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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羅的夏天炎熱潮濕, 很不適合養傷。

青年擰著眉頭,掀開膝蓋處的紗布,在可怖的傷口周圍消毒上藥後,重新包扎放下長褲掩蓋傷口。

他眼中劃過陰鷙, 余青霞這個該死的女人, 這是他第一次在外受這麼重的傷……

「和尹, 你還好嗎?」

這個怯怯小小的說話聲是城市意志,欣羅。

金宇泰, 應該稱他為金和尹, 他听見這萎靡不振的聲音便沒好氣——︰「怎麼是你, 阿羅呢?」

欣羅的城市意志也有兩個,一個強勢霸道名叫阿羅, 另一個膽小懦弱名叫阿欣。

但這兩個城市意志如同人類的多重人格, 同一時間只能有一個出現,並不能同時出現。

阿欣說︰「汪越年今天會過來,應該快到了, 阿羅一直不喜歡汪越年,所以先讓我出來……」

「知道了,你少說話。」听見來的人是汪越年, 金和尹從椅上站起, 整理儀態, 一瘸一拐向外走去。

欣羅城市氣息的邊界處是一片荒地, 一輛敞篷高地越野車在荒地上飛馳。

越野車里放著激昂的音樂, 開車的青年一邊跟著音樂點頭,一邊緊踩油門不放,灰黑色土地在車窗外快速略過。

他就是羽原的城眷者,汪越年。

前方就是一片刀片刺繩卷成的圍欄, 越野車急剎停下。

「砰——」

車門打開,汪越年跳下車,肌肉將身上汗衫繃得極緊,他看見前方來迎接他的人,爽朗地笑——︰「金子,見你一面可不容易!」

他走向前,帶來極強的壓迫感。

「先前你來的不巧,我剛好跟著隊伍出去找物資了。」金和尹身高不算矮,和兩米有余的汪越年一比,就跟個小雞仔似的。

汪越年不贊同地搖頭道︰「我說給欣羅提供點物資,你非不要,這腿是找物資時候傷著?」

他瞅著金和尹拄拐的模樣,啐了一聲,把他扛在咯吱窩里,往城市里走。

金和尹︰「……放我下來。」

汪越年︰「你跟我客氣什麼,我倆可是過命的交情,你跟著紙片一樣輕,扛著一點也不費力。」

肌肉硬漢夾著個瘦弱白斬雞青年,一路走一路引來不少欣羅——眾的目光,見是羽原城眷者,他們見怪不怪地收回視線,繼續做自己的事。

金和尹知道他拗不過汪越年,只陰沉著臉,直到對方把他放在屋里。

汪越年掃視四周,砸吧嘴道︰「我說欣羅好歹是個大城市里,屋子看上去全都麻麻賴賴的,你不打算把城市里的建築都重新修葺下嗎?」

金和尹說︰「屋子能住就行,沒必要追求過度的美觀。」

汪越年聳肩,拉過一張椅子坐下,自來熟地拿出一個杯子,傾倒茶壺里的熱水。

他喝了一口,喟嘆道︰「還是白水好喝,老謝那邊的茶葉我完全欣賞不了,苦又澀,難喝。」

金和尹問︰「你在奉天?」

汪越年嘻嘻一——說︰「來了二十多天,隔幾天就找你一回,哪里知道你這麼忙。」

這時,金和尹听見阿欣只對他說︰「之前謝知渡來過,說是有很重要的事——找你,要你去奉天參加會議,說是附近城市的都會過去,你——時還在外面。」

金和尹鼻腔內哼了一聲,表示知曉此事,見汪越年向他看來,他說︰「謝哥之前找過我,到底是什麼事,好像很著急。」

「說急算急,說不急也算不急。」汪越年聳肩,把玩著手里的茶杯說︰「在商討繞路跨鬼魅峽谷的事,說好幾天了,一直在吵。」

鬼魅峽谷是橫跨在九州中部和北部地區之間的無底深淵,它阻隔了北部城市和其他城市的聯絡,讓北部始終不知道九州其他地方究竟如何。

金和尹一驚,「之前不是放棄了嗎,怎麼又提起這件事,前幾次犧牲的人還不夠多嗎,次次都全軍覆沒啊!」

汪越年讓他別激動,「這次不是每個城市都要出人手,自願原則。」

金和尹非常不解,他說︰「我們現在明明發展的很好,日子開始變得安穩,為什麼還要主動冒險去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其他地方怎麼樣,和我們有什麼關系?」

「話不能這麼說,金子,我們關系好,你這話在我面前說說就算了,在其他人面前尤其是神京面前,絕對不能說這種話。」汪越年皺眉看向金和尹。

他頓了頓,語重心長道︰「我們都是九州人,現在不是自顧不暇的——況,能有余力時,自然要去幫助其他城市。」

「然後力量分散惹來鬼魅的覬覦嗎?」金和尹冷笑——︰「神京每次有主意,只會讓我們幾個城市的人行動,自己那邊人手倒是一點都不會損失。」

汪越年知道金和尹還在為之前的事——不滿。

那次探索鬼魅峽谷的行動,欣羅確實損失了很多的人,但神京城眷者也死在了那次行動里。

神京是唯一一個經常更換城眷者的城市,他的城眷者就是個高危職業,且都是很厲害的人才。

並不像金和尹說的那樣,神京沒有損失。

汪越年不想與好友繼續糾結這件事,他轉移話題——︰「這次情況和之前不同,神京對繞過鬼魅峽谷很有把握。」

金和尹眼角抽了下,他問︰「怎麼個有把握法?」

汪越年嘿嘿一——︰「這不能告訴你,只有自願報名去探索鬼魅峽谷的人才能知道。」

金和尹看他︰「你報了名?」

汪越年用力點頭︰「我老早想去東部看看了。」

金和尹壓著驚訝的語氣問道︰「東部?」

「對,具體——況我也不清楚,大概就是誰那有了東部城市的消息,你也知道那邊鬼魅數量多,城市意志生長不易。」

汪越年越說越興奮︰「反正羽原現在情況很好,沒有要用我的地方,羽原自己就能做好。」

「她也讓我去東部照顧照顧其他城市意志,給她收幾個小老弟回來揚眉吐氣。」

「你知道她為什麼想要小弟嗎,好像是神京送來的信把她氣著了,她說神京有小弟,她也要有小弟,你說這有什麼好比的。」

「東部城市意志生長環境應該沒我們這邊好吧,希望他們願意給羽原——小弟,喊羽原一聲大哥,就天天罩著他們給他們送好東西!」

汪越年說話時,金和尹陷入沉默。

忽地,他耳邊響起一個陰惻惻的聲音,是阿羅。

「看樣子他們對這次行動很有把握呢。」阿羅嘻嘻地笑著,尾音上揚的弧度極為奇特︰「如——他們真的到了東部,到了新安和茶府,你的所作所為就會曝光。」

金和尹目光微閃。

汪越年見他走神,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怎麼了?」

同時他嘶了一聲,「怎麼突然感覺有點冷。」

金和尹抓住眼前晃動的手,認真——︰「別去,會死,相信我這句話,如——你還把我——作朋友,听我的,不要去。」

「我什麼時候沒把你——朋友了。」汪越年好——地一拳頭砸在金和尹肩頭,把他砸得身形晃了兩下,他說︰「我知道參與鬼魅峽谷的事——很危險,我已經做好有去無回的準備,這次過來主要就是向你告別。」

金和尹冷淡——︰「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汪越年不明白金和尹為什麼生氣,他撓頭起身,揮手——︰「那我走了,你自己注意身體,如——能回來,我會給你帶很多禮物。」

金和尹目送他離去的背影。

阿羅說︰「他不領你的好意,看來他根本沒把你——朋友。」

金和尹說︰「他性格就這樣。」

阿羅說︰「他知道你做的事之後,還會把你——朋友嗎,丟掉這些無用的關系吧,——感只會讓你脆弱。」

金和尹說︰「我心里有數。」

阿羅——︰「是嗎,你在茶府說了很多不必要的話,下手的時候決不能猶豫要更加——決,你想重新變成阿欣那種性格嗎?」

金和尹捏緊拳頭,重新掛上假面笑容。

「鬼魅峽谷的事——,就交給鬼魅好了。」

……

汪越年坐上越野車,回頭看了眼明明是大城市卻依舊破舊的欣羅,他踩下油門,期待著不久之後的行動。

想到神京新城眷者拿出的東西,汪越年仍舊心——澎湃難以平復。

要不是親眼見到,他根本不敢相信,原來九州還有九州像,只是它缺少了很多的部分,不成模樣。

神京新城眷者拿出的正是兩枚九州像碎片,能夠大幅度提升他們繞過鬼魅峽谷的成功率。

那可是九州像碎片啊!

同樣的感慨,出現在茶府兄弟的通訊空間滄浪亭內。

陡峭山峰上的亭子里坐著五人,除了華亭、茶府兄弟和之江外,還有一個小矮個的正太,便是新安。

金宇泰的事——暫告一段落,華亭和雲琛商量過後,決定將九州像碎片之事告訴他們信任的其他城市意志。

余哥手上就有一枚九州像碎片,僅靠他們兩個沒有辦法隨時發現九州像碎片,說不定其他人就會找到有什麼特殊能力的石頭……

華亭說完,茶府兄弟尤為震驚,他們知道余朝嘉手上的石頭很特別,但沒想到竟然特別到就是九州像碎片。

之江則在沉思,幾年前,她似乎听人提及過有著奇怪作用的石頭,她當時並沒有——一回事。

華亭等大家消化這件事,新安鳥悄走到他跟前,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華亭抬眼看向新安,唇紅齒白的小男孩。

新安比——初的雲琛還矮,一米五不到的個頭,眼楮大又圓跟念安似的,烏黑長發柔順貼在嬰兒肥的雙頰上,身披紅色白雲連帽大氅。

華亭見他抿著唇,一臉嚴肅,不由得也跟著嚴肅起來,問︰「是有碎片的線索嗎?」

新安搖頭,半晌後,他終于忍不住沉聲道︰「你這孩子把頭簾掀開,擋著額頭看著就不敞亮,一點精神氣都沒有。」

華亭︰「啊?」

他抬手模上額前並不厚重的碎發,轉身就朝亭子邊的流水看去,水中的倒影明明很好看,為什麼會說他不精神!

新安說完華亭,雙手背在身後,跟個老干部一樣走到茶府跟前,擰眉——︰「兄弟不要總是吵架,兄友弟恭不曉得嗎?遇到危險的時候,兄弟是第一個幫你的人,要對兄弟好一點。」

茶府兄弟停下斗嘴,一臉茫然地看著小正太步伐穩健地從他們旁邊走過,站在之江旁停下。

短手短腳的他爬上亭子的凳子,月兌上斗篷,披在之江肩頭。

在之江莫名其妙的眼神中,新安語重心長道︰「山上風大,你看你這裙子連肩膀都遮不住,多穿一點才不容易著涼,不要仗著自己年輕就不注意身體,等你年紀一大就知道教訓了。」

華亭、之江和茶府︰「……」

新安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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