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有懷孕的可能, 源未來沒心情吃飯了,趕快拜托里梅幫她請個醫生回來。
救命,她可不想在游戲里體驗生孩子!
等待期間, 源未來坐立不安,或許是她的焦慮表現得太明顯, 兩面宿儺放下手中的半——品傀儡, 走到她面前。
「干什麼?」源未來剛問出口,兩面宿儺單手扶著她的腰,另一只手在她胃部快速按了一下——疼又惡心的感覺涌——來, 讓她差點干嘔。她用力在兩面宿儺的胸口捶了一拳, 怒聲道︰「突然按我干什麼啊, 你下手沒輕沒重的!」
「你不是急嗎?」兩面宿儺淡定道,「沒事, 只是昨晚吃多了。」
源未來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兩面宿儺是在說她。
吃多了?雖然她昨晚夜宵是吃了不少,但也不至于一次就讓胃惡心難受吧。
不過相比懷孕這個可能, 還是吃多了更能讓源未來接受,她仔細想了想, 覺得她應該相信自己這具身體, 懷孕可能性幾乎為0。
這麼一想, 源未來心情好多了。
恰在此時, 里梅也帶著一位中年男子趕回來了。
那是個漢方醫, 問過源未來的癥狀後, 在三人的注視下仔細模了她的脈象。他本來還想按一按源未來的胃,但是兩面宿儺的眼神讓他害怕,他——把手縮了回來。
他斟酌片刻,說道︰「內有陰寒——氣, 水谷不能運行。」
源未來听不懂他在說什麼,她在現實都是看西醫的︰「你直接說是什麼病吧。」
漢方醫道︰「此為脹病。」
源未來︰「……」你直接說胃脹不行嗎。
「我給您開個溫中平胃散,喝——兩日便能見效。」漢方醫在紙——寫了方子需要的藥材,擱筆時還勸道,「以後莫要飲食不節。」
還真是昨晚吃多了。
源未來看向兩面宿儺,對方朝她挑了下單邊的眉毛,表情像是在說你看我沒說錯吧。
漢方醫離開後,源未來舒了口氣,沒懷孕就好。
里梅拿著漢方醫開的藥方,眼里流露出些許的失落,低聲嘀咕道︰「原來不是懷孕啊。」
源未來驚了。
還真有人期待她懷孕啊。
兩面宿儺問道︰「跟懷孕有什麼關系?」
源未來︰「?」他竟然不知道?
不過也能理解,兩面宿儺之——連例假都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見過的,比如孕婦,但他不知道有的孕婦在孕早期會孕吐。他對這些應該也不感興趣,當然不會去主動了解。
不過里梅是怎麼知道的?
里梅對兩面宿儺的解釋恰好回答了她的疑問︰「我以前听說過,懷孕的女人聞到一些味道會嘔吐。」
兩面宿儺的目光移至源未來的肚子,似乎是在想象她懷孕的模樣。
源未來頓時有種危機感,連忙道︰「神明很難有子嗣的!」
兩面宿儺道︰「是嗎。」
他的語氣听起來像是要試試。
事實證明,他真的在試。源未來連續好幾天與他——行高強度運動後,開始懷疑人生。
難道兩面宿儺想要的是老婆孩子熱炕頭?
他想要的會這麼平凡嗎?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源未來思考兩天後,某天夜里以真的太累了沒精力為由,讓他們兩個早點睡覺。等到後半夜兩面宿儺睡著,她悄悄地睜開了眼楮,輕手輕腳地起身準備出去。
她拉開門後還回頭看了眼兩面宿儺,確認對方沒醒,這才放心地走出去。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出房間後,兩面宿儺睜開了眼楮。
現在剛到六月下旬,月光雖不如滿月時明亮,但也能看清路。源未來借著月光在走廊行走,找到個遠離臥室的僻靜——地,拿出許願用的透明球。
兩面宿儺覺得源未來今日有點反常,她平日里睡覺從不起夜,今日不但起來了還偷偷模模地出門。
他落後源未來幾步跟了出去,循著空氣里殘余的血液香氣找到了對方。
只見被他視為妻子的那個女人正拿著透明球,球中代表情緒的淺藍光芒映亮了她柔美的面容,她的嘴唇不停開合,他憑借極好的听覺听清了她口中的話語︰「讓宿儺懷孕,讓宿儺懷孕……」
兩面宿儺被氣笑了。
淺藍色光芒在透明球一半多的位置徘徊,就是漲不——去,源未來晃了晃它,希望它能再往——漲點。
她還在不停地念著︰「讓宿儺懷孕……」
直到旁邊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想看我生孩子?」
源未來一驚,差點把手中盈著光的球扔出去,她驚訝地瞪圓雙眼望向聲音來源。
兩面宿儺幾步走到她身邊,抬手扣住她的頭頂,指尖按了按,咧嘴笑道︰「你很有膽子想啊?」
源未來︰「……」
她這是什麼運氣啊,正好被抓到!
「你不是想要孩子嗎,我真的很難懷孕,所以就……」源未來看著兩面宿儺英武的臉,想象出他懷孕的樣子,覺得畫面太驚悚,說不下去了。她把球塞——嘴里,無味的情緒在口腔中化作霧氣消散。
兩面宿儺沒有反駁想要孩子那句話。
源未來還有點不死心,干脆問道︰「你喜歡孩子嗎?」
「不喜歡,但也不討厭。」兩面宿儺一下一下拍著她的腦袋,鮮紅似血的眼眸里閃爍著惡劣的光,「你應該能猜到我會怎麼對待別人的孩子。」
怎麼對待,吃唄。她有次跟里梅聊天,听到對方無意間說出他很會做人肉料理,就猜到了。
「那我們的孩子呢?」源未來問。
兩面宿儺沉默了,過了一會說︰「我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還想跟我生孩子,等你想明白了再說!」源未來借題發揮把生孩子的事推了,她明白了,兩面宿儺就是一時興起,他想要的肯定不是孩子。
兩面宿儺沉默地看著源未來,半晌,他揚起唇角︰「行啊,我慢慢想。」
中午,有「客人」來訪。
其實近幾日貴族們約好了似的都不來找源未來,或許是因為爭來爭去爭累了,還把朝堂搞得一團糟,源未來也覺得他們冷靜一下比較好。只是沒想到今天竟然有人來了,源未來好奇地將簾子掀開一角,看清了來人。
那是名穿狩衣戴烏帽子的青年,看模樣二十多歲,帽子邊沿蓋住額頭的位置隱約能看到道淺淺的疤痕,似是受過傷。
「我是咒術師,想求個能困住強大的妖怪、咒靈、式神——類的法器。」青年笑得有些靦腆,「我听說您實現願望時需要獻祭,請問妖怪可以嗎?」
青年氣質溫潤,語氣溫和,讓源未來挺有好感︰「可以。」
獻祭要的是情緒,無論是人還是妖怪都行。
「太好了,您可以跟我去攝州嗎?」青年解釋道,「我想殺掉攝州島——郡幾個害人的妖怪。」
源未來提醒道︰「幾個妖怪可不夠。」
青年想了想,客氣道︰「那需要您在島——郡多待一會,我會殺掉當地一些其他的妖怪。」
源未來道︰「可以。」
攝州島——郡與源未來所在的山州宇治郡相距有四十多公里,坐牛車過去要四小時左右。
知道源未來要去攝州,兩面宿儺也跟著一起去了。
路上總不能悶著,源未來與青年閑聊了幾句,得知他的名字叫索。比起術式——式神,他更擅長結界術。
源未來問︰「你為什麼不要更厲害的法器呢?」只是把對手困住,算不——什麼厲害的法器。
索溫聲道︰「法器再厲害,也要適合我才行啊。」
道理是沒錯,但有些人哪怕知道不合適也想試一試,他看得倒是開。
三人抵達攝州後,源未來在索說的範圍四角畫下咒文片段,獻祭陣法將大片的樹林——一塊墓地圈在了一起。索說要獨自前往林中,源未來問過他確定不需要幫忙後,與兩面宿儺去了墓地。
更準確地說,是被兩面宿儺帶過去的。
「這里有個稍微厲害點的咒靈。」兩面宿儺隨便找了塊墓碑坐——去,完全不在意自己坐著的是什麼,看得源未來額角直眺。
源未來就當沒看見,轉而在四周尋找咒靈的身影︰「在哪啊?」
話音剛落,不知哪個方向竄出來個奇形怪狀的東西,長著四只漆黑碩大的眼楮,爪子——尖——細。
它張口,說話的聲音混雜著嗡鳴︰「噫嗚嗚,你死了啊。」腔調像是墳墓——哭嚎的人。
兩面宿儺道︰「給你玩了。」
玩??
源未來躲開咒靈的爪子,飛速扯出腰間的小卷軸甩開,將封印在卷軸里的兩具傀儡放出來。
這個儲物陰陽術是她結合以前玩過的游戲中的物品,研究了好幾天才研究出來的,攜帶——使用都很方便。
兩具傀儡與咒靈打了起來,源未來實戰經驗少,趁此機會觀察咒靈與妖怪的區別。她發現兩者還是有區別的,咒力與妖力的氣息不太一樣,最明顯的是咒靈攻擊後會遺留下類似痕跡的咒力。
這只咒靈可不是兩面宿儺口中的「稍微厲害點」那種程度,至少對源未來而言,她贏得並不輕松,傀儡還被打壞了一具。
源未來想起咒靈反復就會說那麼一句話,問道︰「咒靈都能說話嗎?」
「不是,基本上越弱的越不會說話,越強的說話越流利。如果你遇到能跟你交流的咒靈,以你現在的實力肯定打不過,要是真遇——了——」兩面宿儺邊說邊走到源未來的面前,捏了捏她的臉,笑容張揚,「那就大聲喊我的名字吧。」
源未來不服氣道︰「我很快就能打得過。」
她進步速度超快的好嗎!
「抱歉……打擾你們了。」不遠處飄來索的聲音,「數目夠了嗎?」
源未來拍開兩面宿儺仍在揉捏她臉頰的手,扭頭望過去,只見索不是一個人回來的,身後還帶著個有些憔悴的平民。
她拿出許願的透明球,發現球竟然已經被情緒灌滿了。
速度好快,難不——林子里全是妖怪?
「夠了。」源未來許願造出一個能困住強大的妖怪、咒靈、式神——類的法器,捏碎許願球後,她的手中出現一條金色的繩子,首尾皆有個金屬材質的圓環,接下來拿到它的人自然會懂得使用它的方法。
她將繩子丟給索。
索接住金繩,先是愣了一下,隨即露出笑容︰「謝謝神明大人。」
他身後的平民見到神跡,激動地上——幾步跪伏在地,懇求源未來道︰「求神明大人幫幫我……」
索道︰「這是我剛才救的人,您可以听一听他的請求嗎?」
源未來瞥了眼兩面宿儺,發現他的表情不像想早點回家的樣子,便說道︰「你說吧。」
平民開口道︰「我是島下郡的人……」
簡單來說就是貴族侵佔平民土地,這個涉及到了歷史知識,比如班田制瓦解後改行名田制。源未來自從期末考試後就再也沒踫過歷史了,听得有些頭痛,開口打斷他冗長的講述︰「你就說想要什麼吧。」
「我、我想要藤原氏死。」他小心地說道。
听到藤原氏,源未來最先想到的是她認識的那幾個藤原氏,隨後反應過來對方口中的是侵佔了他的土地、居住在島下郡的藤原氏,是一個分家。
「可以,但事——後你要給我建個神社。」源未來四處瞅了瞅,指著遠處路邊約一米高的山神廟道,「那麼大就行,里面的牌子寫源。」
這個大小的神社,再窮的人也能建出來,平民磕了幾個頭連聲應下。
殺掉一個人很容易,源未來沒有拿出透明球,而是直接問道︰「那個藤原氏住在哪?」
平民報出一個比較具體的街道。
貴族的宅邸都比較大,到了那個街道自然就能看見。
他們所處的島下郡與藤原氏居住的島——郡相鄰,源未來用符紙召喚出仙鶴式神,兩面宿儺先跳上去,然後將她拉——去。
源未來坐穩後對索道︰「我們先走了。」
「嗯,慢走。」索微笑道。
索看著仙鶴越飛越遠,逐漸消失于蔚藍的天幕,唇角壓了下來。
他扭頭看向那名平民,對方仍跪在地上,不過朝向已經轉向他︰「索大人……」
「你做得很好。」索從懷里掏出個錢袋丟給平民,「這是你的報酬。」
近期平安京的貴族們沒有去找源未來,是因為他們已經意識到這樣下去只會讓黨派間兩敗俱傷,誰都得不到好,所以他們約定好不用源未來的力量來干擾朝堂。
但他們本來就是競爭對手,約定並不穩固,在這種情況下,誰先打破約定誰就先獲益,因此不少人其實還在搖擺不定。
索找源未來做法器,順便當個推手。不會很難,只要源未來殺掉一個貴族,那群膽小怕死的貴族們就會意識到源未來並不是他們的伙伴,平民——貴族在她眼里沒區別。他們就不會像以前那樣親近源未來了。
平民拿著錢對索拜了幾下,臉上帶著滿足的笑容走遠。
索望著他的背影,晃了晃手里的金色繩子。
至于這個法器,將會被他用來對付道不同不相為謀的麻倉葉王,必要時還有……
錢袋里裝著的符紙忽然爆出火焰,平民瞬間變為一個燃燒的火人,以極快的速度被燒成一具辨不出容貌的焦尸。
源未來很輕松地解決島下郡藤原氏的家主,與兩面宿儺坐著仙鶴回家。
已是黃昏,橙紅的夕陽落在仙鶴的身軀,將其潔白的羽毛照出暖融融的色澤。兩面宿儺的粉發浸沒在夕陽余暉中,發梢被染——橙金,落日在他的眼中留下燭火般的光輝。
源未來趴在他腿邊,正欣賞著瑰麗的落日,忽然覺得後頸一痛。
她皺著眉模了模後頸,指月復下的皮膚光滑細膩,沒有傷痕或是鼓起的小包。
怎麼回事?
源未來本來打算回家再看,但是後頸越來越痛,好像有什麼要從皮膚下面鑽出來似的。
她實在覺得痛,決定叫兩面宿儺看看。
「你看看我脖子後面怎麼了?」源未來把身體轉過去,撩起披散的頭發露出後頸,「現在很痛。」
兩面宿儺看向源未來的後頸,只見她雪白的皮膚里滲出米粒大小的黑色。這黑色逐漸擴散開,在她頸後形——一塊銅錢大小的黑斑。
他擰著眉頭,在她的黑斑處模了模︰「這里疼?」
「對,就是這里。」源未來不知為何心里有點發慌,她再次問道,「怎麼了?」
「這里長出來一塊黑斑。」兩面宿儺用食指——拇指對源未來圍出一個銅錢大小的圈,「大概這麼大。」
源未來腦袋里好像要冒出什麼畫面,卻又想不起來。她覺得自己應該是認識這個東西的,是她的記憶深處不想讓她回憶。
她想到可以問問麻倉葉王,或許能得到答案或是想起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