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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場如棋盤, 縱橫交錯間演變無數可能,稍錯一招, 便可能滿盤皆輸。

沙盤上,代表赫爾南多——帝國軍以節節潰敗,指揮官全然不知如何阻攔佔據了絕對優勢的聯邦軍。甚至于,但聯邦軍登陸110星——那剎——原本焦灼的戰區也從114-115星移向了110星乃至更前。

一如當年吳秦將軍打下了118星,迫得聯邦收縮前線,推至第二防御線一樣。赫爾南多這一退,使得帝國前線整體急退。原本擴大前推的優勢不僅蕩然無存, 連後方都顯得岌岌可危起來。

他——確確輸了。

直至比賽結束——提示音響起, 赫爾南多站在沙盤前, 仍沒有想明白是哪一步出了差錯。

是沒有偵察到位嗎?

不, 即便受騙于118星——兵力,想要速登也——確需要相應——兵力。

是判斷錯了關鍵點嗎?

不,118星是此戰關鍵點毋庸置疑,佔領其他星球遠沒有佔領118星意義重大。

偵察到位、判斷準確、組織和實施也沒有問題。

那麼這一場沙盤, 他為什麼——輸?

赫爾南多是再標準不——「赫爾南多」, 他不曾因為韋岫——年紀——輕視他,他行軍慎重,思考完整,布局小心,他自認已努力避開了一切干擾因素, 為什麼——輸呢?

明明是已經被證實——、能夠取勝——手法,到了他——手中卻成了失敗作。

赫爾南多感到一股難以抑制的羞愧與頹然, 在比賽結束音的提示下,他勉強收拾好了自己——情緒,向韋岫伸出了手, 祝賀道︰「恭喜學妹,你贏了。」

韋岫看了看赫爾南多遞出的手,她也不扭捏,大方握上了赫爾南多——手,笑道︰「很榮幸能得您指導,感謝您的手下留情。」

她的說辭婉轉而有禮,听起來就像是位與他相熟——同校學妹與他閑話輕聲。語調里既沒有獲勝——驕狂,也沒有僥幸——得意。她平和伸出了手,在赫爾南多沒有想好要如何面對前,先搭好了台階。

這讓赫爾南多比輸了比賽還要錯愕。

第三軍校……雖然早有準備,皇女身邊的人不——簡單,可韋岫確確實實是入學第三軍校的普通學生吧?

比起在前些日子充當皇女護衛的沙里,她看起來可一點也不像第三軍校的人。

韋岫見他遲疑,她重復了一遍︰「學長?」

她的聲音喚回了赫爾南多——意識,他伸出手握上了韋岫——手,——自內心道︰「我輸了,你擁有指揮官——天賦。」

韋岫與赫爾南多交握,兩下後松開,她謙虛說︰「並沒有。我只是下棋下——多了些,踫巧又不——太多——技巧。」

「現下只是時間不夠——已,等學長得了空就——現,我——獲勝,著實是佔了抽簽——便宜。今時今日,如果我與學長換個局面,我也未必能復制吳秦將軍——勝利。」

韋岫慢聲細語,赫爾南多听進了心里。

他端詳著這位第三軍校的指揮系一年生,心中微動。

赫爾南多正想要說什麼,賽事外——玻璃突然被敲響。

兩人同時看向玻璃外,只見武侯吳琰沒什麼表情站在賽事窗口外,握成拳頭——手正一下又一下——敲在玻璃上。赫爾南多仔細听了听,那敲擊聲還是有節奏的,听起來甚至有些像棋子落在棋盤上——聲音。

赫爾南多當然不——誤以為吳琰是會來找他——,他看向了韋岫。

韋岫︰「……」

韋岫向赫爾南多道歉說︰「學長,我還有事,便先告辭了。」

赫爾南多自然是為韋岫讓路。

他瞧見韋岫三步並兩步走出了比賽室,走到了吳琰的身邊。吳琰見到了她,面無表情——臉上總算是浮出了些抱怨。

他數落著韋岫,——韋岫全然將武侯——批評當做無事,甚至于被念煩了,還——回上一句話,將吳琰噎住閉上三分鐘——嘴。

赫爾南多瞧著覺得有趣。

皇女也好,她的近侍也好,與從前大不相同——武侯也罷——整座第三軍校都在以驚人的速度蛻變。

他有種預感,用不了兩年——更快快一些,或許就在明年——「七校軍演」賽場上——帝國軍校各方勢力將——被全面洗牌。

野獸撿起了他們的尊嚴。

他們要回來重分屬于他們的那份「榮譽」了。

赫爾南多——注視韋岫與吳琰遠去,他們離——不久,錢朵靈出現在了賽場外。她同樣敲了敲玻璃。

赫爾南多了解這位小姐——脾性,他可不敢讓錢朵靈等著,當下便走了出去。

出了賽場,錢朵靈從上打下打量他一圈,見他情緒穩——,也不提他輸了一輪游——事,只是傳話說︰「校長找你。」

赫爾南多頷首。他一邊準備去見沙力克將軍,一邊順口問了錢朵靈一句︰「怎麼是你通知我?」

言下之意便是這種活應該讓更低位——學生來做,錢朵靈作為錢將軍在軍中唯一——繼承人,完全沒必要做這樣的事情。

錢朵靈對于這種規則忍不住翻白眼,她直接邁——長腿在前方帶路,說道︰

「因為我也要去找校長商量件事,考慮到我這件事——嚴重性,我建議由我先說,說完你再——口。」

赫爾南多不明所以,他跟上問︰「學校出什麼大事了嗎?」

錢朵靈瞥了他一眼。沙力克將軍——得意門生,內閣首相的子佷,赫爾南多——臉上似乎很少出現錯愕——情緒。

所以她彎了彎嘴角,非常干脆說︰「也算吧。我要轉學。」

赫爾南多︰「?」

他猜錢朵靈應該是對這次比賽韓天浪費名額行為的不滿,他穩著情緒問︰「你想去哪里,第六軍校?」

錢朵靈心情不錯,她停下了腳步,觀賞著赫爾南多——沉著冷靜,彎唇說︰「去第三軍校。」

赫爾南多︰「?」

他錯愕當場︰「什麼?」

錢朵靈笑道︰「我打算去第三軍校。怎麼,我說了什麼你听不懂——話嗎?」

赫爾南多受到的沖擊遠比他輸給了韋岫還要大。

他看著自己真正的學妹。

穿著長靴的綠發少女眸色堅——,顯然不是玩笑之舉。她是經——深思熟慮,或許還征求了相應長輩——意見,做出的慎重決定。

看著錢朵靈的表情,赫爾南多停下了腳步。

他收斂了自己——情緒。

赫爾南多只問了錢朵靈一個問題︰「確定了?」

錢朵靈頷首。

赫爾南多便也不再多提。他重新抬步,重重嘆了口氣。

在經——錢朵靈身邊時,赫爾南多說︰「我輸了比賽,該有一頓責備。可你非要在我之前在校長面前扔下這樣的炸彈,我受到的就不是責備——是責難了。」

「心疼下學長我吧,換個順序,我先來。」

錢朵靈默不作聲。

赫爾南多也不需要她贊同,他拍了拍錢朵靈的肩,便自發走在了前方。

錢朵靈跟了上去。

她不是什麼都不懂——孩子,赫爾南多要在她之前見沙力克,當然不是為了什麼不被遷怒。他只是足夠了解後輩,知道錢朵靈不善言辭,所以打算當個前鋒,先幫她說服校長罷了。

至于赫爾南多要為這場說服付出多少努力,又要被遷怒多久——

錢朵靈看著赫爾南多沉重——步伐,突然開口︰「我——給你寄特產。」

她抿直嘴角︰「等我到了第四星域。」

第四星域有什麼特產,貧瘠——黃沙嗎?

赫爾南多忍不住笑了起來,可他卻只是點了點頭,收下了後輩——好意。

他溫聲說︰「好呀,謝謝你了。」

另一邊,吳琰帶著韋岫去見了黎里。

路上他還在埋怨︰「你和赫爾南多有什麼好說——,和他交流賽後經驗,還不如問我來得快。」

韋岫說︰「小侯爺,知道您為什麼是個虛職諸侯嗎?」

吳琰听到這話就不滿︰「怎麼說話呢。」

韋岫自顧自說︰「因為沒有其他當權人支持你。」

吳琰︰「……」

他們離觀戰席已經很近了,近到韋岫已經能夠瞧見皇女棕色的短發,含著笑意的雙眸,勾起——嘴角。

韋岫說︰「您有父親撐腰,便是當了個虛職諸侯,在吳秦將軍——有生之年,您都是安全的,所以也無所謂支持者。殿下不同,殿下沒有任何可依靠——當權者,她又是繼承人,如果沒有足夠多——支持者,她會被那些吳秦將軍為您阻擋、卻無人為她阻擋的怪物們吞吃殆盡。」

吳琰停下了腳步。

韋岫仍在前行,她說︰「我收了——金,所以只要有利可圖,我都會為殿下謀算,當然,這也是為我——將來打算。」

她解釋了一句︰「赫爾南多于殿下有用,我交流——不是賽後經驗,是他對于殿下——態度。」

吳琰看著韋岫——背影。他說︰「你想這麼多,打不贏幾場仗。」

韋岫回頭看了他一眼︰「我打得贏。」

吳琰上了脾氣︰「你下棋都贏不了我幾局!」

韋岫說︰「那是因為你——下——規則太多了!」

兩人面面相覷。

韋岫嘆了口氣,她覺得自己對吳琰有些苛求了。明明皇女都說——,吳琰性格如此,無需他一——在自己與趙錫之間做出抉擇,只要他保持中立——同時能向她們伸出援手便可以了。

只是韋岫卻認為,大家都是第三軍校出身,都是皇女的伙伴。都當了伙伴,憑什麼中立?

拿錢不干活,沒有這樣的道理。

韋岫沉默。

她轉身繼續走。

但這一次她走的時候,卻听見了跟上來的腳步聲。

吳琰比她高,要趕上來容易得很。

他臉色難看說︰「你贏不了,只靠你,里里萬一輸了,我救都救不回來。」

韋岫勾了勾嘴角︰「不——,小侯爺武運昌隆。」

吳琰冷漠︰「你可以更敷衍一點。」

兩人回到了觀戰席。

皇女坐在那里,瞧見他們兩人挑了眉。

皇女敏銳道︰「看起來你們起了爭執?」

韋岫︰「對。」

吳琰︰「沒有!」

韋岫看向吳琰︰「……」

吳琰看向韋岫也很無語。

黎里了然︰「看來解決了。」

吳琰這次不說話了,韋岫向黎里微微頷首。

黎里明白了韋岫——意思,她有些驚訝地看向吳琰。

吳琰看起來並不愉快,可黎里卻愉快極了。

有什麼比從朋友口中得到確——、吳琰已決定在她與趙錫之間選擇她——消息更愉快的呢?

啊。

是第三軍校的勝利。

黎里看向了代表學校的積分排名。第三軍校一馬當先,普蘭的紋樣刻印在深藍色里,像極了海面日初。

韋岫休息片刻後,便要繼續進行沙盤比賽——下一輪比賽。

吳琰由于出眾——表現與身份,輪空一輪,直接與下一輪比賽——勝者比拼勝負。

他坐回了觀戰席,屏幕里——比賽就有了解說。

不——剩下——幾場比賽都沒沒什麼好說——,韋岫又對上了第一軍校的學生。只是這位學生因她贏了赫爾南多——顯得思想包袱極重,命令下——猶豫不決,反——給了韋岫無數機會。

一盤漏洞百出的棋,吳琰甚至不需要多說,沙里便能明白。

在解說韋岫——下一場比賽時,吳琰甚至還抽空點評了下赫爾南多與韋岫——那一戰。

在吳琰看來,赫爾南多——失敗,比起中了韋岫——誘敵之計,更多還是輸在了心理防線上。

韋岫利用快攻急變的方式擊潰了他——心理防線,以至于後半截赫爾南多根本無法——揮出應有——水平,一敗再敗,甚至組織不起像樣的防御反擊,甚至于到了比賽結束,都處于懵然狀態,不明白自己哪一步做錯。

「攻擊118星是對。赫爾南多錯——是中途猶豫。」

吳琰分析說︰「韋岫聰明在知道自己——優勢在兵力,並且一直在想辦法擴大自己——優勢。她利用慢節奏為赫爾南多織出兵力優勢不足為據的假象,又利用118星誘惑赫爾南多進一步分兵,擴大己方的兵力優勢,從而完成了——戰急攻需要——全部條件。赫爾南多一——始也是明白的,只是到了後面被韋岫打亂節奏,忘了。」

「他拉起了全新的攻勢線。」吳琰說,「那會兒114星守不住,他本不該抽掉113星——兵力來進一步削弱自身。113星擁有防御體系,如果不是登陸作戰損耗了太多兵力,抗住114星急攻是沒問題。一旦急攻被拖成了慢攻。他就有時間從118星背襲114星,116星也有時間抽出手來清掃麻煩的迦樓羅。畢竟韋岫重新編排——隊伍,雖說最大限度利用了低智生物,卻也讓這群生物的作戰極度倚賴迦樓羅。只要干掉迦樓羅,116星,便能再次調動等離子炮。」

「118星直接打沒,114星也有了支援。一旦等離子炮轉回115星,韋岫就完了。」

吳琰說得輕描淡寫︰「不難想的策略,只是赫爾南多已經被韋岫——急攻打到自我懷疑,無暇考慮這些。」

黎里看了他一眼︰「我怎麼覺得你話里話外都很看不上赫爾南多。」

吳琰︰「因為韋岫贏不了我。」

黎里好奇問︰「她不是五盤棋里能贏你一盤了嗎?」

吳琰沒好氣說︰「你也知道是五贏一。」

他看著場上——韋岫,作出了判斷︰「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輸給她。說實話,現在的她,經驗不夠。」

黎里想了想,在韋岫再一次贏下對手引得歡呼的時候,微笑著說︰「和韋岫下棋有趣嗎?」

吳琰低聲︰「……還行。」

黎里頷首說︰「那就再下一盤。」

她看向場中微微露出笑容的少女,托著下顎說︰「她喜歡‘下棋’,作為合作伙伴,我現在給不了——太多了,如果連一盤棋都不能給,未免太過分了。」

吳琰听著黎里說著這樣的話,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們倆是怎麼回事。」

一個恨不能為你把所有人的利用價值都榨干淨。

一個只恨不能現在給她自己所有——價值。

一個眼神就完成交流。

一句話就完成受命溝通。

吳琰發出靈魂質問︰「這麼默契,你們真沒有血緣關系嗎?」

黎里聞言回頭。

她故意驚嘆著問︰「皇室還有遺留在外——遺孤嗎?」

吳琰閉嘴。

君瑤見狀,罕見地安慰了他一句。

——如果這能算是安慰的話。

君瑤說︰「不用擔心,您與殿下有血緣關系。」

吳琰︰不用擔心什麼,沒默契嗎?

謝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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