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又氣又委屈的男朋友, 席卿非但沒安慰，甚至勾了——嘴角。
他輕聲問︰「我跟她說話，你不開心？」
謝時予偏頭, 冷笑一聲，一切盡在不言中。
要換成別人，或許會覺得謝時予這個行為不可理喻, 甚至會覺得他小題大做，畢竟誰還沒幾個異性朋友，而且他只跟喬晶打了個招呼，甚至連敘舊都說不上。
席卿卻甘之如醴。
性別烏龍後，他雖然霸道地對謝時予說了那些話，其實患得患失, 唯恐謝時予對他的感情是他強迫來的, 是出于愧疚所做的嘗試，其實內心筆直。
所以他一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不敢表現出對謝時予過分濃烈的感情, 或——埋在心底的佔有欲，唯恐讓謝時予不適應，又縮回他的龜殼里。
感受到謝時予對他的佔有欲後，席卿內心的一塊大石頭轟然落地。
原來謝時予對他，同樣有強到過分的佔有欲。
席卿像在沙漠中隨時擔心會渴死的旅人，忽然被遞了杯加蜜的水，濃烈的蜜花開滿心田，臉上——意放大。
如果不是性格使然，他這會兒說不定已經在傻笑了。
某蘑菇見到他的——，立即怒了。
醉鬼毫不講理地問︰「提到她你就笑得這麼開心，她是不是你的舊相好？」
「」
席卿剛要解釋, 謝時予忽然上前一步，伸出手抱住他，把他往懷里摁，愣是把比他高大的席卿抱在了懷里。
他的力氣很大，仿佛要把席卿揉進骨子里。
「我不管，你現在是我的，——麼舊相好新相好，都不許想，不然我就」
謝時予的狠話卡了——殼，想了——，才續上︰「我就把你做到下不來床！」
席卿︰「」
雖然但是，有的蘑菇還真不怕風大吹了菌蓋。
「听到沒？」謝時予凶巴巴地盯著他。
「嗯。」席卿點了——頭，「我是你的。」
謝時予傲嬌地哼了聲，表示自己勉強接受了這個回答，又听到席卿說︰「不是老相好。」
「——麼？」
席卿︰「她以前幫過我忙，不熟。」
外婆的生病後，他們拿不出那麼多醫藥費，不得不申請貧困補助。
不知道為什麼，政府那邊要求學校這邊也需要有章，學校認為這跟他們沒關系，不肯蓋，于是雙方展開了拉鋸戰。
席卿最不擅長這種事情，甚至都生出了放棄補助，出去打工給外婆治病的念頭，是身為班干部的喬晶出面幫了忙，解決了這事情。
所以他才會對她格外客氣點。
醉鬼听到席卿說不熟，十分滿意，嘿嘿傻笑兩聲，偏頭在席卿臉上「啾」了一——，說︰「本蘑菇獎你的。」
席卿︰「」
還沒忘掉這個梗呢。
醉鬼卻心滿意足，放開他，大爺似的沖他伸出手︰「走，帶本蘑菇回家。」
席卿看著路燈下那只白皙漂亮的手，伸手牽住，帶著他慢慢往家里走去。
屋子里是暗著的，外婆已經在大嬸的照顧——睡下了。
那位大嬸也是鄰里之一，心腸不錯，席卿給了她點錢，雇她幫忙照顧外婆的起居，所以即便二人出去玩，也不用擔心外婆沒人照顧。
估計是那果酒的後勁全部上來了，謝時予回到家後沒——鬧騰，乖乖地任席卿幫他洗漱，又喝了一杯蜂蜜水，就躺在床上。
他在充滿席卿氣息的被子里拱了兩下，卻沒有睡，而是一錯不錯地看著席卿，烏黑的眼楮在白熾燈下格外明亮。
席卿把謝時予換下的髒衣服收拾好，轉頭對上謝時予的目光，說︰「快睡。」
「太早了，睡不著，」醉鬼理直氣壯，「你陪我說話，要說四十句160個字。」
席卿︰「」
這醋勁，有點大。
席卿在床邊坐——來，說︰「好，說什麼？」
醉鬼歪著頭想了——，不過他這會兒腦子不像平時，想不出話題來，干脆發號施令︰「你問，我答。」
席卿靜默片刻，真的開口問了個問題。
「你為什麼會把我當成妹子？」
席卿也不知道這樣算不算趁人之危，但這個問題困惑他很久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機會問，怕謝時予尷尬。
「——為小說里就是這樣寫的啊。」
「嗯？」
「小說里寫，你本來是個大美女，外婆怕你長得太漂亮，步你媽媽後塵，在你被認回秦家前，讓你吃了變性藥，你就咻一——，變成妹子了。」
「」
席卿目光變得一言難盡。
這種把人智商摁在地板上摩擦的設定，某人是怎麼會信的。
席卿真的很想見識一——是什麼神奇的小說，這麼弱智的劇情，卻連他這個不喝酒智商還是在線的男朋友都能騙得到。
他問︰「——麼小說？」
醉鬼不知道想到了——麼，臉騰一——紅了，他拉過被子，把臉埋在里面，只露了個發頂。
席卿扯了——被子，醉鬼那頭卻扯得死死的，悶悶的聲音從被子里傳出來︰「我要睡覺了。」
「」行吧，又變成烏龜了。
看來也是怕讓他被他看見自己不太聰明的樣子。
席卿拿出手機，遲疑了——，打開瀏覽器，搜了——自己——字，倒是有同——同姓的，卻沒有搜出所謂的小說來，他又試了幾個關鍵詞，都無果，只能作罷。
謝時予在被窩里悶了一會，就扛不住席卷而來的困意，睡著了。
一覺到了第二天。
謝時予是被一陣鞭炮聲吵醒的，大後天才過年，這里人已經家家戶戶放起了鞭炮。
席卿這個房子隔音效果不佳，那聲音就跟響在門口一樣，豬都能吵醒。
外面天光已經大亮，旁邊的被窩又空了。
在家里都不睡懶覺，他男朋友真是勤勞的小蜜蜂啊。
謝時予這樣想著，用手背擋了——自己的眼楮，正要習慣性地模手機看看幾點了，剛模兩——，手就僵住了。
有的人死了，他還活著。
有的人活著，他已經死了。
說這句話的偉人屬于前——，他屬于後者。
謝時予默默地打開手機，點入購票軟件，輸入從縣城到市區最近一趟的車票。
只要我跑得夠快，丟臉就追不上我。
但是從這里去車站不好打車，跑路不現實，說不定還沒跑就被他男朋友揪回來就地正——了。
謝時予又打開瀏覽器，輸入如何能使人快速失憶。
答曰︰滅口比較快。
謝時予崩潰地攤在床上，他媽的，他到底為什麼要喝——麼狗屁百果釀！
這——好了，酒喝了，臉卻沒了。
現在就是想死，非常想死。
正在謝時予開始掃視整個房間，尋找可以讓他原地死亡的辦——時，手機震了。
謝時予的心也跟著震了——，——意識地以為是席卿，差點把手機甩出去。
他閉著眼，只睜開一條縫，看到手機界面上顯示「太後娘娘」發來一條消息，才大大松了口氣。
【太後娘娘︰醒沒？】
【太後娘娘︰我跟你爸明天一早就回去了，要不要去接你？】
謝媽媽他們只知道謝時予去找同學玩了，卻並不知道他已經跑到其他市的縣城去了，還想著回去的時候順便接一——他。
謝時予這會兒多想謝爸爸他們現在就能一個順便，把他接走。
【肘肘子︰不用了，我自己回來。】
【太後娘娘︰喲，醒得還挺早，在同學家玩得開心嗎？】
謝時予︰「」
【肘肘子︰開心死了。】
【太後娘娘︰大過年的，不準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肘肘子︰媽啊，封建迷信不可取。】
【太後娘娘︰行了行了，我這里有事，記得明天早點回來。】
【肘肘子︰知道了。】
恭送完了太後娘娘，謝時予看了眼時間，才早上7點多。
他看到有未讀消息，于是退出和謝媽媽的聊天框，點開消息，是才從黑——單出來的曲寧澤給他發的。
謝時予大概掃了——他一連串的消息，總結一——就是這次考試成績出來了，他實現了大飛躍，考了個前所未有的巨巨巨高分，高興得不行，要請他和席卿吃飯。
除此之外，他還把老師發在班級群的班級成績表轉發過來了，謝時予點開看了眼。
大家期末考狠狠沖刺了一段時間，加上這次考試很簡單，成績表上的總分還挺漂亮。
而他和席卿的分數，都快奔著滿分去了。
不出意外他又又又是第二。
席卿只比他高了1分。
高在語文。
想到席卿那手好字，謝時予平衡了。
他給曲寧澤回了個恭喜，正要退出聊天框，手機震了。
【曲寧澤︰爸爸你終于醒了，謝謝謝謝，我這次能考那麼好，有你一半的功勞，嘿嘿嘿！】
【肘肘子︰醒這麼早？】
【曲寧澤︰哈哈哈我是壓根沒有睡！】
【曲寧澤︰第一次考這麼好，太激動了，原來成績也可以讓人如此快樂，看我昵稱！】
謝時予點進曲寧澤的資料看了眼，就見原本的「曲向上天歌」改成了「我愛學習」。
「」以前你宣揚讀書無用思想時可不是這樣說的。
謝時予無語地退出資料頁面，曲寧澤又給他發了條消息。
【曲寧澤︰你老公什麼時候回來？】
謝時予瞪著你老公三個字，臉上慢慢漲紅了。
靠！
這三個字，怎麼就看著這麼順眼呢！
【肘肘子︰？】
【曲寧澤︰請你們吃飯啊，想吃——麼隨你選，我們不醉不歸好吧。】
謝時予現在就見不得醉字。
他冷笑一聲，給曲寧澤回過去。
【肘肘子︰想吃你做的滿漢全席，你請吧。】
【曲寧澤︰】
呵呵，跟我斗。
傷害完了曲寧澤，謝時予內心快樂了點，正在這時，房門「 噠」一聲打開了。
謝時予整個人一激靈，立刻把手機往胸前一蓋，閉眼裝睡，豎著耳朵听來人的動靜。
大概是怕打擾他，來人的腳步放得很輕，听動靜是走到了床前，看了——他，見他還睡著，又轉過身，過了一會，傳來房門關上的聲音，應該是出去了。
謝時予大大松了口氣。
嚇死本菇呸，嚇死爸爸了！
然而他這口氣還沒松到底，听到一個熟悉又清冷的聲音問︰「醒了？」
謝時予差點從床上蹦起來，一抬眼，就見到本來應該出去的人，正站在門邊——他剛剛顯然是過去關門，而不是關門出去。
操！
這一秒，謝時予高材生的腦子里閃過了一萬種解決辦。
最後，他遵循烏龜原則︰只要我裝無事發生，尷尬就會原地消失。
于是謝時予大大方方地坐起來，——得一臉坦蕩︰「早啊。」
「早，」席卿停頓了——，又吐出三個字，「小蘑菇。」
謝時予︰「」
操字只有16畫，但他內心的草泥馬有一萬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