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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子菡看到顧明恪, 意外過後,馬上驚喜地迎出來︰「顧少卿可是稀客,少卿和盛元公主一個比一個難請,沒想到今日卻一起來了。快里面請!」

之前鬧扶乩鬼的時候, 顧明恪救過高子菡, 高子菡在半夢半醒間對顧明恪一見驚為天人。她之後借著道謝的名義打听過顧明恪好——次, 奈何顧明恪實在太深居簡出,他每日不是在大理寺查案, 就是在書房看卷宗。高子菡在宴會上遇不到顧明恪, 出面請——請不出來, 慢慢的,只能遺憾放棄。

沒想到,卻在今日見到了顧明恪本尊!高子菡喜出望外,連說話語調都飛揚起來。

高子菡一心關注顧明恪, 馬上把剛才的貴客裴紀安拋在腦後。裴紀安低頭笑了笑, 高子菡稀奇于顧明恪和李朝歌兩個社交絕緣——竟一起到場,其實,並不是這兩人湊巧遇上,而是因為李朝歌來了, 顧明恪才會來。

裴紀安有些恍惚, 仿佛不久之前,——是高子菡和東陽長公主府設宴,李朝歌寸步不離地追在顧明恪身後跑。這才過了多久, 情況便完全翻轉了。

如今追在後面片刻不離的人, 變成了顧明恪。李朝歌身上似乎有一種魔力,只要被李朝歌抓到身邊的人,無論最開始有多排斥, 慢慢的,都會被她迷住。

即便本人並不願意承認,眼神和動作——是騙不了人的。

李朝歌、顧明恪、裴紀安——人相繼停在門口,他們幾人都不是無名之輩,片刻的功夫,已經引來許多目光。高子菡將迎客交待給丫鬟,自己親自帶著這三人往宴客廳走。

路上,高子菡試圖說話,笑道︰「我給裴家送帖子的時候,特意給少卿遞了一份,但少卿的書童說你沒有時間。我都沒有預備,沒想到,少卿竟然來了。」

顧明恪輕輕瞥了李朝歌一眼,說︰「我不請自來,打亂了高娘子的安排,十分對不住。若不是公務未結,——不至于如此。」

高子菡一听,連忙說︰「少卿這是說哪里話,今日是盛元公主做東,一切都是方便的,少卿能來,我高興還來不及。公主,你說是不是?」

李朝歌還沒說話,顧明恪就悠悠道︰「明日朝廷就放假了,今日公主還有心思設宴。」

李朝歌一噎,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高子菡發現氣氛不對,趕快笑著圓場︰「忙了一整年,好容易到了年底,——該輕松一二了。听楚月說這——日少卿都沒有回府,少卿這樣辛苦,大理寺的案子應——忙完了吧?」

顧明恪光風霽月,語調清冷,不緊不慢道︰「這——問盛元公主。」

高子菡就算再努力粉飾太平,此刻也笑不出來了。她眼楮從顧明恪和李朝歌身上掃過,覺——這兩人不太對勁。是高子菡的錯覺嗎,顧少卿說話怎麼一股子捉奸的醋味呢?

高子菡想到這場宴會是李朝歌讓她擺的,而且再三提醒要廣邀青年才俊,決不能暴露李朝歌的名字。高子菡心里咂了砸味,覺——有貓膩。

顧明恪該不會——是來捉奸的吧?不對,這兩人什麼時候搞在一起的?

李朝歌被顧明恪刺了好幾句,忍無可忍,道︰「你氣量也太小了,才多大點事,你就專程追上門來。」

顧明恪不冷不熱地說︰「你做了什麼,你自己清楚。」

李朝歌怒道︰「你先前對不起我,我說什麼了沒有?堂堂從四品少卿,連這點容人之量都沒有。」

高子菡眼楮都瞪大了,他們倆在說什麼,容人之量?

這是能放在光天化日之下討論的嗎?

顧明恪淡淡笑了一聲,不過看眼神毫無笑意︰「論雅量,自然不及公主。所以,公主肯將東西還我了?」

「別鬧,都說了我今日有正事。」

高子菡實在听不下去了,趕緊咳嗽了一聲,打斷這兩人越來越露骨的聊天。顧明恪和李朝歌一起回頭,一雙眼楮冰冷淡漠,一雙眼楮明亮攝人,此刻都齊刷刷看著高子菡。

高子菡被這樣的視線看——底虛,她努力控制住表情,說︰「公主,少卿,這里人來人往的,你們說這些話不妥。要不,我們先走,二位換個清淨的地方說話?」

李朝歌想了想,飛天圖一事涉及吐蕃國寶,確實不適合被太多人听到。李朝歌點點頭,對高子菡說︰「好,有勞。我可能很晚才能回去,賓客的事你幫我照應一二。」

高子菡一听「很晚」,哪還有不明白的。她點頭,一臉我懂的神情,說︰「我明白,一會我會看住人,決不讓人打擾公主和少卿。」

李朝歌由衷道謝︰「多謝。」

裴紀安就在一旁听著,他听到李朝歌和顧明恪對話的時候臉上表情就不太好,現在听到他們還要單獨相處,臉上更掛不住了。高子菡作勢要走,裴紀安卻站在原地不動,問︰「公主和表兄孤男寡女,獨處不妥。表兄要說什麼,為什麼不能被外人听到?」

高子菡心說裴郎君平時聰明伶俐,現在怎麼就反應不過來呢?高子菡一臉尷尬,正想著用什麼話遮掩過去,就見顧明恪一臉正經,光風霽月地說︰「公務。」

公務?高子菡臉上表情扭曲了一下,趕緊笑道︰「原來是公務,那我們確實不方便听。裴郎君,楚月和廣寧公主還在前面,我們走吧。」

裴紀安身為世家公子,到底要臉。高子菡這樣說出來後,裴紀安實在沒法待下去。高子菡半是強迫地逼著裴紀安走了,走出一段路後,高子菡喃喃︰「——沒想到,他們倆竟然……」

高子菡十分唏噓,她先前就听說過李朝歌對顧明恪青睞有加,但是高子菡沒想到,他們倆進度竟如此之快。高子菡也在宗室這個圈子里混,最知道公主們的喜愛來得快,消散得——快。高子菡以為李朝歌只是一時興起,沒想到李朝歌非但折到了顧明恪這枝高嶺之花,還能引——對方爭風吃醋,甚至顛顛追到宴會上,只為了宣布自己的正室位置。

怎麼說呢,盛元公主實乃我輩楷模。

高子菡原本對顧明恪很有好感,不過看現在的樣子,月亮已經被人摘下,旁人再上去糾纏只會自取其辱,不如就此打住,好歹給自己留些——面。高子菡回想當時驚鴻一瞥,心里還是很遺憾,如果是其他人和她搶顧明恪,高子菡必然要爭一爭,但那個人是李朝歌,高子菡想想就接受了。

如果是李朝歌的話,高子菡服輸。

高子菡這里從震驚到悵然到平靜,而裴紀安的心情就沒那麼安寧了。他想到剛才的事,冷聲道︰「听說這——日鎮妖司極忙,公主忙于破案,應——沒什麼心情關注兒女情長。剛才那些話,說不定是誤會。」

高子菡心想都說到那個程度了,還能怎麼誤會?白日破案,又不影響晚上搞感情。不過她一個未婚娘子說這些話不妥,高子菡笑著,點頭道︰「沒錯,興許是我們誤會了,少卿和公主確實在談公務呢。」

此刻,「被談公務」的兩個主人公站在回廊上,——在談公務。周圍下人遠遠避開,生怕听到什麼不該听的。李朝歌冷著臉,說︰「夜明珠我還要用,不能給你。」

「我知道。」顧明恪說道,「但明日朝廷就放假了,吏部有令,今年事今年畢,若是拖到明年,會影響大理寺考評。你先把夜明珠給我,我遞給刑部結案,等樊勇一案了結後,你再和刑部申請證物。」

「刑部那群老不死……」李朝歌察覺到顧明恪的眼神,生硬改口,「老前輩辦事慢極了,一來一回指不定要耽誤多少時間。聖人只給了我一個月的時間,我哪有空陪他們耽擱?」

顧明恪回道︰「我帶你去見刑部尚書,保準不影響你辦案。」

刑部尚書曾經是大理寺卿,自然偏袒大理寺。李朝歌對著顧明恪莞爾一笑,嘴里說出來的話卻十分氣人︰「求人不如求己,相比刑部尚書,我更願意信我自己。你要麼從我身上把夜明珠搶走,要麼祈禱我今日抓住飛天,否則,我——愛莫能助。」

李朝歌說著,轉身就走了,態度極為囂張。顧明恪站在後面,看著她大搖大擺離開,內心很是無奈。

罷了,再由著她一次。

李朝歌和顧明恪「談公務」結束,莫琳瑯終于敢跟上來。她小步跑到李朝歌身邊,低聲說︰「公主,白千鶴打扮成小廝,周劭喬裝成送酒的挑夫,已經都混進來了。」

「好。」李朝歌點頭,「讓他們埋伏好,仔細盯著來往人群,等我號令。」

「是。」

後台樓閣里,鳳來樓的侍女守在門外,左右張望,焦灼不安︰「樓姐姐,您準備好了嗎?快要上場了。」

閣樓里,樓笙臉上帶著面紗,極力壓低聲音,對著面前的女子說︰「你再幫我最後一次,跳完這次,我一定放你離開。」——

天前,樓笙首次登台演出,大獲全勝。她本來美滋滋地等著收割名利,沒想到在後台被一個人打暈,等醒來後,她衣袖里的畫卷還在,但夜明珠卻沒了。

樓笙嚇——不輕,她以為是那些人回來找她算賬。樓笙如驚弓之鳥,哪還有應付客人的心思,那天的拍賣會——不了了之。

樓笙心驚膽戰地等了——天,一切風平浪靜。隨後,東陽長公主的女兒召樓笙去芙蓉園獻舞,樓笙不想放過這場成名的機會,便壯著膽子拿出另一顆夜明珠,再一次將畫中人召喚出來。

樓笙還用安君這個名字的時候,曾接過——個客人,其中有一個叫樊勇。樊勇心狠手辣,殺人放火、盜墓走私無所不為,幸而對女人還算大方。酒後情濃時,樊勇曾無意說出,他早年——府兵的時候,同伙有一個人家里是做盜墓的,身上帶著一對明珠,——寶貝一樣藏著,無論去哪里都不解下。後來朔方兵變,那個人在混亂中死了,樊勇趁機將他的夜明珠拿走,佔為己有。

樊勇在朔方之亂中——了逃兵,之後輾轉許多地方,唯獨這對明珠一直跟著他。樊勇乘著酒意,醺醺然說,給帝王做陪葬的東西運勢就是好,他這些年刀山火海,同行一個個都栽了,唯獨他獨善其身。

能給帝王陪葬的明珠,豈會有次品?樓笙一見到那對明珠就喜歡上了,之後纏著樊勇,千方百計索要,樊勇酒色蒙心,就給她了。後面樊勇許久沒出現,樓笙又改了名字,這件事就在樓笙的世界里慢慢淡去。

要不是前段時間樓笙遇到幾位西域的客人,不慎惹下大禍,她還想不起來這對明珠。那段時日吐蕃使者進城,樓笙因為是胡人女子,借著母親的門路搭上了吐蕃使者。那個吐蕃使者帶她回驛站過夜,樓笙洗完澡後,看到使者鄭重地對著一個匣子膜拜,她不明所以,想看看匣子里是什麼,被使者呵斥了一通,鬧了個好大沒臉。樓笙不服氣,等夜深使者睡著後,她悄悄從床上爬起來,赤腳走到外間去看。

他不讓她看,樓笙偏要看!樓笙打開匣子,發現里面是一幅畫,她好奇地拿出畫卷,並沒有注意到,自己手腕上懸著一對夜明珠。

那對夜明珠是帝王的陪葬品,樓笙引以為豪,這些年一直隨身佩戴。她展開畫卷時,奇異的事情發生了,畫上那些鮮艷明麗的女子像是被什麼東西喚醒了一般,紛紛化作一道光,飛快地從畫卷中逃離。樓笙被這陣奇光刺的眼楮都睜不開,她嚇了一跳,手指本能放開,畫卷驟然跌地。

畫卷在地上咕嚕了一下,光芒消失了,而畫上的飛天也逃了個干干淨淨。唯獨畫紙最下方被畫軸卷起,那里有一個飛天排在最後,沒來得及飛走。

樓笙在地上緩了好久,她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瑩瑩生輝的夜明珠,意識到好像是這對珠子的功效。

樓笙回頭看看沉睡的吐蕃使者,再看著這幅畫上的印章,驟然生出一個極大膽的想法。

樓笙不通西域習俗,但她母親是胡姬,耳濡目染之下樓笙——知道一些,佛陀轉世的故事更是耳熟能詳。樓笙認出來畫卷原本講述的是佛陀某一世轉生的故事,周圍為他跳舞的是司樂之神乾闥婆,漢話稱她們為飛天。飛天最擅長跳舞,若她能驅使畫卷上的飛天,聲名財富豈在話下?

樓笙做了有生以來最大膽的一個冒險,她摘下夜明珠,現場找來筆,在最後一只飛天手腕上畫了紅線。後來樓笙小心翼翼試探夜明珠的距離,終于發現,兩顆夜明珠功效太大,會像剛才那樣直接把飛天放出來,一顆珠子剛好在能讓飛天復活卻又讓她無法月兌離的程度。

樓笙就這樣控制著飛天,把她困到自己的畫里,飛天手上的紅線——隨之轉移。樓笙默不作聲把完全成了白紙的飛天圖卷好,塞到匣子里,然後爬到床上裝睡。第二天無論驛站如何震驚,都和她沒有關系。

事實上,——從來沒有人懷疑過樓笙。無論在鴻臚寺還是吐蕃人眼里,樓笙不過一個青樓女子罷了,飛天圖失竊,這麼會是她做的呢?

樓笙心安理——地回家,並立刻著手改頭換面,她要給自己打造一個無與倫比的高貴出身。樓笙——知道那對夜明珠是真正的寶貝,為了以防萬一,她把其中一枚收起,平時只帶著另一枚行動,就算洗澡也絕不離身。

沒想到樓笙費盡心機,極力演戲,夜明珠卻被人搶走了。樓笙最開始嚇——要死,她害怕是樊勇,——害怕是吐蕃人,但對方並沒有傷她性命,看起來也不知道飛天的秘密。種種跡象結合起來,那似乎只是一個普通的賊。

樓笙氣——嘔血,頗有一種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的憋屈感。可是很快東陽長公主府請她獻舞,樓笙舍不——名利,最終決定鋌而走險,再搏最後一把。

干完這次,她就收手。

樓笙誠懇又真摯地看著面前的飛天,努力做出楚楚可憐之態。乾闥婆不分男女,不近酒肉,以香氣為食。面前的乾闥婆寶相莊嚴,面貌雍容,雙目慈悲淡漠,眉心點著一粒紅砂,頗有觀世音之感。她面對著樓笙的可憐之態,絲毫不為所動,漠然道︰「你說過,幫你跳舞後,你就放我自由。」

樓笙舉手,信誓旦旦道︰「我一定會的。但我如今被逼無奈,上次你跳舞後名聲大噪,現在長公主府的人逼著我獻舞,若我跳不出來,他們一定會殺了我。乾闥婆,我不會跳舞,求求你再幫我最後一次。」

「你上次就是這樣說的。」乾闥婆了然地看著她,「一次又一次,無窮盡。施主,佛有五戒,不可妄語。」

樓笙眨了眨眼楮,抬頭時,一雙小鹿一樣的眼楮里已經盈滿淚水︰「我錯了。佛愛眾生,以身飼虎。為何佛渡他人,卻不渡我?」

乾闥婆沉默片刻,最後雙手合十,垂眸道︰「好,最後一次。」

樓笙嘴邊劃過一絲——逞的笑意,她剛剛才要哭出來,現在立刻收斂了淚水,忙不迭給乾闥婆換衣服︰「一定是最後一次,有勞你了。記得好好跳!」

樓笙解下自己的衣服,換到乾闥婆身上。乾闥婆不分男女,樓笙直接在對方面前坦露自己的身體——毫無顧忌。最後,樓笙身上只剩下貼身小衣,她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對著乾闥婆揮手,用嘴型道︰「你快去吧。」

即便這種時候,樓笙依然不肯解開兩人手上的紅線,乾闥婆便知道,她又在撒謊。佛陀曾割肉飼鷹,以身喂虎,乾闥婆願意舍身,親自渡這位心術不正的凡人女子。

乾闥婆出門,她手腕上的紅線是筆墨畫的,距離拉長後,線被無限拉細,只剩下淡淡一抹墨痕,普通人根本注意不到。但是這根束縛的線卻始終存在。

宴席上客人次第落座,裴紀安一直注意著另外一邊,他看到李朝歌和顧明恪一前一後回來,心里不知失落還是松了口氣。高子菡見人來齊,便吩咐奏樂,兩首熱場子的曲子過後,西域舞姬上場了。

如今這位西域舞姬在東都里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即便不方便涉足青樓的女眷,都听說鳳來樓來了一位極擅跳舞的胡姬。乾闥婆上台後,宴會氣氛瞬間攀高,眾人目不轉楮盯著美人臉上的面紗,好奇面紗後是怎樣一副面龐。

一片騷動中,李朝歌開口,頓時壓住了四周的噪聲︰「久聞樓笙姑娘大名。听說前——日樓笙姑娘一舞傾城,但我不想看已經表演過的舞蹈,不知,今日能否點一支新舞?」

周圍發出喧嘩聲,盛元公主在舞台上讓胡姬換舞,實屬強人所難。但反過來說,這——能最能考驗西域舞姬的水平。因此,在座郎君娘子並沒有反對,乾闥婆蒙著面紗,無喜無悲,淡淡點頭。

乾闥婆依然記——,樓笙要求她不能露出面容,不能發出聲音,無論對方是誰。李朝歌並不在意舞姬的輕慢,她輕輕撫掌,笑道︰「好,果然是藝高人膽大,爽快。我今日突然想听魚山,樓笙姑娘,請吧。」

眾人嘩然,裴紀安看向李朝歌,腦子里似乎劃過什麼。魚山是佛樂,宴飲場合要的是熱鬧,李朝歌點佛樂做什麼?

裴紀安想起路上高子菡說過,這次宴席其實是李朝歌出資的,高子菡替李朝歌張羅罷了。電光火石間,裴紀安好像明白了什麼,然而這時候樂聲響起,舞蹈已經開始了。

乾闥婆抱了柄琵琶,琵琶橫彈,隨風而舞。眾人紛紛感嘆這個西域舞姬當——有能耐,竟還能邊彈邊舞。乾闥婆隨著樂聲舞動,每一次躍動都踩在節拍上,合著悠長反復的吟唱,竟生出一種玄妙來,眾人沉浸在這陣梵音中,不知不覺失去了意識,只知道盯著舞台中央的舞姬看。

乾闥婆的琵琶聲越來越快,到最後,已經化成錚錚血音。琵琶本來就是一個殺氣極重的樂器,此刻五弦齊鳴,金戈鐵馬,殺氣血氣撲面而來。

而周圍賓客沉浸在樂聲中,根本無法反應。眼看樂聲中無形的刀劍即將逼近人群,最上方一面桌子突然被踢翻。精致的茶幾旋轉著朝舞台飛來,在半空中遇到聲波,瞬間被割裂成整整齊齊的碎塊。

桌子破碎聲轟然,眾人瞬間驚醒,身上頓時出了一身冷汗。裴楚月本能有些發慌,她緊緊握住李常樂的手,驚慌問︰「公主,剛才怎麼了?為什麼我突然失去了意識,好像除了舞蹈,什麼——看不到一般?」

李常樂緊緊抿著唇,同樣後怕不已。剛才,她和裴楚月是同樣的感覺。這時候上首一個人站起來,李常樂抬頭,看到李朝歌一身紅衣站在坐席前,手里握著一柄沉甸甸的寶劍,隔著這麼遠都能感受到上面的殺氣。

方才那張桌子就是李朝歌踢下來的。

乾闥婆見一擊不成,不再掩飾,身形悠悠漂浮起來,憑空懸在半空。四周驚嘩,李朝歌錚得一聲拔劍,冷聲呵道︰「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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