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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的語調帶著略重的鼻音,帶出某種優美卻復雜的音律,從他唇舌間擦過,像是落到濕泥板上的楔形文字般,每個音節都是神秘而美麗的。

這是神的語言,誕生于蓋亞慫恿幼子弒父時的一種聲音交流方式。天生就帶著罪惡的壓迫與誓約效力,強制听到的人無法拒絕神的命令。

泊瑟芬在沒有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前,听覺就被這種特殊的音律捕獲住,一股奇異恐怖的力量洶涌穿透她疲乏的意識,淹沒她的抵抗跟掙扎。

泊瑟芬眼神里的清澈逐漸空洞起來,神語侵蝕她理智的速度快得驚人。

她靠著粗糙冰冷的石壁,手指壓著他的胸口。發燙的溫度從他的皮膚上傳來,還有快速的心跳聲微顫著通過指尖,像是觸電般到達她的身體。

一個聲音不斷在她耳朵里響起來,帶著強悍的壓迫力,以摧枯拉朽的姿態,摧毀了她世界里的所有雜音。

讓她的大腦空白得只能裝入他話語,眼楮只能看到他一個人。

順從與臣服如同毒蛇纏繞入她的心中,噴灑出崇拜他的毒液,讓她只能心甘情願變成他操控的傀儡。

要帶著嫁妝跟他……同眠。

要帶著嫁妝……

嫁妝……

泊瑟芬怔怔仰著頭,神志渙散的眼眸里只存在眼前的神祇,

他低頭專注凝視她,深邃的輪廓浸染在晨光里,卻沒有一絲煙火氣的暖意,反而是卷發下纏繞在肩頭的黑霧更有活力地吞吐著火星。

泊瑟芬被神語擊碎的理智攪滾成一團,嘴唇不受控制地翕動了一下,表情僵硬得跟隔了層面具般。

她按部就班,聲音平直說︰「日夜,與你同眠……」

柔軟的聲音,清甜得像是咬破一角果皮溢出的汁液,帶著哈迪斯從未體會過的芬芳,顫軟著勾過來。

被愛箭擊中的地下神明,心口再次被補一刀,渾身止不住發麻顫栗。

他下意識地凝視她的嘴唇,想听到她說完整句承諾。按在她耳邊的手臂修長有力,蒼白的肌肉線條過度用力而繃成弦緊的弓。

泊瑟芬︰「與你同眠……我拒絕。」

哈迪斯︰「……」

泊瑟芬艱難喘了兩聲氣,終于竭盡全力憋出大實話,「沒嫁妝,就不湊熱鬧了。」

這句抵抗的話如同清泉澆頭,將腦子里膨脹的熱欲給沖洗干淨,理智再次恢復正常。

神語的命令也需要結合實際,當年蓋亞下命令幼子弒父,還必須先弄把燧石鐮刀確定有勝算了,才能產生命令式的效果。

泊瑟芬所有的服從都卡殼在「嫁妝」上了,因為這句話出現了不符合邏輯,也不符合她生活現狀的bug。但神語里的壓制性的臣服力量,非要她加上自帶嫁妝這句話。

她自帶霉運還差不多,哪來的嫁妝。

命令太過自相矛盾導致無效化。

泊瑟芬說出拒絕,搶回自己的身體主動權後,小腿驟然彎曲下去,貓腰就想從哈迪斯的手臂下穿過去。

她算是看清楚了,這穿的就是個操蛋世界,從頭倒霉到尾。難得見到了拯救者,以為是光明正義的使者,結果一見面直接耍流氓耍成精。

剛才那句彎彎繞繞的洗腦矯語,大白話一翻譯,不就是你自帶銀行存款來天天跟我上下睡覺。

這變態手腳不老實還要口頭佔便宜,佔便宜不夠還要來強制催眠,厚顏無恥的程度簡直超出了她對道德下限的想象力。

她將他當成神,他卻想上她,呸。

泊瑟芬的頭發蹭到男人的手臂,嬌小的身體蜷縮著從他的腰側擠過去的時候,就被他身上的溫度給嚇到。

燙得跟烙了鐵,透著張牙舞爪的攻擊欲。

泊瑟芬貓出去的身體,還沒有站直狂跑,就听到身後傳來石頭開裂的聲響,她側頭就看到讓人驚恐的一幕。

剛才哈迪斯伸手撐著的石壁,以他的掌心為點,無數的縫隙像是蜘蛛網一樣四面蔓延開。然後他轉過臉,沒有任何表情看她,漂亮的眼珠黑得滲人。他手臂上的金色環蛇也抬起頭,略微裂開嘴露出針尖般的黑曜石毒牙。

他沒有再說神語,語氣也終于帶出危險的情緒起伏︰「你不願意做我的妻子?」

泊瑟芬被他這一眼扎到後背發涼,連忙往後退幾步,本能搖了搖頭。

結果這一搖頭,泊瑟芬就看到他死寂的表情起了變化,蟄伏在黑瞳深處的邪惡,終于刺破僵硬冷酷的表層,露出擇人而噬的瘋狂。

壓抑許久了,被認真追求的小神靈拒絕後徹底爆發。

她不願意——不願意就搶奪。

想要反抗——就綁住手腳束縛在他的王座上。

敲裂大地的身體,擁抱她進入自己的領地。用死亡跟黑暗淹沒她的氣息,沒有任何生命能再次回歸有陽光的世界。

泊瑟芬覺得自己像是面對著一頭要發狂的野獸,逃生的沖動佔據了上風,黑暗未知的地縫下層竟然比眼前這個神更安全。

與其說是神,不如說是邪物,太嚇人了。

泊瑟芬轉身跑的時候,有些扼腕想,老媽每次要拉她去寺廟上香都被她拒絕了,誰讓她愛好看走近科學,一切牛鬼蛇神在她眼里都是漏電了吃錯藥了無理取鬧。

早知道有今天,多買點開光的手串跟車掛也行。

黑霧從地縫無聲無息爬出來,曲卷扭動著化為復仇女神鞭子的模樣,纏繞住正在奔跑的少女的小腿。

這是逮捕罪犯的鎖鏈,抽打逃者的長鞭。

微熱的觸感,讓泊瑟芬小腿繃緊,呼吸凌亂了幾分。也不知道是不是體力不夠,每一步路都沉重了很多。

一步,兩步,三……走不動。

泊瑟芬身體僵硬,才看到腳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綁著霧編的黑繩,她連忙抬起腳踢開腳上的黑霧,霧氣卻跟牛皮糖一樣粘著不放。

連霧都成精了。

泊瑟芬徹底被折磨到沒脾氣,導致當腰上多出一只手的時候反抗不及時,下一秒整個人被撈了回去。

而纏著她的黑霧才念念不舍跟著沖過去,貪婪去束縛她逃跑的雙腳。

泊瑟芬只覺得腰間那只手用力得能掐斷她的骨頭,她發出疼痛的低喘,手指用力去摳他的手背。

指尖踫到對方堅硬的手背輪廓,被上面的溫度燙了一下。

不止手指燙,他的懷抱也燙,呼吸也燙,像是落入緩流的黑暗岩漿里。泊瑟芬恐懼這個熱烈滾燙的懷抱,拼了命掙扎起來。

流失的體力每次都被黑霧適當補充回去,讓她蹦得更厲害,她邊掙扎邊語氣哆嗦說︰「神啊,我給你祭品,你要十頭牛還是一百頭,你就放過我吧。」

沒有想到風水輪流轉,老祭祀迷信封建栽入火堆里了,結果輪到她也沒有好下場。

可能是她蹦得太歡實了,扣著她腰肢的手指驟然用力,泊瑟芬所有動作都停頓住,劇烈的疼痛從骨子里如針般密集冒出來。

黑霧也像是巨蟒的長軀,纏裹住她的小腿,大腿,勒緊她掙扎的雙腳。

泊瑟芬臉色慘白,手也無力軟了下去。她整個人無法控制跌回那個可怕沸騰的懷抱里,臉貼到對方柔軟的紫色衣物上,繁復精繡的編織金線下是堅硬的肌肉輪廓,額頭磕到的是領口邊的鎖骨線,頭暈腦脹的。

看到懷里柔軟得像是女敕葉子的少女沒力氣動彈,哈迪斯心髒的跳動終于安穩了幾分,暴戾的□□卻上涌得更厲害。

神的本性殘忍而放蕩,從誕生之初就帶著搶奪的,不顧一切生存下去。

從創造人類開始,所有人類身上的劣根性都是神的翻版。哈迪斯被死亡吞噬掉的熱情與肆無忌憚,從箭尖扎著的胸口處再次流淌而出,竄入永生的血液里歡騰歌唱。

她的身體比莎草紙上的詛咒都要輕盈,頭發蓬松得像是飄散的骨灰,皮膚美好得如同他模著書寫板上亡靈名字的觸感。

哈迪斯抓著自己的情=欲之人,低頭要吻下去。

一雙手就重重按住他的嘴,泊瑟芬渾身緊繃,在千鈞一發的時刻仰頭別開臉,雙手死捂著這個死變態的攻擊武器。

口鼻全蒙住了,恨不得當場讓他窒息而亡。

但是她看到哈迪斯眼里那炙熱得詭異,鮮亮得跟獸瞳一樣的眼楮,恐懼立刻讓她神經緊繃。

她按住他唇的舉動根本無法堅持住,哈迪斯已經慢慢俯下頭,一寸一寸湊近她害怕的臉。

被箭的魔力俘獲的神祇,眼里只有這團誘人的芬芳,心口的渴求幾乎要撕破胸膛,爬出來將她吞食入月復。

吃掉她……也可以。如果要徹底得到什麼,當然是嚼碎了咽下去,永遠藏在月復內她才不會逃跑。

泊瑟芬沒有任何力量阻止這次暴行,她眼眶控制不住紅起來,連忙大喊︰「我嫁給你。」

哈迪斯動作一頓。

泊瑟芬覺得拖延有戲,立刻說︰「不過我沒有嫁妝……」

所以能放她回去掙錢買……

這句話都沒有說完,泊瑟芬突然察覺到施暴者恐怖的嘴臉變了變,眼里燃燒的有一瞬間被清醒取代。

那清醒的眼眸中,透著一股……嫌棄。

泊瑟芬︰「……」

你的金子是摳門摳出來的吧,听到女方沒有嫁妝怎麼是這種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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