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余青霞听見金宇泰說曲建章——殺她的話, 眉頭緊緊蹙在一起,她搖頭道︰「曲建章的性格是有點問題,但他絕不會是這種人,你說的是無稽之談。」
她的話語非常堅定, 直讓金宇泰別再說這種話。
金宇泰已料到余青霞的反應, 這是個十分簡單好了解的女人, 性格很容易模透。
她就算真的起疑心,也不會在他的面前表現出來。
金宇泰正——說話, 從外面走進來一人。
對方是這次這片區域的負責人, 秦好好。
金宇泰見到此人, 露出玩味的笑容。
秦好好說︰「青霞,我已經和曲建章交接好工作, 他很配合。」
余青霞點頭。
秦好好又走了出去。
余青霞像是找到有——反駁金宇泰的證據, 說︰「曲建章對我的分配並無怨言,金先生,你是新安的城眷者我把你——客人看待, 請你不——隨便非議茶府的人。」
金宇泰不緊不慢地說︰「你為什麼認為曲建章對你的分配沒有怨言,因為剛才那位秦好好女士嗎?」
余青霞默認。
房間內響起金宇泰的笑聲,他說︰「其實城市意志能夠看到很多東西, 只要你去問, 大多都會告訴你……不如問問茶府, 曲建章和秦好好是什麼關系?」
余青霞︰「你在說什麼?」
金宇泰說︰「其實我有一些清理城市——不听話的人的經驗, 如果你想知道的話, 可以來找我談談。」
他悠然離去,仿若一切盡在掌握中。
茶府哥哥說︰「這就是喜歡挑撥離間的小人吧……」
余青霞把桌上茶壺——的水倒干淨,她輕聲說︰「——他獲取了我的信任之後,他就要開始用對付新安和之江的招式了, 接下來才是最麻煩的,我再問一次,你們確定——拿自己來冒險嗎?」
茶府兄弟異口同聲道︰「——然了,他那麼欺負之江和新安,我們得搞清楚他這麼做的動機和方法,以後才不會有更多的城市意志中招。」
余青霞點頭。
茶府哥哥說︰「我們原本以為,你會因為我們的決定生氣。」
「生氣?」余青霞轉動茶杯,輕笑道︰「倒不如說這是這麼多年來,你們唯一一次讓我開心的時候。」
茶府兄弟震驚道︰「我們以前難道不讓你開心嗎?」
余青霞說︰「我想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被選中成為城眷者了。」
茶府兄弟問︰「為什麼?」
「我們是一樣的。」余青霞起身,走出門外︰「願為兄弟姊妹獻出一切,哪怕是自己這條命。」
「這次的事,倒是讓我對你們刮目相看。」
听見余青霞這番夸獎,茶府兄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一時間情感十分復雜。
余青霞在屋內停留片刻後,紅著眼去找金宇泰。
事情一如金宇泰的計劃,也一如她的計劃進行。
金宇泰佯作和曲建章合作——殺余青霞,實則——把這件事戳穿給余青霞,獲取余青霞的信任。
余青霞起初並不信金宇泰所說的話,恰好她帶來接替曲建章位置的人是秦好好,而金宇泰則無意撞破曲建章和秦好好偷情的一幕,知曉兩人關系,讓余青霞詢問茶府,從而對秦好好產生疑心,乃至對秦好好認可的曲建章產生疑心。
金宇泰又讓曲建章策反秦好好,加入他們的計劃。
金宇泰利用他的城市天賦,讓余青霞「偷听」到他和曲建章的對話,直面曲建章——殺她的事實,使她心灰意冷。加之好友兼得——手下秦好好的背叛,余青霞認為身邊無人可信,能信的只有同為城眷者的金宇泰。
借著金宇泰的手,余青霞鏟除了曲建章這個刺頭,同時也趕走秦好好,讓他們不能再進入茶府的範圍里。
被「驅逐」的曲建章和秦好好,正在華亭一邊嗑瓜子,一邊和余朝嘉說金宇泰這人心眼多壞。
余朝嘉氣得捶桌,他說︰「金宇泰這麼壞,你們還讓我姐一個人對付他,太危險了!」
秦好好說︰「沒事,就來我們兩,那邊留著人呢,只是我兩不方便在那出現。」
曲建章機械性地吃東西,顯得很麻木。
秦好好瞥他一眼,「想什麼呢?」
曲建章說︰「本來感覺自己特別擅長勾心斗角,現在發現我是個弟弟。」
余朝嘉和秦好好異口同聲道︰「你本來就個弟弟,——是特別討人厭的那種!」
曲建章︰「……」
秦好好很久沒來華亭,先前總是見雲琛扛著藤蔓在余朝嘉身邊晃蕩,今天倒是一點也不見人影,她問︰「雲琛呢?」
余朝嘉說︰「——在新安幫忙,把她累的都瘦月兌相了。」
「好姑娘。」秦好好從余朝嘉那邊拿來一點紙筆,白紙黑跡圖畫出金宇泰的模樣。
曲建章看見紙上的人,湊近道︰「金宇泰尖嘴猴腮的哪有你畫的這麼好看。」
秦好好被突然湊近的曲建章嚇一跳,她把紙往桌上一放,怒吼道︰「你別靠我這麼近,惡不惡心啊!」
「在外面就听見了好好你的大嗓門。」孟燃林走進庭院,向秦好好和曲建章打了個招呼。
曲建章見到孟燃林,稍有尷尬,畢竟他之前總是嘲諷對方。
孟燃林絲毫不在意,他只是回來拿個東西,——繼續去幫張永福的忙。
院子角落趴伏的兩頭狗熊聞到他身上張永福的氣味,以為是喂養員張永福歸來,它們如狗般猛沖過來。
狗熊體型龐大,帶起的風掀翻桌上輕薄的紙張。
一張張扣在地上。
余朝嘉苦惱道︰「喂,我剛畫的設計圖啊!」
思歸和嵐桂自知理虧,慫慫地竄回角落,與庭院里的假山融為一體。
幾人一起撿地上掉落的紙。
孟燃林也在幫忙。
他撿起一張紙,翻過來一看,上面是一張人臉。
女氣的眉眼不失英俊,嘴角噙著的笑容親和卻又透著一股看不透的虛假。
見到這張畫像的一瞬間,孟燃林心底便涌起一股無名怒火。
「這是誰?」
秦好好看見那畫像,連忙說︰「金宇泰啊。」
考慮到孟燃林是中州城眷者,金宇泰又疑似有傳送的本領,為不讓金宇泰起疑,孟燃林沒有回茶府,也就沒見過金宇泰的長相。
孟燃林說︰「我記得這張臉。」
頭痛欲裂,手中的紙向下滑落,中年男人痛苦地蹲在地上,雙手抱住自己的腦袋,不停地重復一句話。
「我記得這張臉。」
「我記得這張臉。」
他腦海中涌入許多信息,整個人承受不住地向前栽去。
誰都沒有在旁的藤蔓反應迅速,華亭在孟燃林暈倒即將倒地的時候,接住了他。
……
「孟叔情況怎麼樣?」
「現在沒什麼事,情況已經穩定,先前的刺激源不——再讓他看見……」
「孟叔剛才動了一下,他是不是要醒了?」
孟燃林只覺耳邊不斷有聲音傳來,他腦中亂哄哄的一片,什麼東西都在往——擁擠,必須十分費勁才能把它們一點點整理好。
他睜開眼,床邊圍著數人。
再往下看,——有一根藤蔓,立在人的旁邊。
這些人為什麼一副關心他的模樣……他們認識嗎?
腦中信息涌動,是他認識的,余朝嘉、秦好好、張永福、曲建章,藤蔓是華亭。
孟燃林撐起身子,單手扶額。
他一起身,其他幾人統統愣住,眼前這個孟燃林,不是他們熟悉的孟燃林。
先前的孟叔已經足夠沉穩,這個人比孟叔更加沉穩,身上不知為——,彌漫著散不去的憂傷。
他坐直的一瞬間,似乎想到什麼事情,眼角滑下淚水。
淚水只有一滴,宛如曇花一現。
孟燃林沉聲道︰「現在叫做金宇泰的這個人,他是我來九州東部尋找老夏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