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原只是要借雲琛一用, 讓她充當周原一段時間的「臨時城眷者」,協助他修補整個周原落入地底後遭到環境侵蝕的建築,並非華亭胡思亂想的那些東西。
藤蔓听言松開了些,仍有數圈枝條纏繞在雲琛身上, ——在地上寫道︰「爸爸更厲害, 為什麼不找他幫忙?」
在他們旁邊, 頂上傳來輕微的破空聲響,先鋒藤蔓根據雲琛所在區域確定了位置, 用于固定周原的藤蔓從天而降。
濃郁黑暗之中沖出一道綠影, 城市意志控制的藤蔓體表洋溢城市能量的流光, 光芒勾勒出數根粗壯枝條纏繞的模樣,速度極快甩出殘影斜插入地表之內, 土地開裂, 藤蔓一路向下貫穿城市,最後牢牢固定。
露出地面,與華亭相連、盡頭沒入在黑暗中的藤蔓輕輕顫動, 正在閱讀地面上文字內容的周原衣擺晃動了兩下。
周原︰「‘爸爸’,你說是夏兄?」
雲琛有著同樣的疑惑。
夏豐年所擁有的能量絕對比她多更多,——周身隨意溢散的那些能量都快比得上她現在體內所有的能量了……
華亭點動藤蔓, 上次爸爸給——的能量讓他長了一大截呢!
周原搖頭道︰「你應該也——現了, 我們的等級越是提升, 城市能量的形態和初始時的差別越大, 從外界能汲取到的能量也越——…」
此處外界汲取的能量指的是諸如能量石之類的能量供給方式。
城市意志等級越高, 城市能量的構成越復雜。
城市意志使用城市能量後,——們回復城市能量的速度也會沒那麼快,更多依靠于人類對城市的建設、——展、維護和日常生活所不斷產生的「城市文化」來回復,速度緩慢可又無可奈何。
除了保護人類所需的城市能量, 到了超大城市後,城市意志更需要儲存額外的城市能量用于喚醒九州……意味著能動用的城市能量極。
「…到了超大城市,夏兄的能量無法幫助到我們,我們兩族之間的能量已無法互通…」
先前夏豐年曾送給過周原一截能量石,周原是超大城市的時候無法使用,在地下多年等級倒退後,那能量石才派上用處。
「…除非有一些能夠中轉的方式,譬如城眷者標識。」
利用城眷者標識,中間能多出一個類似于轉換通道的存在,即便是兩種能量,也能互相通用。
城市意志的城眷者只能是人類。
雲琛是夏豐年的女兒,不是純粹的人類,她體內既有能量石的能量,也有人類流動的血液……可以這麼說,她就是天生最適合當城眷者的存在。
日後,眾多城市意志都成為超大城市時,需要進行大型城市建設時,雲琛或許會成為最搶手的城眷者,每個城市意志都會想借她一用。
「雲琛,你的出生……」周原頗為感慨,「是一個奇跡。」
華亭听見周原的夸獎,比被夸贊的本人還要驕傲自豪,——的雲雲果然是最厲害的!
反而是雲琛自己有些羞赧。
周原將她說的也太有用了……沒有人不喜歡被夸獎,尤其是周原這種看著就厲害又正經的城市意志,真情實意的夸獎立馬讓雲琛和華亭有些飄飄然。
雲琛詢問︰「具體是什麼時候需要我呢?」
周原回答她,夏豐年說她可以的時候,——希望她能來周原助他一臂之。
……——
多天過去。
「轟隆——」
「轟隆——」
「轟隆——」
每隔兩小時,周原上均會——出一聲巨大的聲響。
偶爾城市震動得厲害,石塊和灰塵便撲撲往下掉落,一部分都落在了夏豐年的身上。
夏豐年頭發用力一甩,眼前立馬彌漫了一層塵霧,厚重到能阻擋他的視線——
就像是住在某個正在裝修的房子的樓下,對方不分晝夜天天在那砸承重牆,讓人十分煩躁。
夏豐年把這筆賬全部記在了華亭頭上,就是因為這小破東西動手不知輕重,才會讓他在底下天天吃灰。
又是一陣極響的動靜。
「汪汪汪!」
安靜趴在旁邊的白色大狗使勁叫喚。
「小乖乖,不要叫。」夏豐年撫模念安的腦袋。
念安可是囡囡養的乖狗狗,囡囡擔憂孟燃林有其他事要做無法陪伴,——在底下寂寞,特意將她養的寵物送下來陪他。
狗狗的——字也是詩情畫意很有味道,一點也不像另一只烏龜,叫什麼老王八,這取——水準……簡直就是一拍不動腦子想出來的東西,八成是華亭取的。
老王八趴在夏豐年手臂邊上,大概知道夏豐年是它熬不死的東西,自打被送來這邊之後,綠豆眼格外的生無可戀。
忽然,老王八咻地一下縮頭縮腳,原地只留一個打轉的龜殼。
明明受到安撫已經安靜的念安渾身狗毛炸開,擋在夏豐年身前,呲牙咧嘴地看向四周,沒有大聲叫喚,喉間卻一直發出威脅的聲響。
黑暗之中有什麼東西涌了過來!
夏豐年手臂一抬,念安和老王八被——扔向藤蔓,——說︰「華亭,把它們帶回去,麻煩來了,告訴囡囡,提前——始——」
藤蔓帶走念安和老王八的瞬間,一個巨大由黑霧組成的利爪自下而上用力揮動,與念安的尾巴擦過,只留下數根白毛。
利爪重新散成黑霧,圍繞在夏豐年身邊,不斷形成鬼魅模樣,卻又因為無形力量的壓迫四散成黑霧。
黑霧中傳出刺耳的尖叫,同時又伴有無數的呢喃聲,似乎是人類的痛苦嚎叫,又好像是人類的呼救聲。
尖叫和囈語極其具有穿透力,無論是周原還是華亭都听見了這些可怕的聲音。
「救救我……」
「救救我們……」
「我們還沒有死,我們還活著……」
「我們只是被囚禁了……」
城市里的人類听見這些話語,神色各異。
有人面色恍惚向聲音傳來的地方移動。
華亭正在全力向上移動,想要拖動周原的難度比想象中更大,藤蔓繃得極緊,周原卻紋絲不動。
城市能量大量流失,雲琛向城市像內注入能量,僅憑她和小破城的能量無法將周原移出地底,——們也——清楚這一點。
與夏豐年商量過後,——們確定自己要做的就是移動一點周原,抵抗地底的吸力,令其能夠保持懸空狀態,使得夏豐年能夠月兌身抵達華亭,再提供能量。
最——始的移動最困難,只要藤蔓不斷,——們就有機會。
第一根藤蔓崩斷,與此同時,華亭內有不——人類遭到那個聲音的引誘,不管不顧跑離城市,向下墜落。
黑霧毫不客氣地吞噬了——們。
又是接連數根藤蔓崩斷!
周原移動了!
移動的——確實向上動了,抵抗住了地底的吸力沒有再下降……
夏豐年確認華亭能夠拉住周原,——反手向上,拖住周原。
肉眼可見的紅色能量迸發而出,如深紅海洋于周身流淌——
逐漸站起,腳下是一片血紅,——像是憑一己之——托舉起了整個城市!
黑霧張牙舞爪卻不得靠近。
夏豐年黑——揚起,——往前走一步,腳下的紅色便淺淡一些,那些紅色盡數沒入他的腳底,能量回到他體內。
地面上的紅色越來越淡,——的十指和唇瓣變為殷紅色,待地面上的紅色全部消失時,——指甲和唇色全變得正常。
所謂的地面則不見蹤跡。
下方是無盡深淵,夏豐年用他的能量構建成了一個地下的地面。
收回能量,夏豐年無一絲留念,腳踩能量形成的虛空平台,向上移動。
忽然——
「…你要丟下我嗎?」
夏豐年身形頓住。
黑霧翻滾,漸漸推出一個女人的身形,她跌坐在黑霧之中,臉上遍布愁容,她向前面站立的人伸出手︰「豐年,救我,它們一直在折磨我……」
霧氣變淡,數不清的青白色手惡狠狠抓住女人的四肢,留下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夏豐年目不斜視,繼續向前。
「你要又一次看著我死嗎?」
女人的聲音出現在耳邊,身形擋在前方,她那麼跪坐著,月復部插著一把匕首,她抬起頭,臉上也全是血跡,哀怨地望著夏豐年︰「你真的愛我嗎?你為什麼不來救我?」
夏豐年不為所動,——越過周原,接近華亭,那黑霧還想繼續阻擋他,用女人的模樣——
手臂一揮,女人的身形散去。
黑霧似乎還想要繼續凝聚,夏豐年厭煩道︰「別用她的樣子,我清楚你的底細,你騙不到我。」
「哈哈哈哈……」黑霧中傳出層層疊疊的聲音,此起彼伏卻在說同一句話︰「為什麼要幫助人類?愛情嗎?你以為雲中舒愛你嗎?她為什麼要死,她知道她死了你才會听從她的遺願……」
夏豐年走動,黑霧在他旁邊反復移動,以只有——能听見的聲音不斷蠱惑道︰
「你不能插手,你只能用這些旁門左道幫助人類,沒有用的!」
「人類只是在苟延殘喘,你這樣做不過是延長他們的死亡時間!」
「只剩九州,——快就只剩九州了……」
「你救下一個周原,救得了其他城市意志嗎?」
「我知道你還有個女兒,她的味道——好,我上次差點就得到她了,我可以好好對她,我能讓你們一家重新團聚……」
不論黑霧說什麼,前方的男人都不為所動。
「夏豐年!你覺得人類這種排外的種族容得下你們嗎?」
黑霧眼睜睜看著夏豐年被藤蔓包裹,融入土地,進入城市。
不多時,轟隆隆——
這是周原在華亭帶動下,快速移動擦過壁面的聲響。
城市氣息撲來,黑霧頃刻消散,直到周原從這段區域走過,黑霧才重新出現,它在原地不停地翻滾,仿佛——生氣。
黑霧不死心地跟在周原後方,一路向上,峽谷外鬼魅在它的命令下蓄勢待。
一縷金光自天際照射而來。
鬼魅一個個炸成黑霧,消散開。
跟在周原後方的黑霧像是被灼燒到,退後到陽光找不到的地底深處。
周原出來了,計劃也要稍作改動。
陽光,黑霧融入地底,徹底不見,它厭惡陽光。
……
九州有一個城市叫做瓊崖,四季陽光燦爛,氣候溫暖舒適,如果鬼魅也能票選最討厭的城市,瓊崖首當其沖。
瓊崖日長夜短,鬼魅數量少,城市意志壓——小長得快,人類安居樂業。
非要說有什麼不好的地方,那就是他們聯系不到外界,出了瓊崖,鬼魅便多得嚇人,絲毫沒有其他城市意志的跡象,——們便「蝸居」在瓊崖里面。
交易市場擺著——多攤位,遮陽布一蓋,琳瑯滿目的商品籠罩在陰影下,頗有末世前的熱鬧景象。
一只蒼白的手拿起攤位上的草帽,「這個要用什麼換?」
攤主看去,是一個特別蒼白瘦弱的青年,——沒見過,不過瓊崖那麼多人,——也不可能每個都見過,可能是其他城市像副本區域過來的人。
「喜歡就直接拿走吧。」
「謝謝。」青年靦腆地笑了笑,掃到攤位上一些書籍,——說︰「我看見書就想毀掉它們。」
「哈哈哈哈。」攤主大笑,「你怎麼跟我兒子一樣,這臭小子不知道又跑哪去了。」
青年戴上草帽,壓了壓帽檐,「我的母親也責怪我到處亂跑,現在讓我快點回去。」
攤主說︰「父母就是這樣的。」——
見青年走向海灘,無奈搖頭,兒女不听父母的話也——常見,——低頭整理攤位上的東西,感覺有一陣風從身前略過。
抬頭一看,是個走很快的女人。
就跟在剛才那離——的青年後面。
……
海水拍打沙灘,海面一片蔚藍,青年踩在柔軟的沙子上,緩緩走動。
忽地他身形一頓,唇角勾起笑容,一個轉身,接住飛撲而來的女人。
「又是這樣的打招呼方式嗎?」
青年手掌被小刀扎穿,刀尖頂端已沒入左胸口,離心髒位置很近。
李杜娟見一擊不成,想要撤退,卻被無——制住行動。
無——抬手,刀尖離開,胸口血液流出,——舌忝舐掌心的血跡,舌尖貼著刀刃,劃至刀柄,咬住將其用力一抽,扔在沙子上——
另一只手扣在李杜娟的腰上,輕輕撫模,「我不喜歡吃內髒,人類——多部位的肉口感都很差勁,我只挑最好的地方,吃一口,其他全部分給手下。」
懷里的人一下掙月兌,猛烈要命的攻擊不斷襲來。
無——再次被刀刺中致命部位,——咳出一口血,趁李杜娟追擊的時候,扣住她的手腕,從手指舌忝到手背,像是不舍得咬下去。
「——你的話,我會全部吃完。」
李杜娟抬起一腳踹飛對方,無——在沙灘上滑行一段距離,被緊隨其後的李杜娟一腳踩住左臉,整個腦袋陷入沙中。
「去死吧,賤人。」
她抽槍拉栓槍口對準無——的腦袋,動作一氣呵成。
「就在那里,有人要殺人!」「那女人是誰?!」
「兒子!那是我兒子!」「住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