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皇帝, 也被顧硯書這番「厚顏——恥」的發言給驚呆了。
但好歹也是在龍椅上坐了二十余年的人,驚訝之後,皇帝很快便開始認真——索起了顧硯書這個方案的可行性。
而後皇帝便發現, 顧硯書所說的, 不——道理。
西境之人向來野蠻,往來貿易之事, 若是尋常人去同他們說,效果定然不會好, 但若是老三……
想著西戎在老三手底下吃——得虧,皇帝頓時便覺得這件事,似乎並沒有想象中的那般困難——
皇帝的神情變化盡收眼底的顧硯書則是不動聲色的微微笑了笑︰
道理這種東西, 向來便是只掌握在大炮的範圍之內。
若是沒有絕對的勢力,便去和人講道理, 別說是顧硯書了, 就是孔子再世,也是于事——補。
要知道在只看——《論語》, 不了解孔子其人的時候,顧硯書也以為孔子是個和善的老頭子。
樂善好施, 以理服人, 和藹又慈祥。
後來顧硯書才發現,自己錯的有多離譜。
孔子的確是喜歡以理服人, 只不——這個理,不是道理的理,而是物理的理。
根據後世的各方面資料顯示, 孔子身高九尺有余,換算成後世的長度單位,差不多兩米上下。
除此之外, 孔武有力,力托千斤,同時還精通各種格斗技巧。
從史料中也能看出,在孔子周游各國游學的時候,甚至還有——七天七夜不吃飯的經歷,其身體素質可見一斑。
用顧硯書常用的話來說,便是一拳能夠打死好幾個小朋友。
在春秋末期那般混亂的年代,孔子還能夠——自己的儒家思想發揚光大,皆是因為孔子其人,是先兵後禮的典型代表人物。
顧硯書作為一個流著華夏血液,從小接受著儒家思想長大的社會主義接班人,自然是要繼承孔子這樣優良的品質的。
就在顧硯書在心中如此作想的時候,便听到了皇帝的聲音︰
「你這個提議不錯,朕記得,朕見你尋常計劃書也寫的不錯,這開通往來貿易之事,你也同這攤丁入畝一般,寫一份計劃書給朕吧。」
「什——?」
顧硯書看著皇帝愣了愣,這個人剛剛明明不是這樣說的,剛剛皇帝不是說只是想問一下他的意見嗎?
現在怎麼就變成要寫計劃書了?
對此,皇帝只給了顧硯書一個淡然的眼神︰
「怎麼?有問題?」
「……沒問題。」
顧硯書有些——言,你都這樣問了,我還能有什——問題?
同時,顧硯書也對皇帝的厚顏——恥,有了一個新的認知。
結果讓顧硯書沒有想到的是,皇帝能比他所認知的,還要不要臉一些。
因為在得到顧硯書的答案之後,皇帝想也不想邊沖著顧硯書揚了揚下巴︰
「既然沒問題,那便動筆吧。」
「現在?」顧硯書反問。
「怎麼?寫不出來?朕看你剛剛說的頭頭是道,——里應該是已經有了注意吧?」
皇帝又看了顧硯書一眼,眼神中滿是理所當然。
顧硯書心里自然是有了主意。
這往來經商之事,華夏自古便有,譬如極為出名的絲綢之路。
更別說經商還是顧硯書的老本行,想要寫出一份完整的計劃書,對于顧硯書來說,便像是吃飯喝水一般簡單,完全可以信手拈來。
道理顧硯書都明白,但他今日來皇宮,難道不是來參加瓊林宴的嗎?
怎麼突然就變成要加班了?
但在抬眼看到皇帝催促的眼神後,顧硯書便知道,今日的加班應該是勢在必行,最後也只能壓下——中的不高興,走到了一旁的書桌前,開始奮筆疾書起來。
剛剛在與皇帝提及可以開通往來貿易之時,顧硯書的——中便已經有了章程。
現如今寫起具體的計劃書,也是下筆如有神,除了偶爾——索合適的用詞,中間幾乎沒有任何停頓。
雖然滿——不高興,但在進入工作狀態之後,顧硯書卻沒有絲毫分神。
全副精神都放在計劃書之上的顧硯書並沒有看到,在他執筆之時,皇帝看著他那略微帶著一絲復雜的眼神。
不——這樣的眼神,也只在皇帝的臉上出現了片刻。
隨後,皇帝便收回了自己的視線,——目光放在了手中的奏折之上。
只不——從那久久也沒有翻動的奏折便能看出,此刻的皇帝,是在思索另外的事。
莫約大半個小時之後,顧硯書緩緩放下了手中的毛筆——
那一份剛剛新鮮出爐的計劃書拿在手中通讀了一遍,檢查了沒有紕漏以及錯字之後,緩緩舒了一口氣,抬眼看向了皇帝︰
「父皇,兒臣寫好了。」
被顧硯書的聲音打斷思緒的皇帝也很快回——了神,低聲吩咐道︰
「呈上來給朕看看。」
顧硯書上前一步,——手中的計劃書放在了皇帝的面前。
這份計劃書,一如既往地帶著顧硯書獨特的風格。
不僅注明了開通往來貿易經商的優缺點,同時也寫了可能會遇到的麻煩與阻礙。
不僅如此,對于可能會遇到的麻煩以及阻礙,顧硯書甚至還寫上了解決方法。
其內容的詳盡程度,絲毫不亞于那一份攤丁入畝的計劃書,並沒有因為臨時趕工而打任何折扣。
認真說起來,或許是自己熟悉的領域,這份計劃書,甚至比攤丁入畝更加詳盡。
饒是皇帝,在看到自己面前這份簡單明了的計劃書後,眼中也有一絲驚艷,一閃而——︰
「不錯,回頭朕便讓王公公將賞賜送至你府上。」
「謝父皇,這些都是兒臣應該做的。」
顧硯書微微俯身,——安理得地接受了皇帝的賞賜。
看著皇帝認真研究計劃書的模樣,顧硯書第一次對自己的判斷有了懷疑︰
難道皇帝今兒個又是讓人去厲王府上傳旨,又是讓王公公親自去接他,說要單獨見面,如此大張旗鼓的動作,就真的只是為了西境之事?
然而就在顧硯書如此作想的時候,皇帝卻緩緩放下了手中的那一份往來貿易的計劃書,抬頭看向了顧硯書︰
「前些日子老三與朕鬧了一些矛盾,想來你也應該清楚?」
在皇帝的這番話後,顧硯書絲毫也不覺得意外,低聲回道︰
「是,兒臣都知道。」——
論是顧硯書的語氣,還是現在的表情,都透著一股子坦然自若。
「那你也應該知道,老三與朕,是因為什——鬧矛盾吧?」
「知道。」
顧硯書微微垂眸,眼瞼覆蓋住了眼球,縴長又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些許。
隨後,皇帝又問︰
「那你又是如何想的?」
顧硯書想也不想便回道︰
「兒臣與王爺,——意相通,自然意見相同。」
而在顧硯書說完這句話之後,卻沒有听到皇帝下一個問題。
略帶一絲疑惑地抬眸,誰知卻對上了皇帝略微有些復雜的眼神︰
「朕以為,依照你的性子,是斷然不會——話說得如此直白的。」
這一次,愣住的人,換成了顧硯書。
不得不說,雖然只見——了寥寥數面,但皇帝的確是有些了解顧硯書的行事風格的。
若是放在往常,依照顧硯書的性子,在面對皇帝之時,絕不會——話說的如此直白。
但現在卻不同。
秦戮剛剛才為了顧硯書,放棄了繼承皇位的可能,甚至還為此不惜得罪皇帝,也沒有給自己留下絲毫退路。
若是此時,顧硯書還想著兩面討好,在皇帝面前給出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又如何對得起自家小鹿的一片赤誠之——
中這般想著,顧硯書也沒有隱瞞,直接——這番話,給說了出來。
而在听到顧硯書的這一番話後,皇帝又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臉上再一次出現了顧硯書剛到御書房,其觀察顧硯書之時的復雜申請。
就在顧硯書以為皇帝會這般一直沉默下去的時候,便听到了皇帝略微帶著一絲感慨的聲音︰
「朕這一生,自從坐上這個位置之後,便一直謹言慎行,凡是三——再三——,鮮少做——讓自己後悔之事。」
听到皇帝的和這個聲音,顧硯書原本戒備的——,略微軟了軟,對皇帝接下來的話,有了一絲猜測。
果然,隨後,顧硯書便又听到了皇帝的聲音︰
「但是這些日子以來,朕一直在思索著,當初朕給你與老三賜婚的事兒,做的是否是有些沖動了。」
顧硯書听聞此言,微微垂下了眼眸,睫毛再次顫動了一番。
然而這一次,顧硯書卻沒有接話。
皇帝似乎也並沒有讓顧硯書接話的打算,自顧自地向下說著︰
「自四年前,有朝臣提醒朕,應當立儲之後,朕便一直在心中思索著合適的人選。」
「朝臣們都說朕是不願意讓底下的皇子一家獨大,所以才遲遲不願立儲,但其實,朕一直以來,——中便屬意老三……」
顧硯書在對人的情緒變化這方面,一直敏感,否則當初也不會一個照面的功夫,便听出了李明鵬是在說謊。
同樣是如此,顧硯書此刻也能夠清晰地感知到,皇帝說的都是實話。
也正是因為如此,顧硯書的眼中,有一絲詫異一閃而——︰
四年前便屬意自家小鹿,為何這四年的時間里,卻一點表露也沒有?
甚至還做出了——數次端水的舉動?
就在顧硯書心中這般疑惑的同時,便從皇帝接下來的話中,听到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