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瑟芬不知道自己抱了哈迪斯——久, 三位判官來了——也沒有一個敢過來上手抱開睡著的冥王。
他們趕來的時候非常急切,卻在大廳通道入口處停住了腳步,每個人的臉色在火炬光中有一種蠟黃感, 像是三尊杵在古老圓柱旁的蒼老雕塑,表情藏在半明半暗的光線中晦澀不明。
泊瑟芬被這三位陰森——怕的老人——看到眼皮直跳,她看了一眼沉睡的哈迪斯,滿身的花朵已經掩蓋住他的身體, 沒有走光的——位。
花藤連他的腳踝都纏繞住,橙色的野郁金香開在腳趾上。
她也檢查一下自己的衣服, 除了少了兩個袖針導致袖子形狀邋遢了點, 也沒有有傷風化的地方。
所以, 他們站在那里——呆干什麼?
難道大廳的慘樣讓他們害怕會倒塌所以不敢踏進來, 這也是人之常情, 老人——看著年紀也大了經不起折騰跟驚嚇。
但泊瑟芬還是忍不住再次感嘆, 哈迪斯手下就這麼——個超齡工作人員,還個頂個對他不上心——
果——給哈迪斯的臉蓋戳,肯定滿臉都是「勞苦命」「沒人愛」「混得慘」的紅印子。
她撫模他頭——的手指不自覺輕了——分,帶著某種隱秘的扶貧式的溫柔, 簡稱——情心。
雖——為難這——位超齡老員工, 泊瑟芬還是盡量用商量的語氣說︰「各位……」
第一個稱呼就卡住了, 該叫他們什麼?
慈祥老爺爺?還是尊貴的大叔們?
她是——過哈迪斯叫過他們的名字, 但是年紀這麼大她直接叫名字並不禮貌。
糾結了一會,泊瑟芬的腿終——麻了。她只——先繞開尷尬的叫人環節, 直接進入主題,「請問,——幫我挪動一下你們的神嗎?」
生怕吵醒狂躁的哈迪斯,泊瑟芬維持安撫他的姿勢, 指月復順著他的額頭往黑亮的頭——往上揉模。
她語氣輕而緩,在這個幽冷陰暗的混亂之地宛——剛吹了一口蒲公英,毫無重量落到三位判官的耳上。
卻像黑鐵鑄成的命令,三位久居審判職位的蒼老神明都在這一刻——到冥王之音,本——地順從這個請求。
泊瑟芬說完才覺得自己聲音——得——憐,但凡老人——耳背點都——不到,剛要加大一點聲量,卻看到他們已經踏出猶豫的腳步。
不知道是不是火光太暗的錯覺,她總覺得這三位判官的表情有一種被催眠的恍惚感。
領頭的米諾斯是最先反應過來這個命令不是冥王下的,因為他走得太急,導致寫字兒直接卡在地面裂縫里,這出乎意料的一下讓他驟——清醒,立刻抬起眼,目光——炬地看向坐在王座上的——神。
泊瑟芬笑臉差點被他看到掛不住,——果眼神——變成刺,米諾斯眼里至少冒出來兩只刺蝟。
感覺他看到了凶殺案現場,而掛在她腿上的哈迪斯就是一具尸體,她這個凶手還一臉變態地抓著戰利品的頭——在割頭皮。
加上這黑漆漆,亂得跟魔鬼巢穴般糟糕的背景幕布,簡直無限加大了這種說服力。
幸——米諾斯那雙蒼老卻尖銳的眼——快又垂下去,臉上的皺紋也跟著愁苦夾起來。
泊瑟芬看到他們走過來,先——王座下的青銅火盆重新點燃。
米諾斯態度恭敬了——分,仰頭對泊瑟芬說︰「尊貴的……」——
神這個稱呼頓在嘴里,米諾斯想到她並不知道這個身份,立刻改口︰「你模一模哈迪斯的戒指,想著你們的床,就——挪動他。「
你們的床——
泊瑟芬覺得自己在這群判官眼里,她跟哈迪斯的關系肯定早已不純潔,甚至到了不堪入目的地步。
不止判官,連牆上的畫——聊的八卦都是她跟哈迪斯的床事。果——古今中外啥都——滄海桑田,唯有八卦本性歲月永存。
泊瑟芬的心態算是調整得——,不怎麼在乎別人的唧唧歪歪,伸手探入花朵里,順著他胳膊的肌肉線條往下探去。
皮膚光滑得跟緞子般,胳膊的肌肉厚實堅硬程度,就算看不到也——感受到藏在里面的力量韻律。
泊瑟芬終——摩挲著握住他的手指,那枚黃金的印章戒指戴在他的中指上,戒面——平,模不出河流山川的圖案。
只有一個——的刻痕蹭過指尖,是他名字的縮寫。
模到——,就想他們的床……是哈迪斯的床。
泊瑟芬其實不太理解這個動作怎麼挪動哈迪斯,手指輕模著戒指,突——覺他的手背一抖,沒有給她任何反應的時間,他驟——握住她的手。
炙熱的溫度讓她本——想要抽回來,卻在下一秒,眼前的畫面卻開始流動起來,她看到廢墟般的大廳往——快速飛馳消失,長廊柱,紅色的壁畫跟金色的裝飾都在眼前掠過,緊閉的冥王臥室大門轟——撞過來,又乍——消失。
像是看了一段加速過度的景——視頻,更像是他們坐上一台沒有剎車的空間加速器,穿牆過門,轉眼就到達自己的目的地。
泊瑟芬眨了一下酸澀的眼,就看到她已經坐在哈迪斯的黃金床上,熟悉的房間布局,沒有開過的門,憑空出現的他們。
模一下哈迪斯的戒指,想想目的地,就——實現願望。
有神的世界,就是神奇得。
泊瑟芬低下頭,看到哈迪斯躺在床上,頭擱在她大腿處雙眼緊閉,凌亂的——上都是細碎的——花朵。
她試著動了動自己的手指,卻——現被他十指交纏住。
泊瑟芬感覺到自己的指縫硌到那枚神奇的戒指的硬度,她安靜地垂眸看著他沉睡的側臉,花朵從他下頜處散開,露出了干淨的喉結跟寬厚的半邊肩膀——
時候,她會忘記他是一個神。
他一開始是頭失控的野獸,恐懼跟警惕拉扯著她的應對舉動,讓她進退失措。
泊瑟芬一點點試著——手抽出來,她的呼吸也越來越輕,壓抑的動作沒有任何聲響——
來他——控制住自己熱情得像禽獸的舉止,卻無法控制自己的眼神——變態痴漢那樣追隨她。
泊瑟芬從未體會過這種被人凝視,追逐,甚至偏執得讓人只想躲避的情感。
她不敢露出激烈的反抗態度,生怕會讓眼前這個被愛神之箭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男人,徹底崩塌黑化。
他要她想辦法,讓他產生厭惡之情——是他的模樣卻每分每秒都在告訴她,他已經被迫陷入狂熱的里,她想到所為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就絕望。
她有一種——怕的預感,就算真拿刀子捅他,或者想法子羞辱,反抗他。哈迪斯都厭惡不了她,他們錯過了最佳的拔箭時間。
泊瑟芬的手指已經一根一根,從他——繭牢里的手里抽出來。
他面容沉靜,呼吸平穩。
泊瑟芬繃不住呼吸聲,輕喘了一口,又立刻咬住這口氣,不敢驚醒在沉睡的哈迪斯——
果戒指的——力——送她到想要去的地方,那麼……——回——嗎?
理智告訴她不太——,穿越空間就已經夠厲害的,這戒指難道還——附帶穿越時間的功——?要是戒指——力不夠,——她傳輸到不知名的鬼地方呢?
泊瑟芬抬起頭,看了一眼緊閉的大門,這是一個巨大華麗而毫無歸屬感的囚牢。
囚牢里堆滿了屬——囚禁她的神的——品,松香味的火焰,干燥的泥板,金跟銅的裝飾品。連陶罐都不符合她的審美觀,她喜歡清雅的瓷器跟結實的塑料凳。
泊瑟芬緊張到心虛,手指的骨節都抻直到一個酸痛的程度卻松懈不下來,就試試——回。
雖——沒有給他拔出箭,但是搞不——她一走,跟大——分異地戀一樣就會感情疏遠。他也——大徹大悟放棄這段感情,順利——箭拔下來。
愛情這玩意不靠譜的程度堪比颶風過境,來時凶猛,走得也快。
戒面,細微的凹陷,是哈迪斯的名字在她手里。
只要想自己的——,也許,等等。
泊瑟芬想到,要是她對他有信心。
泊瑟芬的手指輕踫到那黃金戒指——讓她回去,她不會——哈迪斯也一起捎帶回去吧?
她想到這個——性,就想到他到了她——沒身份證咋辦?而且這位神出入規格都高,她——沒有黃金床給他睡。
泊瑟芬反應回來恨不得用手敲自己的頭,還真斯德哥爾摩了,竟——在逃離的時候都要顧及怎麼伺候哈迪斯。
不管行不行,試一下這個念頭甜美過裹著蛋糕的毒藥,對快要餓死的人來說哪怕是毒死也想塞到肚子里填飽歸——的饑渴。
泊瑟芬在心里默默拜神,連帶哈迪斯也一起拜一拜,都是神,保佑哪怕戒指讓她降落失敗,也別因為失誤而一頭撞死在牆上——
她在心里不斷回想自己——,地址門牌號電話號碼連帶她——的狗窩形狀都想一遍,恨不得讓戒指看清楚點。
手指緊緊模著戒指,不敢移開半分。
而她的眼神緊緊盯著安靜睡覺的哈迪斯,黑霧也像是一床絲滑的被子鋪在他們身下,跟花須交纏著。
時間一點點過去,戒指一點反應都沒有。
泊瑟芬沉默而固執維持——一個姿勢——久,直到手酸到撐不住的時候,她才頹喪地彎下背脊,看來是太遠戒指就不管用了。
還是她模錯地方了,她扒拉開一些花朵,——哈迪斯的手握起來,左右觀察他的戒指。
或者戒指有使用時間限制,今——用了就得等明——?
泊瑟芬再次試著模著戒指,嘴里忍不住——自己的目的念出來,「回。」
念完,她立刻住嘴,生怕吵醒哈迪斯。
「回——?」
泊瑟芬——到熟悉的聲音輕聲響起,帶著一種惺忪的沙感。
她渾身僵住,看到躺在她腿上的神不知道何時已經睜開眼,深黑的眼像是最濃的夜,沒有半顆閃光的星辰,冷酷得像是——吞噬一切。
泊瑟芬握著他的手像是握著賊贓,燙手得想丟開。
哈迪斯的視線終——動了一下,移到她的手指上,還有她指月復下的金色戒指。
「你想要這個?」
泊瑟芬緩緩移開自己的手,露出戒面復雜的河流畫面,她從來沒有這麼佩服自己過,竟——還——臉不紅氣不喘地厚著臉皮說︰「你誤會了,我看你的戒指有灰塵就給你擦擦。」
說完,她非常淡定地用手指擦了一下戒指,表示自己說的都是實話。
希望哈迪斯眼瘸,別看到她手指在顫抖。
哈迪斯沒有看戒指,他面無表情看著他的神,被葡萄酒腐蝕掉的不止有他的智慧,還有他的冷靜。
狄奧尼索斯以酒亂人類的神智,集聚大量的信仰之力——自己送上神明的主位。而對從來不踫酒神制造的「迷亂藥」的神明來說,這些東西入了口就像是無防備的嬰兒瞬間被打倒。
他現在依舊無法爬起來,睡意俘虜了他。
泊瑟芬心虛地看了他一會,突——現哈迪斯——像還暈乎乎的,他的眼神甚至是不聚焦的,竟——還沒醒。
她心一下就放下來,裝作若無其事地——手收回來。
哈迪斯也像是撐不住要垂下眼皮,眼看就要重新睡過去,他突——又想起什麼睜開眼,伸手——戒指拿下來——,攤開手指在空中編織出一條黑霧手繩,——他——戒指掛在上面,手繩瞬間成型——
有生命力般,繩子帶著哈迪斯手指的余溫瞬間爬上她的手腕纏繞起來。
他又迷糊過去,聲音含在嘴里——乎——不清楚,「想要什麼告訴我,我供奉給你。」
供奉?
這里送禮——都是這種詞嗎?
泊瑟芬注意他——像真的沒——現她要逃跑的心思,酒醉的哈迪斯簡直傻得讓她沒法評價。
甚至——稱得上——愛?
這個評價太驚悚了,她默默地伸手揉臉企圖讓自己清醒過來,卻被手腕上的戒指打到臉。
泊瑟芬重新看這手繩,黑乎乎的霧氣纏繞而成的繩子其實有點丑,甚至戒指也是男性款,戴在她手上總有點不倫不類的感覺。
泊瑟芬知道這戒指——重要,他平日里批泥板都是用這個蓋章,應該算是玉璽之類的。
反正也回不了——,就算了。
泊瑟芬——戒指從手腕上摘下來,重新——他的手指捏住,——戒指套上去。套完——現竟——套的是無名指,她想要拿出來卻——現戒指卡住了。
她盯著他的無名指,終——忍耐不住——他的抱起來,放到床上。
不成了,她腿麻得受不了——
是剛——他的頭放下,哈迪斯安穩沉睡的表情立刻陰郁起來,他皺眉地側過身,長臂一伸攬住她的腰,——頭抬起自動尋找她的腿,找到,枕住。
泊瑟芬︰「……」
哈迪斯還——臉埋入她的腿上,努力蹭了蹭。
泊瑟芬再一次無情冷酷地用手按住他的臉,——他推開,再蹭她就下床睡地上,免得明——醒來得截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