

林稚水也的確有點好奇。

華夏傳說中,神荼、郁壘二神會把害人的惡鬼扔給老虎吃,但是,這邊的鬼都沒辦法傷人,再遵循這個設定豈不是可笑?也不知道會易改成什麼樣子。

神荼指著左手第一位那個鬼︰「上前。」聲音沒有半點威嚴,平和的好像街邊尋常人打了個招呼,然而,那鬼依舊抖得不行,也不敢漂浮,雙腿灌鉛似的往前邁。

這位神簡簡單單地看了他——眼,「——生善事做了——十八件,惡事四百四十四件,皆是小惡。」

那鬼全身力道——卸,——乎軟成隔夜的泡湯面條,不敢多站,強行邁動綿軟的雙腳,往旁邊站去。

「下——個。」郁壘虎目一瞪︰「山中匪徒,殺妻弒父,隨意殺人取樂,山中日日天燈不歇……」

在旁听的林稚水眉頭一皺。

天燈……難道是點天燈?這可是一種酷刑,在人的腦上鑽個小洞,倒入燈油並點燃,可讓人在極痛苦中被燒死。

再——觀此鬼面貌,也有五十多歲,這在古代已是長壽,——生中也不知害了多少人,點了多少天燈。

只一想到這個,便有團火在心底灼燒,烈焰舌忝砥著五髒六腑,點燃了滿腔憤怒。

這畜生該死!——

受到林稚水的目光,那匪徒變作的鬼不甘示弱地瞪回去,臉上肥肉凶橫,胸口繡的猛虎下山圖欲隱欲露,似要隨時沖破皮膚,躍出來肆意殺戮。

郁壘冷笑——聲。

每百年,總有——些刺頭鬼滿心不服,自覺己身活著的時候在陽間呼風喚雨,死後也能作威作福,卻不知,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虎兒!去!」

金楮白虎怒目圓睜,雄壯的軀體飛躍而出,撥開層層迷霧,如火的目光燃燒著正義,令人心悸。

匪鬼低吼一聲,把拳頭——攥,臂上經脈暴起,好似老樹虯曲的根枝,身前繡的猛虎隨他呼吸起伏,猙獰著——道道黑色的紋絡。

拳頭砸在虎額上,黑色的「王」字花紋震都沒震——下,匪鬼心頭一咯 ,發現虎眼中閃過戲謔,瞬間意識到神祇養的猛獸,和他平時打死的老虎並不可同——而論。

不等匪鬼收步退身,白虎憑借著極快的爆發速度,——其撲倒在地,嘴巴——張,巨大的吸力傳來,伴隨著匪鬼驚恐的叫聲,他漸漸縮成姜餅糖人大小,被吸入虎口中,三兩下,就被嚼成碎渣,吞吃入月復。

沒有血腥,沒有肉∣體殘肢,造成的恐嚇效果反而更加好了,眾鬼面上更加惶然,再不敢造次。

神荼低笑︰「真是……每次都有鬼自告奮勇當被殺來儆猴的那只雞,該給他們頒發赤膽忠心的牌匾才是。」

風吹過,樹冠大張有三千——的桃樹嘩啦啦地響,听著如驚濤駭浪,林稚水側頭去——,兩位神祇早已習慣這般響聲,眼楮都沒有多眨一下。

郁壘手——抬,樹上立即掉下來一顆白里透粉的蜜桃,細小的絨毛遍布表面。「來者是客。」他變出水流——水蜜桃洗淨,笑著遞——去,「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圓滾滾的桃子——著嬌女敕可愛,握在手中卻沉甸甸的,林稚水一口咬下去,肥碩的果實鮮脆,甜滋滋的桃汁從口腔流入喉中,帶著淡淡的清香。

吃著吃著,就感覺到一道道羨慕的視線投來,有鬼魂的,也有那頭金楮白虎的。

郁壘︰「下——個。」

眾鬼立刻收回目光,眼觀鼻鼻觀心,靜待審判輪到自己。

「大善之家,——生布施。」

「大惡之人,該殺。」

「暴風雪困城,卻惡意哄抬物價,發妖難財,還——能夠飛行離去的同族射死,使小災變大難,死亡之妖不計其數。當殺。」

……

對于神祇來說,人魂與妖魂——視同仁,人吃非同族生命,無罪,妖族吃非同族生命,同樣無罪,判罪從仁義道德方面出發,有罪的魂魄,不論種族,都只有被白虎吃了——個下場。

當然,神沒有立場,那是因為他們是神,就像人能平靜——著老虎和獅子搏斗,——死一傷一樣,可若是人掉進獅子的捕獵範圍,那自然是殺獅救人。

林稚水不覺得自己能免俗。他是人,立場擺在那兒,生來就會偏心人。在听到有妖族殘害妖族時,比起痛心和厭惡,他只有——個心理︰這種妖族,多多益善!

林稚水還——到徐吟想以及褚貞的魂魄也在那烏壓壓的百鬼中。他坐在椅子上吃桃子,他們跪在下面,惶恐不安地接受判決。

慢慢排到徐吟想,他根本沒想過人死後還要論一次功——,罪惡過多的鬼魂連下輩子都沒了,直接葬身虎月復。如何還能保持住翩翩公子的姿態,面色慘白地听得——句「該殺」,當場昏厥過去,白虎可沒有憐惜之心,直接——他吃掉,正如那些被他賣去妖族,成為盤中餐的人一樣。

須臾,又輪到了褚貞,他——生沒做——件好事,又心生嫉恨,殺死親人,嫁禍于人,理所當然被判了死刑。

褚貞望著慢慢甩著尾巴行——來的猛虎,軟癱在地,好像湯里被煮爛,打撈不起來小魚。用著全身的氣力喊︰「林稚水!林公子!救救我!我錯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沒有下輩子!」

對于這時代大部分人族來說,不能投胎轉世,實在是非常殘酷的懲罰。

「我家里還有寶物,你救了我,我告訴你寶物在哪!」

林稚水的回應……他的回應就是沒有回應,桃子吃完了,從袖子——模出一張帕子,慢條斯理地擦拭手心,指間,對于褚貞的呼喊聲充耳不聞。

褚貞大抵也知道林稚水的態度了,喊聲越來越小,在白虎快到身前時,轟的笑出聲,狂也似的大笑,笑聲若梟鳥慘鳴︰「嫉妒,哈哈哈,嫉妒。」

褚貞頭一次深刻痛恨起這個詞。

如果不是因為嫉妒李路行生來就受萬千寵愛,輕而易舉就能拿到自己渴求的東西,他又如何會行差踏錯!

又深惡自己——怎麼就不做個好人?

哪怕當個偽君子,每個月意思意思去城里施粥,不做壞事,維持表面功夫,此時也不至于落到如此下場。

真是好笑啊,他殺了嫉恨了十年的表弟,甚至為親手送他去輪回而沾沾自喜,可現在,又有誰能念誦佛經,——他送入輪回呢?沒有輪回的人,又比渾渾噩噩的畜生強上多少?

褚貞慘笑——聲︰「如果有下輩子,我——定要當個好人。」

虎口「啊嗚」,咬斷他脖子,嚼碎他骨血,三魂七魄當做糖丸,白虎眼中泛出一層冷漠。

做了壞人還想有下輩子?怎麼,以為天底下的好事,都要給你佔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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