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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第二百零四章

立儲聖旨可以說是如同沸水掉進了滾油鍋之中, 頓時在朝堂上激起了千層浪。

儲君之位懸空,一直是天齊朝臣們心中的心病,這?塊心病, 在大皇子逼宮失敗後,更是愈發嚴重。

甚至有不少?人覺得, 大皇子會做出如此?荒唐的舉動, 與?皇帝遲遲不肯立儲有著莫大的聯系。

故而在大皇子離京後, 朝中希望皇帝盡快確定儲君的聲音也日益壯大,幾?乎到了日日上奏諫言的地步。

即便大臣們嘴上催的緊, 但在不少?人心中,都覺得這?件事還有地磨,甚至還有不少?文臣都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

誰知道?還不等他們放大招, 皇帝就突然下了這?樣一道?聖旨?

驚訝過後,不少?大臣們回過神的第一反應, 便是看向站在隊伍最前方的秦戮——

皇帝下旨立儲了,太?子卻不是厲王, 不知厲王會作何?反應?

別到最後一怒之下,直接走?上大皇子的老路吧?

「父皇英明。」

就在大臣們心中猜測的時候,前方便傳來了秦戮的嗓音, 那連眉頭也沒動一下的淡然模樣, 仿佛早就知道?了皇帝的決定似的。

無論厲王心中如何?作想, 現在的這?番態度,至少?表明了在明面上, 厲王不會因為?這?件事與?皇帝撕破臉。

思及此?,大臣們心中大定,連忙緊隨其後,向皇帝表明著自己的態度︰

「皇上英明, 吾皇萬歲……」

在心中擔心秦戮與?皇帝因為?儲君之位而撕破臉的大臣恐怕怎麼也不會想到,今日這?道?立儲的聖旨,其實是秦戮一手促成的。

至于原因?

自然是因為?儲君之位的懸空,已經影響到了他與?王妃的正常生活。

宮變之事後,朝中倒是平靜了一段時間。

那幾?日即便是沒長眼楮的人都能夠看出來,皇帝心情不好。

故而往常們的總是因為?一些小事便會針鋒相對的朝臣們,一個個都夾起了尾巴做人。

生怕一不小心,便觸踫到了陛下的雷區。

朝堂上的氛圍,也變得異常的和諧了起來。

然而這?樣的和諧,卻只持續到了大皇子離京。

而後,才剛剛安分不久的朝臣們,便因為?儲君之事爭論不休。

秦戮因為?一早便表明了自己與?王妃共進退的態度,反而成為?了朝中這?番爭吵之中位數不多?的局外人。

至于秦戮麾下的將領們?

早就已經在顧硯書?費心為?他們王爺謀劃的時候,便已經接受了這?個厲王妃。

更別提後來溢州出事,顧硯書?不遠千里前往,甚至不顧生命危險也要?親自照顧重病中的秦戮,更是讓厲王妃的地位,在眾人心中提高了一大截。

對于自家王爺與?王妃共進退的決定,眾人也就很平靜的接受了。

自家王爺沒了希望,對于催促皇帝立儲這?件事,自然也就變得興致缺缺了起來。

有道?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在這?場「立儲催促戰」之中,厲王一脈不僅成為?了最為?悠閑之人,甚至在其他朝臣諫言之時,偶爾還會看戲。

就在秦戮以為?這?樣平靜而悠閑的日子會一直持續到他與?顧硯書?離京的時候,偏偏有那麼幾?個不長眼的人撞了上來。

也不知是病急亂投醫還是其他緣故,在催促皇帝立儲無果後,竟然有人直接找上了顧硯書?,說什麼希望他能夠自請下堂。

問及原因,更是讓人哭笑不得。

原來在部分大臣們眼中,皇帝遲遲不肯立儲,就是因為?心中更加屬意厲王,卻又因為?厲王妃的緣故有所?顧慮。

畢竟一國之君不可無後,一國之母也不能是男子之身。

只要?顧硯書?能夠主動退出,給皇帝與?厲王之間一個台階,所?有的問題便可以迎刃而解。

這?些大臣理所?應當的話語差點兒沒給顧硯書?氣笑。

只不過還不等他有所?反應,這?些人便被不知道?從哪兒听到了消息的秦戮趕過來親自收拾了一頓。

即便在與?顧硯書?成親之後,秦戮的性子溫和了不少?,但若真?將秦戮惹惱了,那手段也並?非常人能夠承受。

也不知道?是秦戮將那上門的大臣收拾狠了,達到了殺雞儆猴的效果。

還是因為?久不出手秦戮再次出手之後,眾人才後知後覺意識到修生養息中的猛虎也依舊是猛虎,並?不會變成家貓。

一次之後,倒也沒人再敢湊到顧硯書?面前胡說八道?了。

對于顧硯書?來說,這?件事只是生活中的一件插曲,他甚至沒有將其放在心上。

若真?要?顧硯書?對此?事有什麼想法的話——

「我家王爺沖冠一怒為?藍顏的模樣還挺帥氣。」

顧硯書?模著下巴,回想著前些日子自家小鹿黑著一張臉將那幾?個大臣趕出王府的模樣,便忍不住低聲笑了出來。

溫清霄看著顧硯書?的笑臉,一時間甚至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厲王為?了這?事兒甚至直接找聖上敲定了七皇子的儲君之位,厲王妃竟然只有一句「我家王爺沖冠一怒為?藍顏的模樣還挺帥氣」?

許是看懂了溫清霄內心的想法,顧硯書?微微笑了笑,開口道?︰

「你不懂。」

溫清霄的確不會懂。

或許是因為?早年?在後宮中嘗盡了人情冷暖,也或許是小小年?齡便肩負大任,秦戮比之同齡人要?早熟許多?,感?情也同樣要?內斂許多?。

即便是在顧硯書?面前,秦戮也極少?出現較大的情感?波動。

顧硯書?曾經也試圖讓秦戮像尋常二十出頭的男子一般輕松一些,卻都收效甚微。

倒是沒想到,那幾?個不長眼的大臣陰差陽錯地做到了這?一點,這?讓顧硯書?如何?能不高興?

溫清霄也的確不懂,但卻不妨礙溫清霄在看到顧硯書?臉上那眼熟的甜蜜笑容後,恨不得回到半刻鐘之前捂住自己沒事亂提問的那張嘴︰

明知道?厲王妃在提到他家王爺後會是個什麼反應,他為?什麼還要?嘴賤?

好在顧硯書?也懂得見好就收,沒一會兒,便斂了斂臉上的笑容,一臉正色地看向溫清霄︰

「今日約你來,主要?是想向你與?溫家道?個歉。」

「殿下何?出此?言?」溫清霄略顯疑惑地看向顧硯書?。

「還是儲君之事……」

顧硯書?話未說完,但他卻知道?,溫清霄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當初為?了爭這?個位置,顧硯書?一手將一直以來站在中立立場的溫家拉攏了過來,同時也做出過承諾。

然而現如今,計劃有變,于情于理,顧硯書?都覺得有些對不起溫家。

「殿下不必如此?,」果然,溫清霄不一會兒便明白了顧硯書?的未盡之語,忙回道?,「殿下已經幫助溫家良多?了。」

顧硯書?拉攏溫家之時,給予了溫家足夠的尊重。

後來也沒少?給溫家好處,旁的不說,就說溫清霄此?時在戶部任職的四哥,年?紀輕輕便已經坐到了尚書?的位置,即便是縱觀天齊百年?歷史,也是極為?罕見的存在。

僅憑這?一點,溫家便已經受了厲王府極大的人情,又怎麼會心有怨言?

更別說現如今大皇子一脈已倒,溫家曾經的立場如何?,自然也就不那麼重要?了。

看出溫清霄說出這?番話沒有絲毫勉強,顧硯書?的表情也放松了下來︰

這?種半路改道?之事的確是他與?秦戮做的不夠地道?,現在自然需要?給溫家一個交代,知道?溫家不介意,顧硯書?也就放心了。

而後,顧硯書?又與?溫清霄交流了一些關于溫家日後發展的。

說到後面,溫清霄不知為?何?,話鋒一轉,提到了西?境通商之事︰

「听聞王妃會與?王爺一同前往西?境邊界處理通商之事?」

「沒錯。」

顧硯書?點了點頭,這?事兒雖說兩人並?未大肆宣揚,但也比並?非什麼秘密,但凡用些心思,便能打听出來。

了解溫清霄不會無緣無故說起毫不相干的話,顧硯書?幾?乎立刻就明白了溫清霄的意思︰

「六公子不會是想與?我們同去吧?」

「知我者,王妃也。」

溫清霄微微笑了笑,沒有否認。

不等顧硯書?開口拒絕,溫清霄便先一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清霄年?輕之時便想要?出去走?走?,當初科考後,也同樣向外放,只不過後來陰差陽錯之間,沒能離京。現如今報社已步入正軌,家父也還年?壯,以前的想法便時不時漫上心頭,還望王妃能夠成全。」

說到這?里,溫清霄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頓了頓,才又重新開口道?︰

「當然,清霄也知道?自己現如今的狀況,若是王爺與?王妃嫌棄,清霄……」

「說什麼呢?我們怎麼會嫌棄你呢?」

還不等溫清霄把話說完,顧硯書?便直接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語。

「那王妃……」溫清霄眼神亮了亮,連忙期待地看向顧硯書?。

「既然你已經想好了,那便與?我們同去吧。」

顧硯書?想也不想便答道?。

說完後,看到溫清霄臉上的笑容,才意識到事情好像有些不對︰

這?人雖吐槽變故頹廢過一段時間,但卻從未因為?腿上的殘疾自怨自艾過,剛剛怎麼會突然說什麼嫌棄不嫌棄的話?

再抬頭,果然看到了溫清霄眼中一閃而過的得逞表情,顧硯書?還可能有什麼不明白的?

當即看向正在抬手喝茶的溫清霄︰

「你套路我?」

「這?王妃可就冤枉清霄了,」溫清霄想也不想便回道?,「清霄剛剛只是想說,若是王妃嫌棄,那清霄便自己獨自前往便是。」

說完後,溫清霄還不忘看了顧硯書?一眼,眼神中的意思十分明顯︰

是你沒讓我將話說完,便急急打斷了。

不得不說,長得好看的人的確十分佔據優勢,若是旁人說出這?般不要?臉的話,顧硯書?估計會被人直接給氣笑。

然而說這?話的人是溫清霄,看著這?人風光霽月的臉上那滿臉的無辜,顧硯書?倒也生不起氣來。

再一想到溫清霄的能力,若是真?與?他們同去,對于厲王府無疑是如虎添翼,顧硯書?也就沒有多?加計較溫清霄這?小小的「算計」。

最後只溫聲提醒道?︰

「那六公子可要?抓緊時間與?家中父兄告別了。」

西?境那邊已經迫在眉睫,現如今儲君已定,他與?秦戮不日便會出發,恐怕沒有時間再在其他事上拖延。

「這?點還請王妃放心。」

溫清霄也明白這?個道?理,事實上在提出這?件事之前,溫清霄便已經做好了家中父兄的思想工作。

顧硯書?聞言,也就不再多?說什麼。

事實證明,顧硯書?這?番考慮並?非多?余。

當日秦戮從宮中回府,便傳達了皇帝的意思︰

希望他與?顧硯書?盡快動身前往西?境。

兩人也並?未多?耽誤,當天便收拾好了行裝,第二日便直接出發了。

與?上次秦戮前往溢州賑災不同,這?次出行,無論是秦戮還是顧硯書?,都沒有多?加宣揚。

京中甚至還有不少?大臣,是在發現厲王府大門緊閉之後,才意識到顧硯書?與?秦戮已經不在京城的事實。

當然,顧硯書?與?秦戮的舉動,並?未逃過皇帝的眼楮。

「都走?了?」

听著手底下人的回稟,皇帝批改奏折的手頓了頓。

「是。」

「朕知道?了,下去吧。」

皇帝揮了揮手,臉上的神情沒有絲毫變化,似乎對于秦戮離京之事,並?非放在心上。

唯獨高懸在奏章之上,久久未能落下的狼毫,泄露了其心中真?實的想法。

見皇帝久久沒有動作,王公公終于沒能忍住,輕聲開口喚道?︰

「陛下?」

明明是最為?輕柔的聲音,卻讓皇帝握著狼毫的手抖了抖。

回過神,對上王公公關切的目光,皇帝沒有說什麼,只輕輕將手中的筆放下,對王公公揮了揮手︰

「你也退下吧,朕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見到皇帝這?番模樣,王公公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但到了最後,卻是什麼也沒有說,只微微俯身道?︰

「是。」

隨後,王公公便從殿內退了出去。

離殿前,王公公到底沒忍住又抬頭望了皇帝一眼,也是這?一眼,讓王公公原本思緒萬千的腦子中有了片刻的空白——

他有多?久沒有在陛下的臉上看到這?般帶著一絲脆弱的神情了?

原來不知不覺之間,厲王對陛下的影響,已經到了如此?地步了嗎?

別說是王公公沒有想到,就是皇帝自己,也沒有預料到。

想到秦戮提及顧硯書?時臉上的表情,又想到前幾?日秦戮來御書?房提議立儲之事時堅決的態度,再想到前幾?個時辰太?傅提及七皇子功課時臉上猶疑的神情……

即便是皇帝,也不得不承認,他有些後悔了。

測試秦戮的辦法有許多?,當初他怎麼就選擇了賜婚這?一條?

「做事瞻前顧後,決心不足不說,還喜歡想當然,超出預期後只會睜眼看著不知如何?補救,朕看你這?輩子都難成大事!」

不期然,皇帝腦海中不由想到了自己年?幼之時,父皇給自己的評價。

當時的他還很是不服氣,甚至到了登基後也對這?番話耿耿于懷。

然而此?時,皇帝也不得不承認,父皇說的沒錯。

可不就是喜歡想當然嗎?

當初賜婚的時候,他便從未想過自家三兒子會與?三兒媳兩心相悅到生死相隨的地步。

後來事成定局,他也不知該如何?補救。

讓他直接除掉顧硯書?,他又舍不得這?個人才,又怕與?兒子反目成仇,決心不足。

讓他坦然接受,又放不下傳統規矩,最後弄到如今這?不上不下的地步。

若是他從一開始知道?秦戮的態度後,便接受……

想到這?里,皇帝便不願向下想了,因為?他知道?,此?刻想再多?,也是徒勞。

即便是他現在願意接受顧硯書?,恐怕秦戮也不會接受這?儲君之位了。

昔日人人爭搶的寶座,到了這?夫夫手中,倒成了燙手的山芋。

抬眼看著滿屋子的玻璃窗戶、燈罩、茶具,桌上的活字印刷以及水車梯田模型……

皇帝才發現,原來在不知不覺之間,厲王府與?顧硯書?的影子,竟然已經充滿了他身邊的每個角落。

想到這?里,皇帝便不由笑出了聲,有些嘲諷,又有些悲涼……

然而無論皇帝心中是如何?作想,此?時此?刻的秦戮與?顧硯書?,都無從得知。

此?時的兩人,正迎著夕陽,共乘一騎向西?境而去。

不僅顧硯書?的臉上滿是笑容,就連秦戮的臉上,也帶著一絲從未有過的輕松。

地上,兩人的影子被夕陽逐漸拉長,最後混為?一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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