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蘭初安靜了好一——, ——道︰「公主,您在說什麼,妾身听不懂。」
「听不懂嗎?好,那我說得再明白一點。」李朝歌繞過盛蘭初手里的茶水, 緩步走在盛蘭初的閨房里, 似乎在打量她的擺設, 「其實我听你講潛淵劍的時候就很疑惑,你對七七活祭法了解的似乎太詳細了, 不像是看書, 反倒像是自己經歷了一遍一樣。自——, ——只是我個人感覺,你真——露餡——處,在——吳晉原。」
「第二任吳刺史?」盛蘭初——道,「我——吳刺史並——來往, 公主連吳刺史的棺木都打開了, 想必已經查的透透徹徹。為何——我扯上關系?」
「你最厲害——處,就是你說的一切都是真的。」李朝歌說,「吳晉原確實是想獨佔潛淵劍,反被潛淵劍吸血而死——是, 他一個官場中人, ——鑄劍、鐵匠等人素——來往,倉促——間,他去哪兒找了一把——可亂真, 甚至瞞過了洪城源——楮的假潛淵劍呢?」
盛蘭初沉默了, 她垂著——簾,許久沒有說話。李朝歌停在一副書畫前,仔細觀看, 不緊不慢道︰「潛淵劍是當年夔——集舉——力鍛造出來的寶劍,當世能仿造此劍的,除了十八年前愛劍成痴、沉迷鑄劍的老莊主,再不做其他人想。你當時說,老莊主找來一個血奴,想——比照著潛淵劍的模樣,仿造一把新劍。後面的事情你沒有說,——是我覺得,除了血祭——一關,其他部分老莊主已經做完了——柄劍自——沒有潛淵劍的神通,——是從外表上迷惑一下不懂劍、也不愛劍的洪城源,應當還是足夠的。能同時滿足知道老莊主鑄造仿劍、了解洪城源的為人性格,還能——吳晉原搭上關系的,唯有夫人您了。」
盛蘭初靜默了好一——,——所謂地——,說道︰「那又如何。我對他一心一——,為他操持家務,打理生——,他卻在外面養外室,還光明——大地把私生子塞——我——前。他如此愚弄我,我讓他吃——分苦頭,有錯嗎?」
「沒錯。」李朝歌——了,說,「我明白夫人的心情。曾經也有一個男人對不——我,我——了他就想捏爆他的腦袋。自——,——是題外話,回歸——題。第一任刺史——第三人刺史的死都沒什麼疑點,唯獨第二任吳晉原,有點太玄了。洪城源想把三任刺史的死推——水鬼身上,夫人更好,直接借刀殺人,真的讓一柄劍殺了他。若不是實際經歷過,誰——相信,一柄沒有神志的劍,——把人的精血抽干呢?」
「公主懷疑第二任刺史的死——我有關?那可真是冤枉妾身了。」盛蘭初冷冷說,「妾身什麼都不知道。」
「那吳晉原為什麼——得知洪城源一帆風順是因為潛淵劍,他又為什麼——冒出換劍——個主——?若沒有人在山莊內里應外合,恐怕吳晉原不——冒——種風險。」李朝歌看著畫上的落款,慢悠悠道,「有沒有人告訴過你,沒有人——是完美的。只有扮演角色的人,才——完美。」
盛蘭初繃著臉色,問︰「公主——是什麼——思?」
「我听聞有一種換魂術,只——找——兩個生辰八字一樣的人,可以將兩個人的靈魂互換。曾經有人用——種辦法奪舍,因為太過陰損,慢慢斷絕了——老莊主沉迷上古巫術,連七七活祭法都能找出來,尋找時代更近、記載更多的換魂術,應當不難。老莊主一生痴迷鑄劍,不畏世俗看法,本來——錯,——他最不應該做的,就是不顧人倫禁令,想——復原上古名劍,——是又舍不下自己女兒,故而生出了一個惡毒的折衷辦法。以血淬劍是為了提高劍與主人——間的牽引,如果用的是血親的血,想來牽引力——更強。所以,那個應該放血七七——十九天、最後跳——劍爐里淬火的人,理當是老莊主唯一的女兒,被所有人捧在手心的山莊大小姐,盛蘭初。」
盛蘭初閉上——楮,不想再听下去。李朝歌嘆了一聲,轉過身,看著盛蘭初說道︰「老莊主不舍得自己的女兒死,便想借助換魂術,讓另一個生辰年月相同的女子替女兒死,——後,他的女兒——以另一個女子的身份活下去——不是什麼問題,藏劍山莊沒有其他人,老莊主只需——收養換魂後的盛蘭初為義女,就能讓女兒重新享受錦衣玉食的生活——其中唯一犧牲的,是小蓮。」
盛蘭初沒反應,李朝歌繼續說道︰「小蓮是一戶普通人家的女兒,父母重男輕女,貪財薄情,為了一貫錢就將女兒賣給老莊主,渾——不問對方買自己的女兒回去干什麼。小蓮一進入山莊就被控制——來,老莊主不讓她——外人來往,卻還錦衣玉食供著她。小蓮本以為自己遇——了好人,卻沒想——,對方只是把她當做一個容器,用來替自己親生女兒受苦的容器。」
盛蘭初站不穩,不由扶住旁邊的多寶架。她睜開——楮,里面已經盈滿了淚水︰「我——一生不被人喜歡,我都認了。我就是命賤,比不過兄——弟弟,比不過金尊玉貴的大小姐,甚至比不過山莊里的侍女——是他們不應該給我希望,嘴里說著把我當女兒養,實際上,卻在商討哪一天實施換魂術,讓我替大小姐去死。公主,您出身尊貴,父母寵愛,容貌美麗,大概不——懂我——種生來平凡的普通女子的心情。我那天不小心偷听——老莊主——大小姐的話,他們父女在商討該如何騙我換魂。我的命都換給她了,小姐卻還在嫌棄我相貌平庸,遠不及她自己秀麗。」
李朝歌——聲嘆氣,她其實懂。她亦從來不是一個被偏愛的人。
李朝歌問︰「後來呢?」
「後來我喝了水,毫——察覺地便昏迷了。等醒來後,我——楮被布蒙住,老莊主說——收我為義女,——是需——一些程序,所以讓我放血配合。我當時什麼也沒說,——是我知道,我已經變成另外一個人的模樣了。公主,你能想象——每天放血是一種什麼感受嗎?手腕被割了太多次,已經找不——下刀的地方。傷口凝固了就重新撕開,血一直流一直流,我都能听——自己血流干的聲音。我躺在榻上,明明一天什麼都沒做,可是連走兩步都困難,——後面,我稍微動彈就頭暈——花,躺在床上,如同一個廢人。可是我的神志偏偏是清醒的,我偏偏知道,現在的痛苦只是開始,忍耐沒有任何——義,因為真——的絕望還在後面。」
「二十天後,我終——受不了了,我根本撐不——七七——十九天,用不了兩天我就——死。反——左右都是死,我橫了心,趁著老莊主剛取完血,還沒有將我關——來的時候,拔出潛淵劍捅向他後背。我本來沒打算成功,我只是想速死而已,可是老莊主沉迷鑄劍,竟——被我捅中了,更詭異的是,那柄劍開始自動吸老莊主的血。我——睜睜看著老莊主在我面前倒下,沒掙扎——下,很快斷了氣。我嚇傻了,跌跌撞撞往外跑。我失血太多,跑出密室沒走——步,就跌倒在路上,還驚動了侍女。我本來以為我死定了,卻發現,她們叫我小姐。」
盛蘭初仰頭,不可自抑地——來,——的連——淚都出來了。她臉上神情似哭似——,淚光盈盈,說︰「她們竟——叫我小姐。我反應過來後,做出我有生以來最惡毒,也最痛快的一個決定。」
李朝歌閉上——,已經猜——後面發生了什麼。盛蘭初用力擦干——淚,——神在黑暗里閃閃發光,平靜又癲狂︰「我讓他們將一個叫‘小蓮’的侍女抓住,蒙住——楮——嘴,不讓對方說任何話。我隨便一查找,就在小蓮屋里找——很多盛大小姐的東西。都不用我吩咐,下人便義憤填膺,說小蓮行竊,——將小蓮沉塘。你看,主子定下人的罪,連反駁都不必听。從始至終,沒有任何人替小蓮說過一句求情的話,小蓮就那樣被蒙著——楮嘴巴,在眾人面前沉了湖。」
李朝歌——嘆息,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個故事實在太慘烈了。李朝歌問︰「可是那些老僕,為什麼承認小蓮是失足落水呢?」
「我是小姐,我只——吩咐一句奴婢行竊太難听,下面人自——心領神——,一齊改口說是對方失足。她死後,我天天讓——尚在湖邊念經,我——讓她形魂潰散,神志模糊,自己也忘了自己是誰。小蓮受過的苦,她——一一嘗一遍。」
李朝歌沉默,她想——自己前世得知裴紀安背叛後,瘋了一般報復裴紀安——李常樂,——現在盛蘭初的所作所為沒有差別。身在局中時不覺得,現在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听,才發覺太瘋狂了。
李朝歌不知道問盛蘭初還是問自己,聲音輕若鴻毛︰「值得嗎?」
「不值得。」盛蘭初冷——一聲,理了理頭發,昂——道,「可是我不——樣做,就咽不下心里——口氣。」
「——後呢?」
「後來我悄悄去看過我的父母親人,他們有了老莊主那筆錢,過得比我在時好多了。我又給了他們一筆撫恤金,就當還清父母生養——恩,從此一刀兩斷,再不相干。」
「那洪城源呢?」李朝歌問,「他至死都被你蒙在鼓里,當了你十八年的傀儡。如今,你有了華凌風——個新傀儡,——是對——舊人,你有什麼話想對他說嗎?」
「沒有。」盛蘭初冷冷道,「我最開始嫁他,是看中了他老實忠厚,絕不——辜負我。結果呢,他養外室,還把我當傻子一樣,光明——大地將私生子帶入山莊。我能輔佐他——個高度,自——就能一手毀了他。所以在他——吳刺史的宴——上,我故——透露給吳刺史山莊的秘密,並且邀請吳刺史欣賞我們的藏劍。洪城源好大喜功又虛榮貪婪,他很容易就被我說動,將劍借給吳刺史。我明明告誡過吳刺史,勿——嘗試讓劍認主,勿——將自己的血滴在潛淵劍上,結果他非不听,引來了禍事。我在府衙中埋了——線,當天眾人都急著查吳刺史的死因,我讓人悄悄將潛淵劍拿走,趕在洪城源——前把劍換了個地方藏。後來,事情越鬧越大,我沒想——那個蠢貨竟——張狂至此,膽敢殺了第三任刺史。」
盛蘭初察覺——李朝歌的視線,冷冷勾了勾唇角,說︰「公主您放心,第三位刺史的事我沒有摻。從換走潛淵劍開始,一切都月兌離了掌控,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將事情鬧大,驚動你們——些朝廷中人。」
最開始,她只是想給洪城源一個教訓而已——而人心是怪獸,惡欲一旦放出來,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李朝歌點點頭,她今天听了很精彩的一個故事,——她的料想大致一樣,李朝歌已經沒有什麼疑點想不通了。李朝歌拍拍衣袖,露出告辭的姿態,平靜問︰「潛淵劍在哪兒?」
從今夜看——李朝歌的時候,盛蘭初就知道——柄劍她守不住。不過,——本就是帝王家的東西,還歸帝王家,也是常理。
藏劍山莊僥幸借了二十年黃龍——勢,該知足了。盛蘭初整理頭發,讓自己恢復得體的「大小姐」儀態,說︰「在湖底。」
「我當——知道在湖底。」李朝歌挑眉,問道,「湖底的什麼地方?」
藏劍山莊的湖雖——是人工開鑿的,——是水域寬敞,面積並不小。湖底那麼多淤泥,李朝歌總不能一塊一塊地挖。
她才沒那麼多閑工夫。
盛蘭初心里暗暗驚撼,——位公主夠聰明,夠果決,也夠狠辣。盛蘭初——些年在生——場上——了許多人,——沒一個男人比得上——位公主的心性。
盛蘭初垂下——楮,老實交代道︰「在西南角,壘假山的那個地方。」
李朝歌——了自己想——的消息,轉身離開——不是為了潛淵劍的下落,李朝歌干什麼——跑——盛蘭初屋里,听她講——麼一大段廢話。
盛蘭初的身世是秘密,也是把柄。有——個把柄在手,李朝歌根本不怕盛蘭初向外界透露,潛淵劍在李朝歌的手里。
李朝歌推窗,如來時一樣,消——聲息地溶入——月色中。她即將離開時,突——想——什麼,背對著盛蘭初問︰「你能扮演好盛蘭初——個角色,能利用洪城源的虛榮自大——吳晉原的貪婪虛偽,可——是個操縱人心的高手。既——你有——份洞察人心的天賦,為什麼不用在商場,而是用來操縱男人呢?」
盛蘭初愣了一下,想都不想,說︰「商場是男人的天下,我不靠支使男人,還能靠什麼?」
李朝歌沒說話,從窗沿上一躍而下。女人想——施展拳腳,只能頂著男人的名字嗎?——
樣是——輕松一些——是,她不願。
她李朝歌,——論美名罵名,都——用自己的名字背負。
李朝歌趁著夜色——人,潛入——湖中,很快在假山石頭下面找——了潛淵劍。今夜月明,湖光粼粼,忽——一個美人從水底浮出來,她臉色素白,——發如墨,下頜上掛著水珠,——應了清水出芙蓉,天——去雕飾——而——樣一位美艷近妖的美人,手里卻握著一柄殺氣凜——的——劍。
李朝歌鳧著水,慢慢游——岸邊。上岸後,她隨便撩了下濕透的——發,水滴順著李朝歌精巧的下巴,修——的脖頸,慢慢劃入衣襟。李朝歌絲毫不為所動,她全部注——力,都在面前的古劍上。
從外觀上講,——柄劍——疑非常美,不是那種花里胡哨的美,而是莊嚴、古樸,充滿力量感的美。李朝歌握住劍柄,心髒飛快跳動——來。
她仿佛又想——柄劍穿透她心髒時的感覺。可是現在,它握在她手中。
李朝歌最終壓下心悸,五指用力,緩慢地將潛淵劍拔.出來。寶劍出鞘,李朝歌終——明白什麼叫虎嘯龍吟,什麼叫殺敵——千里——外,她也終——明白,為什麼每一個——它的人,明明知道危險,還是忍不住將其據為己有——
個道理就——傳——玉璽一樣,放在路上,——凡是個人就沒法置——不理。
隨著李朝歌動作,潛淵劍身上發出細微的嗡鳴聲,仿佛遠古某位主人的問候。李朝歌將劍刃全部拔出,——著月色——水光,仔細打量,由衷贊道︰「好劍。」
她翻來覆去欣賞了好一——,——後將劍放在地上,拔出自己本來的佩劍,毫——預兆地朝潛淵劍劈去——
一招她用上了全部真氣,沒有留任何余力。劍身距離潛淵劍一寸的時候,一陣銀白色的流光像護盾一樣罩在潛淵劍上,攔住了李朝歌的動作。
李朝歌全力一擊,——砍在盾光上,連一丁點都沒有刺破。李朝歌被阻力反彈地虎口發麻,她慢慢站——身,回頭,——假山後站著一個熟悉的人。
顧明恪看她的目光,也覺得她瘋了。李朝歌揉了揉手腕,——道︰「你裝了——麼久,一直死不承認。僅是一柄劍而已,——就逼你現身了?」
顧明恪真的沒想——她竟——如此胡鬧。他當著李朝歌的面用了盾光,已經沒什麼掩飾的必——,顧明恪放棄維持人設後,終——覺得呼吸暢快了許多。他沒有再裝凡人,倏忽間靠近李朝歌,握住李朝歌的手腕看了看,皺眉斥道︰「胡鬧。」
李朝歌渾身還是濕的,她毫不示弱,挑眉回擊道︰「我又沒砍——那柄劍,你凶什麼凶?」——
柄劍前世殺了她,她出個氣都不行?
顧明恪——麼多年來,難得感受——情緒波動。他上一次生氣,似乎還是他沒飛升的時候。
顧明恪極冷地看著她,道︰「不知所謂,我剛才救的是你。」
潛淵劍是什麼角色,——柄劍殺過人淬過魂,氣息十分霸道——是李朝歌真一劍砍上去,潛淵劍殺氣反彈,李朝歌非得血濺當場。
李朝歌本來是不信的,——是看顧明恪冷冰冰的——神,又覺得她可能真的誤——了——讓李朝歌認錯絕——可能,她輕哼了一聲,陰陽怪氣道︰「我死了豈不——好,——樣就沒有人能威脅裴紀安了。你應該如——才是。」
顧明恪點點頭,行,她真是能耐的很。顧明恪冷冷把李朝歌的手腕扔開,轉身就往回走︰「當我多事。你愛如何就如何,隨便你。」
李朝歌看顧明恪好像真的被氣——的樣子,稀奇中又帶著一絲絲愧疚。她俯身把潛淵劍撈——來,倉促抱著兩柄劍,快步追向顧明恪︰「你說,——柄劍的傳言是真的嗎?為了一個虛——縹緲的得——可得天下的傳說,就惹得朋友背叛,師徒相殘,夫妻反目,真的值嗎?」
李朝歌身上充滿了沒話找話的氣息,——就是拉不下臉認錯。顧明恪毫——反應,道︰「與我何干。」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盛蘭初是假的?當初抓水鬼的時候,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公主自有主張,想來是不需——別人提醒的。」
唉,李朝歌嘆了口氣。氣性兒怎麼就——麼大呢,算了,美人有發脾氣的特權,李朝歌忍了,她抱了抱胳膊,在秋風中咳了一聲,說︰「有點冷。」
顧明恪不理。李朝歌繼續說︰「我——是得了傷寒,明日就沒法趕路了。」
夜風寂靜,片刻後,一件女式斗篷扔——李朝歌身上︰「穿好,別耽誤趕路。」
李朝歌親——看著顧明恪指尖一陣銀光閃過,隨後,就變成了一件衣服。李朝歌驚奇地捏了捏斗篷,驚訝道︰「——衣服差不多。」
因為那本來就是一件衣服。顧明恪最開始還嘗試維持人設,後來逐漸放棄,——現在,顧明恪已經破罐子破摔。他對李朝歌說︰「既——你執——拿——柄劍,那就收好。它好歹也是精心熔鑄過的,不——再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李朝歌隨——點頭︰「我知道。」她隨手將潛淵劍遞給顧明恪,顧明恪看著面前的劍,驚訝問︰「干什麼?」
「幫我拿一下。」李朝歌嫌棄道,「有沒有——力勁,我系披風騰不開手。」
毛病真多。顧明恪冷著臉接過潛淵劍,李朝歌低頭系帶。微風輕輕拂過,月光下,潛淵劍的劍柄在微微顫動。
那是里面的——劍在共鳴。
第二天清早,白千鶴剛——床,就听說今日他們——動身回京。白千鶴驚訝了一瞬,問︰「為什麼——麼突——?」
「不知道。」前來傳話的楮茂聳肩,說,「公主——顧寺丞——樣說,我們照做就是。反——東西都整理好了,什麼時候走都——妨。對了,你收拾好後趕緊出來,幫忙搬劍。」
「搬什麼?」
「搬劍。」楮茂說,「藏劍山莊的夫人內疚——丈夫——父親做下的錯事,想——代夫婿——父親賠罪。她自願將山莊內所有收藏都獻給朝廷,此後吃齋念佛,為死在父親——丈夫手下的亡者祈福。」
白千鶴挑挑眉,心想——位夫人倒是聰明,知道藏劍山莊樹大招風,就趕緊抱李朝歌的大腿。背靠大樹好乘涼,投資一位聰明且有野心的公主,可比找其他人投誠的回報率高多了。
真不愧是一手將藏劍山莊壯大的人,敢舍,也敢搏。
李朝歌走前,特——將湖里「小蓮」的尸骨也收斂好了,放——寺廟超度。李朝歌站在佛塔前,听——塔內整齊的木魚聲。
「如來所說身相,即非身相。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諸相非相,即——如來……」
李朝歌听著,微微惘。白千鶴認真地听了一——,虔誠地問︰「今天中午吃什麼?」
白千鶴過——接地氣的話一瞬間把李朝歌從那種似玄非玄的狀態中拽了出來。李朝歌認命地嘆了一聲,說︰「走吧,回東都。」
「所以我們吃什麼呢?」
「你再廢話,我就加一道菜,今日讓大家吃烤鶴。」
「……」
——《潛淵劍》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