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為秦戮一封家書而龍心大悅的消息, 沒過多久,就傳入了顧硯書的耳中。
按理來說,現如今秦戮不在京中, 五皇子雖然時不時上門來與顧硯書說一些朝堂——發生的——, 卻鮮——與之提及與皇——有關的——題。
顧硯書本人也幾乎從不去皇宮向皇——以及諸位娘娘請安,對皇——的心情如何, 顧硯書應當一無所知。
然而顧硯書的耳目不聰,卻架不住皇——自己瑟。
自從收到來自秦戮的家書之後, 皇帝的心情是肉眼可見地好了不——,甚至連著好幾日,——朝的時候唇角都帶著一抹怎麼壓也壓不——去的弧度。
原本朝臣們——在疑惑, 皇——的這番好心情到底是從何而來。
關于溢州桐潭縣之——,秦戮雖然是單獨向皇帝奏明情況, 但皇帝後來溢州一干官員處罰並不算輕。
後來為了敲打朝中其他的官員, 皇帝也直接將這——在早朝——通報了一番。
在這樣的情況下,皇——不僅沒有大動肝火, 甚至還笑容滿面,一副高興得不得了的樣子, 這能不讓人迷惑嗎?
直到後來皇——將手底——那幾個得用的臣子叫到御書房中開過小會之後, 一直困擾著臣子的疑問,才終于有了答案。
溫學斐作為朝中的肱股之臣, 又官拜一品,自然也是被叫去御書房開小會的一員。
從皇宮回府後,溫學斐便將在御書房中發生的——兒與自己的幾個兒子描述一番——
後這件事, 便這樣經由溫清霄的嘴,傳入了顧硯書的耳中。
而乍一——听到這個消息的顧硯書,則是滿臉錯愕地看著溫清霄, 語氣中滿是不可置信︰
「——說什麼?」
顧硯書怎麼也不敢相信,溫清霄口中那個向大臣們瑟自己收到了自己好大兒的家書的人,是他所熟知端水大師。
從溫清霄的描述中,那位端水大師連一封家書,都能瑟出一朵花來!
先是狀似不經意地提到自己收到了來自自己好大兒的家書。
隨後又狀似漫不經心地向臣子們透露著家書中的內容。
說完之後還不忘裝模作樣地說——一句︰
「朕在皇宮能有什麼——?要朕說,老三那個孩子就是太實誠了!」
要不是在說這些——時,皇帝臉上的表情都快笑成了一朵花,大臣們可能就快信了皇帝的這一番鬼——了!
說完這一切之後,皇——便與諸位臣子聊起了正事。
原本臣子們以為,關于厲王殿下送了一封家書回京這件事,會就此告一段落,並且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氣之時,卻發現,他們還是太年輕!
在商談國事之時,朝臣們依舊沒有逃過皇——的花式瑟。
關鍵是皇——瑟也就罷了,居然還暗搓搓地去和自己的臣子拉踩對比?
比如——一秒幾人還在說著正事,——一秒皇帝便突然別有深意地去詢問一些家中後輩不在京中的臣子——
一次收到自己兒子的家書是在什麼時候?信里都寫了什麼內容?
若是得知臣子家中後輩——一次家書是在兩月以前,——要狀似不經意地點評——一句︰
「這朕就要替愛卿好好批評一——了,這出門在外的,怎麼能夠這麼長時間都不給家里消息呢?天大——兒,寫一封信的時間應當——是有的。」
若是得知臣子家中的後輩——一次家書是在兩個月內,便會微微沉默一番,隨後便替自己挽尊︰
「那不知愛卿收到的家書,是用的什麼驛遞啊?」
得到答案之後,才終于重新高興了起來︰
「啊?普通驛遞啊?那豈不是很慢,待到愛卿收到家書之時,家書中所提及之——想來都已經發生了許久了吧?——是八百里加急要快上一些。」
要說這些——的人不是皇帝,一干加起來能有近千歲的大臣,——不得會將說這——的人給揍一頓︰
什麼叫做寫一封信的時間還是有的?
忙起來有沒有寫信的時間,皇——不是應該比誰都清楚嗎?——
有什麼八百里加急還是要快一些的?
誰不知道八百里加急很快?
但那東西是我們的兒子有資格可以用的嗎?
以前厲王殿下在外三年也沒送一封信回來您怎麼不說?
現在不過是送了一封家書回來,您就瑟成這樣,真的好嗎?
要不然您再去和厲王妃好好比一比?
他手中不僅有您的好大兒的家書,——不止一封!而且都是八百里加急哦!
當然,這些——大臣們也只敢在心里想一想,到底沒敢說出口。
不僅不敢說出口,甚至還只能順著皇——的——點頭︰
「聖上說得有理,微臣回去便修書一封,好好與犬子說道說道,讓他多給家中送家書。」
「到底是厲王殿下更加掛念皇——,犬子望塵莫及。」
一番奉承,直將皇帝給夸了個飄飄然,堪堪滿足了皇帝一顆躁動不安想要炫耀的心。
……
若不是知道溫清霄的性子,顧硯書甚至想對其說——一句︰
「筆給——,繼續編!我歸園居——一期的——本子,就靠溫六公子了!」
也正事——為知道溫清霄的性子,顧硯書並沒有將這句話說出口,而是神情恍惚的消化著這個事實。
溫清霄微微笑了笑,對顧硯書難得地失態,一點也不意外︰
「在下听聞此——時,也與殿——是一般的反應。」
其實何止是顧硯書與他?
就連溫學斐和去御書房開小會的其他臣子,在從皇宮回府之時,神情都有些恍惚。
特別是溫學斐與自己的幾個兒子,提及皇——暗地里與其他臣子較勁兒時,那個表情,簡直就是雲里霧里。
溫清霄長到這麼大,——是第一次在自家父親的臉上,看到如此神情。
更別說他的幾個兄長,在听完之後都是好一陣沉默。
其中——為跳月兌的五哥,震驚之——沒忍住問了一句︰
「父親您這是還沒睡醒?」
結果——後被父親一頓好——……
等到好不容易消化了這個信息,顧硯書揉了揉額頭,對于皇帝這個人,又多了一絲不解︰
這位端水大師想要做什麼?——
為小鹿的一封家書就高興成這樣,這不是把小鹿放在火上烤嗎?
但是大皇子一脈現在已然被禁了足,剩下唯一一個自由的成年皇子便是與秦戮交好的五皇子。
即便皇——現在將小鹿放在火上給烤熟了——撒——了孜然辣椒燒烤粉,大皇子一脈也聞不到任何香味——
後,顧硯書也只能將皇帝這一反常行為,歸結于間歇性父愛爆棚。
當然顧硯書也沒有忘記將這件事寫進給秦戮的回信之中,讓秦戮心中也有一個底。
皇——對于收到家書的瑟與高興如此不加掩飾,消息能夠傳入顧硯書耳中。
自然也能傳入其他人,比如皇貴妃,比如貴妃,甚至是還在禁足的大皇子幾人的耳中。
在知道這件事,特別是皇——那幾句「朕在皇宮能有什麼——?要朕說,老三那個孩子就是太實誠了!」的——之後。
不僅是大皇子,就連貴妃宮中的瓷瓶,都有不——遭了殃。
一開始貴妃和大皇子都以為,秦戮去了溢州,會是他們最好的機會。
畢竟曾經大皇子的勢力擴張的——厲害的時候,便是秦戮離京在外的那段日子。
結果誰知道這次秦戮前腳剛走,他們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後腳便直接受到了丁一白之——的牽連?
這——別說什麼擴張自己的勢力了,能夠保住自己原本的勢力,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眼見著大皇子逐漸式微,就連以前十拿九穩的戶部被溫清衍掌握在了手中。
厲王卻逐漸混的風生水起,就連一封普通的家書也能讓皇——龍心大悅,這讓人如何能不著急?
然而等到貴妃心急火燎地想要想辦法破解眼前的困局之時,才突然發現︰
她根本沒有任何辦法。
別說是辦法了,宮中的皇子年滿十六便——府別住,現如今大皇子與四皇子都被禁了足,她甚至連見——一面也困難——
後,貴妃也只能向寧國公府送了一封家書,希望能夠有解決之法。
貴妃的舉動,顧硯書無從而知。
在給自家小鹿寫了一封回信,說明了皇——的反常之處後,顧硯書便又將心神投入了自己的——業之中。
顧硯書看人的眼光一向很準,這次也同樣沒有出錯。
根據姚娘子那邊的回報,柳如溪比顧硯書想象中的更加聰慧。
僅僅是在邀月閣中學習了十日不到,便已經將姚娘子的本事學了個六七——,相信不日便能出師。
隨後,前些日子便已經抵達南城的趙掌櫃也傳回了消息,說已經買下了幾處合適的鋪面,只等修葺結束,柳如溪等幾位掌櫃到位之後,便可直接開業。
待到柳如溪出師之時,趙掌櫃那邊也傳來了消息,說是店鋪已經修葺好了一大半,等到柳如溪抵達南城之時,就已經可以看到大致的裝修效果了。
到底是自己親自請來的掌櫃,在柳如溪離京之時,顧硯書也抽出時間去送了送。
「二姐姐,——一定要走嗎?」
剛到城門處,顧硯書便听到了一——略有些耳熟,此刻卻帶著一絲哭腔的聲音。
尋聲望去,一眼便看到了柳蘇酥滿眼不舍地望著柳如溪的模樣。
「嗯。」柳如溪微微點頭。
自她決定離京開始到今日,也差不多快有月余的時間了。
這期間也就只有柳蘇酥一直不能接受這個現實,時不時便會向柳如溪提出挽留之言。
至于國公府的其他女眷,則是時不時地來打探柳如溪何時啟程,一幅生怕柳如溪改變主意的模樣,與柳蘇酥可謂是天差地別。
若不是姚娘子那邊需要學習的東西太多,柳如溪此刻恐怕早就已經身在南城了。
看著柳如溪的眼神,柳蘇酥知道人應該是留不住了,眼眸向——垂了垂,又低聲詢問︰
「那二姐姐以後還會回來麼?」
柳如溪則是微微沉默了些許,給出了一個頗為不確定的答案︰
「或許吧。」
若是一月前剛決定離京那會兒,柳如溪定然會說出「絕不」這樣的回答。
但在如今,柳如溪當初的那股永不回京的心情早已淡然了——去,再加——與姚娘子學會了不——以前從未听聞過的——理。
現在的柳如溪,對于是否會回京這件事,反而有些不確定了起來。
然而柳蘇酥對柳如溪的這個回答,卻有些不滿意。
抓著柳如溪的手緊了緊,軟磨硬泡地想讓柳如溪給出確切的答案。
看著向自己不住撒嬌的幼妹,柳如溪一時間陷入了左右為難的境地。
她不想給柳蘇酥不能達到的承諾,但也不想說出違心之言。
「我說你墨跡什麼?真要舍不得,大不了以後本小姐陪你去南城看如溪便是!」
這個時候,站在一旁的一紅衣女子似乎終于對這個膩歪的場景看不——去了一般,出言——斷了柳蘇酥的撒嬌︰
「柳二不過是去南城而已,——這模樣,不知道的——以為這什麼生離死別呢!」
爽朗中又帶著一絲輕快的聲音,與京中的女子無論何時都輕言細語的語氣有著不小的差別。
顧硯書下意識向聲音傳來的地方望去,一樣便看到了站在柳蘇酥身旁,那個容貌出眾,身材高挑穿著紅色勁裝的女子。
其腰間的那條標志性的長鞭,仿佛在無聲地向旁人訴說著這名女子的身份——
那位以剽悍之名聞名京都的梅大小姐。
見狀,顧硯書眼中劃過了一絲驚訝︰
這位梅大小姐不是最不喜京中的名門貴女嗎?
說什麼京中的名門閨秀們不僅扭扭捏捏,說話——歪三拐四的,交流起來累得很。
現如今怎麼與柳家的二位小姐混在了一起?
看模樣,三人的關系——不錯?
「——次柳二小姐回府後,便向梅大小姐遞了拜帖,想要感謝梅大小姐當初的仗義執言。」
看出了顧硯書眼中的意外,站在一旁的止戈微微俯身,向顧硯書說明了一番情況︰
「原本梅大小姐說不過是路見不平,不欲應邀。但柳二小姐卻異常堅持,一連給了好幾張拜帖。梅大小姐見狀只能與其見了一面,當時柳小小姐——為不放心,便跟著二小姐一起去了。」
「那次見面之後,雙方的關系便好了不——,時不時便會小聚一番,後來便逐漸發展成了閨中密友。」
顧硯書聞言,眼中閃過了一絲了然︰
若是這樣,那就不讓人意外了。
柳蘇酥顧硯書並不十——了解,但柳如溪其人,顧硯書倒算是清楚。
或許是因為在公主府那五年的經歷,柳如溪非常了解應該如何與人相處。
用後世的——來說,便是情商較高。
就連顧硯書也不得不承認,與柳如溪相處的過程,十——輕松愉快。
若是其有意相交,依照梅大小姐的性子,與其交好也就不讓人奇怪了。
那邊柳如溪已經在與柳蘇酥做——後的告別了︰
「顏夕說得沒錯,日後若是有機會,蘇酥可以來南城尋我。」
同柳蘇酥說完後,柳如溪又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梅顏夕︰
「蘇酥從小受寵,性子難免有些嬌蠻,若是有什麼讓你感覺到了不快之處,希望能多擔待。」
「放心吧,本小姐是不會與小孩子計較的。」
梅顏夕想也不想便擺了擺手。
柳蘇酥聞言當即便不依了,連聲反駁著︰
「什麼小孩子?我馬上就要及笄了,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結果這樣的反駁,卻被梅顏夕一句話就給鎮壓了——去︰
「及笄了又怎麼樣?姐姐走了就要哭鼻子,不是小孩子是什麼?」
柳蘇酥被梅顏夕這句話給氣得不行,想要說自己沒有哭鼻子,但她也知道,剛剛她聲音中的哭腔肯定是被這個討厭的人給听到了——
後只能憤憤然閉上了嘴,把頭撇到一邊開始生起了悶氣。
氣鼓鼓的柳蘇酥完全沒有想到,自己這幅孩子氣的模樣,惹得自家二姐姐和梅顏夕眼中都出現了一絲笑意,只不過顧忌著她的面子,沒有笑出聲罷了。
柳如溪也被自家幼妹的這一通反應給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又覺得梅顏夕說得果然沒錯︰
這一陣兒一陣兒的,可不是小孩子嗎?
抬眸準備再與梅顏夕說兩句話,誰知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顧硯書。
連忙向其福了福身︰
「見過厲王妃殿下,殿下萬安。」
柳如溪的動作,立即便引來了梅顏夕以及柳蘇酥的注意。
轉頭向柳如溪福身的方向望去,一眼便看到了顧硯書的身影——
不等她們有所動作,便听到了顧硯書略帶一絲溫潤的嗓音︰
「不用這麼多禮,都免禮吧。」
既然柳如溪已經看見了,顧硯書便直接緩步向柳如溪的方向走了過去︰
「本殿來的是不是有些多余了?」
到底是自己親自邀請的掌櫃,顧硯書原本想著柳如溪一個人孤零零地離京有些不妥,但是現在的場景,明顯是他想得有些多了。
柳如溪連忙反駁道︰
「不多余,妾身多謝殿——抬愛。」
「其他——本殿便不多說了,柳姑娘一路平安,南城那邊趙掌櫃已經替柳姑娘購置好了住處,若是還有什麼需要之處,可以直接與趙掌櫃說。」
顧硯書看了站在一旁的柳蘇酥與梅顏夕一眼,微微頷首,算是打過了招呼,便將目光放在了柳如溪身。
見柳如溪張嘴想要說什麼,又補充了一句︰
「院子不大,算是本殿提前給柳姑娘的福利了。」
原本柳如溪還想說將購置院子的錢還給顧硯書,聞言便直接將到嘴的——給咽了回去。
想著姚娘子曾經說過,殿下對手底——的人一向大方的——語,微微垂了垂眸低聲道︰
「多謝殿。」
「本殿今日來,除了相送,主要——有另外一——麻煩柳姑娘。」
顧硯書說著,眼神便不由自主地向不遠處的水泥路看了一眼,直接向柳如溪說出了自己的要求︰
「如今京都的水泥路已經鋪設完成,就是不知其他地方的路況如何,本殿現如今不便離京,柳姑娘此去一路,恰好可以幫本殿看看。」
京都的水泥路進展一向比其他地方要快上些許,早在幾日前,京都的水泥路就已經鋪設結束。
除了近些日子完工,——未完全干透的區域,——早鋪設的地區,甚至已經投入了使用。
但對于其他城池的水泥路狀況,顧硯書卻只能從那些承包了水泥路修建的商賈口中得知。
沒有親眼見過,到底讓人心里沒底。
顧硯書原本想將王府中的人派出去實地查探,結果卻被止戈以府中人手不足,需要確保他的安全萬無一失的理由,給拒絕了。
這段時間過得過于風平浪靜,一時間倒是讓顧硯書忘記了,當初秦戮離京之時,抽調走了府內的一半人手。
此刻听止戈提及此事,便只能作罷。
恰巧此時正逢柳如溪離京,京都到南城,一路上若是繞繞路,能經過天齊小半城池。
在秦戮回來之前,讓柳如溪先探探路,倒也不無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