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琛往九州像碎片里輸送能量, 傳送前看見小破城向她揮動藤蔓,她不由得嘴角噙起溫暖的笑。
笑容在傳送之後就被面罩擋住,四下無人。
雲琛嘀咕︰「這里空氣真的太差了。」
她更換與昨天不——的方向前行。
張永福建議她帶個代步工具,摩托或是小車都可以, 雲琛則表示目前她對這個地方不熟悉, 尚在前期探索階段, 徒步更方便她觀察四周景象。
步行一天,——昨天的情形沒有區別, 到處荒涼蕭瑟, 無人生存。
夜晚到來前, 雲琛——到華亭,剩下幾個方向探索完後, 她就傳輛車過去, 那樣在夜晚到來前,能傳送的距離更遠。
沒有模清那個地方的情形前,雲琛不會貿然在那過夜, 尤其是答應過小破城她萬事以自身安全為先的情況下。
一人一城往——走。
今天雲琛沒什麼——現,華亭便和她說今天城市里——生的事。
譬如各個生產隊建立完成,每個都有不——的指標任務, 來自之江的大家很快投入了新生活;他用城市能量在余哥的建議下, 在住宅區、工業區和生產區附近建立了幾個大食堂, 每個食堂能夠容納數萬人同時進餐, 他從廚師那偷學了不少手藝。
其他更為基礎細致的規劃, 華亭只是簡單提了提,他挑選出更有趣的事情告訴雲琛。
先說個開頭,雲琛感興趣就繼續往下說,不感興趣則立馬換另一件事。
城市里所有人的生活都被他默默觀察著, 他可以不間斷地說很多有趣的故事,也正因為觀察著人類的生活,華亭開始對人類不——的情感有了懵懂的了解。
他沒有告訴雲琛,——算等他徹底明白這——情感的時候,再告訴雲琛,讓她夸獎自己。
華亭說︰「永福叔說寧如野有野心,很適合培養成片區管理人。」
雲琛對寧如野有印象,她說︰「我記得他,那個就算下跪也想要一個進入華亭資格的人,我第一次去之江時,就是他帶我去見的紀洛神。」
華亭倒不清楚寧如野下跪的事,他美滋滋道︰「怪不得他特別積極,原來他這麼喜歡我。」
正在上課的寧如野打了個噴嚏,听見錢高飛提問,他志氣高昂地舉手,「我知道!」
錢高飛讓他——答,秦好好听寧如野朝氣蓬勃的聲音,百無聊賴地轉動筆桿,一下又一下。
「嘶。」
她听見旁邊一人悶哼,扭頭便看見孟燃林雙手正不停按動太陽穴,她擔憂地問道︰「孟叔,你又在頭疼了嗎?」
孟燃林「嗯」了一聲,最近頭疼愈——頻繁,他昨天——茶府找之前給他治療的醫生看過。
醫生只說現在條件檢查不了,可能他先前的腦部受傷未好現在復——,也可能是他快要恢復記憶的征兆。醫生建議他別往太好的方向想,多注意身體,畢竟他先前是從鬼門關回來的人。
太陽穴劇烈跳動一陣,孟燃林松了口氣,今天文化課內容結束,秦好好和他走回住處。
秦好好說︰「孟叔,我是因為以前是華亭人,想幫忙才一直留在這里,我想不明白你留在這到底是為什麼,如果是想通過雲琛幫助恢復記憶,可我也很少見你們兩個聊天……還是你們私下有聊?」
「幫忙吧,各種理由都有。」
孟燃林沒法——其他人說,其實只要看見雲琛,他心里懸著的石頭就會落下,會放心很多。
他有察覺到雲琛似乎在躲他的行為,倒不是怕他,那種表情更像是內疚——無法開口。
他知道余朝嘉——二者關系更好,從他嘴里探過口風。
雲琛以前在中州過得不是特別好,是那種明面上日子很舒服,暗地里會遭人排擠的生活。
孟燃林听完後,也不知該怎麼私下里找雲琛,听張永福的意思,他是夏豐年的好友,卻把對方妻女照顧成這樣……他當年做城眷者的時候,究竟在干什麼?
他什麼都想不起來。
路燈下,孟燃林板著臉更顯嚴肅——古板,渾身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息。
女人的手往他肩上一拍,拍去這——氣息,秦好好說︰「孟叔,你——茶府看見我爸媽沒,他們氣色怎麼樣?」
孟燃林說︰「都很好。」
秦好好又問︰「青霞呢,還是那麼忙,還有不听話的人嗎?」
孟燃林——道︰「曲建章這個刺頭解決了,剩下的都不是問題,最近搜救隊連著幾天又救——來不少人,幾百上千的都等著排查……知道無——之後,對人類都不能放心了。」
秦好好感慨道︰「是啊,幸好無——還有個不會做數學題的弱點,這——人要是培訓過後都還不會數學,那就只能一直被監視著過日子了。這點上來說,華亭就很好。」
孟燃林看她一眼︰「你想說華亭不會有外來新增人口嗎?」
秦好好點頭︰「附近根本沒有人類讓他們搜尋,只要顧著城市內的事就好。」
孟燃林走到一半,頭又疼了一陣,在路邊緩了半天才恢復。
他剛要起身,忽然一陣心慌,但那感覺又轉瞬即逝,快得仿佛只是他的錯覺。
孟燃林按著胸前,莫名不安。
*
翌日清晨,雲琛再次傳送,走在孤寂的路上。
她又換了一個方向,細致地觀察路上景物和情況,不錯過任何可能的線索。
這里沒有筆直的道路,很多地方被倒下的建築擋住,這時就需要雲琛攀爬穿越障礙。
時至中午,雲琛在一處地方停下腳步。
她蹲下,身前地面上的鬼魅液體被人為擦拭過,不排除是痴鬼的可能性……但是,痴鬼似乎沒有清理鬼魅液體的習慣。
雲琛眉尾挑起,她終于快要見到人類了嗎?
她望向天空,依舊是灰蒙蒙的色彩,連——日頭都顯得沒那麼耀眼——
一個太陽,另一個地方,迸射出耀眼的光芒,在茶府頂部的藍天白雲中讓人無法直視。
「真的嗎,那人說自己是城眷者?」
火辣辣的日頭下,曲建章被手下叫出來,听見對方的匯報,他沒好氣道︰「城眷者又怎麼樣,就算是城眷者也要把數學題做出來,才能見到我,然後再見到我們茶府的城眷者。」
匯報的手下為難道︰「人已經帶過來了,畢竟是城眷者……」
「呀——」曲建章抬手就是要——人的姿勢,巴掌在空中停留數秒,沒有揮向那人,而是拐了個彎模向自己的頭發。
因為那個被手下稱作城眷者的男人,已經站在不遠處,正笑意盈盈地看向他們的舉動。
曲建章不會在外人前丟臉,他下巴微抬,趾高氣昂道︰「喂,沒經過允許,誰準你——來的,我管你是不是城眷者,你先把題目做出來再說。」
「我已經做好了,所以他們才允許我過來。」那年輕男人眉眼稍顯陰柔,他用笑臉面對曲建章的臭臉,說︰「你好,我是金宇泰。」
金宇泰拉起袖子,露出右臂內側的城眷者標識,一張銀色笑臉面具。
曲建章初看金宇泰第一眼,就非常討厭。
這人跟余青霞一樣,一看就知道是個皮笑肉不笑特別假的人,既然對方說自己是城眷者,還有看著非常晦氣的城眷者標識,那就通知余青霞吧。
曲建章讓金宇泰在大太陽地下等著,他——入休息站繞了幾圈,通過城市像副本告知茶府,再由茶府轉告余青霞。
這里——余青霞所在的區域不是一個區,跨度大,無法用無線電聯絡。
曲建章說完這——事,恭敬地合手朝城市像拜三下,起來就臉色垮下,一點也不想見到金泰宇。
到底是個城眷者,不能落了茶府的面子。
曲建章拉出個瘸腳的板凳讓其坐下,假模假樣地問︰「誒,你這個叫金什麼……」
「金宇泰。」
曲建章說︰「哦哦,你這——字有點難記,我就叫你金——志吧,你是哪個城市的城眷者?」
「新安,我是新安的城眷者,你剛才是在向城市像供奉嗎?」
他唇角笑容拉開。
笑的弧度十分——善——
樣和善的笑容,出現在同一時間另一地點另一人的臉上。
老人旋即又收起笑容,板著臉說︰
「哎呀,你說你一個小姑娘竟然能從之江跑到新安,就算是以前沿著大路開車,也要好幾個小時呢,怪不得你臉色這麼差……我給你熱點水。」
雲琛詢問面前這個兩鬢蒼白和藹老人︰「這里是新安?」
她先前——現疑似人類的蹤跡後,一路搜尋,終于找到了人類蹤跡。
這里是一座廢棄的大廠房,外面有高高的鐵柵欄和圍欄,里面有著很多雙目絕望、麻木生存的人類。
有很多像雲琛這樣找到這里的人,她的出現並沒有引起其他人注意,直到一個好心的佝僂老人看見她不知所措的模樣,主動與她交談。
「你不知道這里是新安嗎?」老人顫顫巍巍地煮了一小罐水。
雲琛搖頭︰「我只是看哪邊安全,就往哪邊走。」她向四周張望,「這里晚上會安全一點嗎?」
老人笑著說︰「可能會比其他地方稍微安全一點,如果他有力氣願意顯靈的話。」
她朝廠房中央看了一眼。
雲琛在想對方說的顯靈是什麼,她也這麼問了。
老人用麻布包裹鐵桿子,稍稍撥動火堆里的鐵罐,水開始冒泡沸騰。
老人說︰「你說你從之江來這干什麼麼,那邊也有幾個從之江過來的人,他們說——不去城市氣息里,覺得不安全,就想踫運氣換個城市待……至少之江還有城市意志在。」
雲琛听出老人話語里的含義,她問︰「新安沒有城市意志嗎?」
老人指向一處,雲琛順著她的手指看去。
廠房的中央有一座完全破損,認不出原來模樣的石像。
老人說︰「那就是新安的城市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