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八章
謝郬知道自己又昏迷過去了, 明明她在路上一直告誡自己要撐住，不能讓高太擔心，可身體的虛弱程度遠遠超出她的預期, 哪怕上一秒還在跟高說話, 下一秒就有可能昏睡過去。
而且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 謝郬感覺干干的嘴唇上被溫水浸濕, 想著定是高，緩緩睜開眼楮，第一眼看見的是完全不——于禮朝的屋頂。
這是哪里？
客棧嗎？
她這回又暈了多久？
「姐，你醒了。」
一道聲音在謝郬耳邊響起，謝郬轉過頭去，看見換了裝扮的謝苒湊在床前看她，謝郬以為這是夢, 畢竟她現在怎麼可能看見謝苒呢。
謝苒見謝郬毫——反應的看著自己, 不禁又喚了一聲︰
「姐，听見我說話嗎？」
謝郬這回听分明了, 也反應過來了，在她面前說話的確實就是謝苒。
「謝、苒。」
謝郬用低若蚊蠅的聲音喚了聲，謝苒听見連連點頭, 在謝郬床邊坐下，握著謝郬的手喜極而泣︰
「是我！我是謝苒。姐, 你這是怎麼了？」
謝郬沒力氣和她解釋太多, 只簡短回了一句︰「中毒了。」
說完之後，謝郬往她身後看了看, 問道︰「高呢？」
她難得醒來，這回也不知能醒多久，一刻都不想浪費, 想要看著高，想跟他說話。
謝苒擦了擦眼淚，回道︰
「陛下……為你取藥去了。」
謝郬訝然︰「取藥？去哪里取藥？」
她和高離京的時候，雲禪大師說了，她身上中的這種紅蠍毒，就算是到了南疆也未必——人能解。
謝郬的心中隱隱升起不好的預感。
「姐，你別管那些了，總之陛下說，他一定會把藥給你取出來的。」謝苒安慰。
謝郬越想越不對︰「什麼藥，一定要他親自去取？那里是什麼龍潭虎穴？」
謝苒低頭不語，謝郬掙扎著起身，可身子連半身都撐不起來，謝苒怕她傷著自己，趕忙——她按回床鋪。
「姐，你好生躺著，我告訴你便是。」謝苒再三猶豫，還是決定告訴謝郬︰「那地方好像叫什麼雷谷，里面終年有雷擊，谷里長了一種叫…… 蛇蘭的草藥，可以解萬毒，只要陛下把那草藥取出來，你就有救了。」
謝郬听了謝苒的話，絕望閉上雙眼。
她的毒難解，除非——雷谷中的草藥，普通的草藥不能解萬毒，雷谷的那種卻可以，那雷谷是什麼地方就不言而喻了。
高是要為她入一個凶險之極的地方。
她無力阻止，只能等待，若是高回來了，謝郬便和他一起活，若是高……回不來，謝郬便和他一起死。
兩人總是要在一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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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穿著避雷衣入雷谷，身後拖著幾根埋入地下的引雷鐵鏈，鐵鏈的長度便是他能從雷谷入口到最深處的距離，這鏈子既能避雷，最壞的用途，是把他的尸體從谷里拖出來。
蠍老年輕的時候，曾經用這種方法出入過一回雷谷，運道滔天只受了點傷——
距蠍老入谷已經——多年，雷谷之中如今什麼——況誰也不知道，甚至不能確定雷谷里面還—— 蛇蘭的存在，萬一這些年被雷擊過甚， 蛇蘭就此絕跡了也說不定。
高入谷之前並沒——想太多這些可能，他只想入谷後采摘到能救謝郬性命的草藥，其他的都不在他考慮的範圍之內。
耳邊充斥著轟隆雷聲，——多年未曾有人踏入的谷中雷聲轟鳴，入目皆是焦黑一片，讓高心冷的是，他入谷之後，別說什麼生于焦土之上的 蛇蘭了，就連尋常雜草都沒看見一棵。
谷里什麼都沒——就是最壞的結。
高不死心繼續往前走，轟隆一聲巨響，一道雷電劈在他一丈開外的山岩之上，一整塊岩石便在他面前被劈成碎塊砸向地面。
就是這一看讓高看呆了。
不是被雷電擊中山岩的場景震撼到，而是他看到在此番被雷劈中的山岩旁大約半丈遠的地方，——一株在焦黑崖壁中孕育出來的綠色植物，盤旋而下，碧翠如玉，形似蛇身盤旋……
而此時天際又——雷聲轟鳴，似乎越來越近，頭頂的雲層之上仿若有哪位大仙在此渡劫做法般，烏雲密布，雷電在雲層中忽隱忽現，似乎在醞釀著一場大的驚雷變。
如今雷谷中地面上的 蛇蘭幾乎已經絕跡，高眼中唯剩那一株。
那長著 蛇蘭的山崖離地有五六丈高，崖壁上寬下窄，這大概就是那株 蛇蘭能存活至今的理由，那個角度不太好劈。
只是那地理位置對于 蛇蘭來說是好的，——對于高來說卻是難上加難，因為崖壁平滑，沒有幾處凸起，縱然他輕功再好，沒有借力點也——法像壁虎一樣游牆而上。
高的目光落在先前被雷劈中的斷裂崖壁，發現如——能從那斷裂崖壁上借一回力，他說不定可以踫到那株 蛇蘭。
天上的雲越聚越多，高絲毫不敢耽擱，找到路線之後就——斷行動，身子飛躍而上，單手攀住那斷裂的崖壁，因為剛被雷劈過，那斷裂岩石燙如燒紅的煤炭，高忍著手心仿佛被火燒灼的疼痛，腰部用力，——身子向上蕩去，一腳踩在那斷崖之上。
轟隆聲響，高前腳剛離開那斷崖，後腳一道驚雷就劈在那處，高驚魂未定，借著先前那一躍，順利躍至 蛇蘭的附近，高迅疾出手，——竹爪抓向 蛇蘭，這是蠍老自制的工具，就是為了——朝一日能夠再入雷谷。
竹爪抓住了 蛇蘭的根睫，高凌空一扯，往下跳的——時，竹爪也帶著那株 蛇蘭下來，高腳剛落地便轉身去接。
蛇蘭到手後，他立刻將之放入隨身的木頭盒子里，打算往谷外跑去。
一道驚雷打下，高跳躍避過，以為一道雷後能歇一會兒，誰知高剛避過這邊的雷，那邊又——一道雷劈下，高避過一回、兩回、三回，到後來雷聲越來越密集，高感覺自己仿佛被雷電包圍，天地震蕩，黑煙彌漫，完全找不到月兌身的路徑。
忽的他後背遭受一擊，——他整個人撞飛出去老遠，這樣遭受雷擊的經歷高曾經——過，便是那次之後，他就能听見謝郬心里的聲音了……
高躺倒在地，——肢百骸完全不受控制抖動，全身上下仿佛著火了一般，五髒六腑都在痙攣抽搐，高想到了死亡，腦中滿是謝郬的模樣，在兩人過去相處的點點滴滴中，漸漸的失去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